站在大堂裡呆呆看着手中的數碼相機,張順真想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他已經做好了應對一切挑戰的準備,甚至都下定決心犧牲色相陪女鬼了,誰能想到接到的會是個拍照片的任務呢?
誠意,這是盲道人唯一的要求,意思就是數量越多越好、質量越高越好,可張順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這輩子拿相機的次數曲指可數,更別說是要拍的是一些陌生的異性。
“我……我沒衣服穿……”張順希望能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可惜這個理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果然,翻手機照片的盲道人連頭都懶得擡:“買去,你都預支薪水了,當我沒聽見?”
“沒穿衣服,進不了店門……”張順靈機一動找到了個不錯的理由。
盲道人楞了楞,同樣覺得張順這個理由挺好,站起身來就開始解道袍。
張順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再去想想別的辦法!”
開什麼玩笑!那件道袍比菜市場的墩布還髒,穿在身上估計要不了十秒就得起褶子,要是穿一天還沒死的話,絕對可以在七級核輻射中生存下來,在第三次世界大戰來臨之前絕對沒有穿上這件道袍的必要。
“我這件可以借你,不過你得隨我出家才行。”酒醒了,水和尚腦袋上的傷也好了個七七八八,他起身指着自己的袈裟對張順說道。
張順拼命搖頭,這犧牲也太大了!跟着水和尚出家估計能有肉吃、有酒喝,但對他來說,僅僅有酒有肉的人生仍是不完整的。
“就你那德行還挑剔個屁!”盲道人不耐煩的罵道。
張順連忙拿着數碼相機走開了,現在可不是和道士爭論的好時機,說來奇怪,才經過了短短几個小時,他和盲道人、水和尚以及老闆似乎都已經變得十分熟稔,彷彿都已經認識了很久似的。
剛要踏上樓梯,張順又退了回來,仍是走到接待臺向陽先生問道:“陽先生,請問我住哪兒呀?”
估計只要不提錢、不打擾他數錢,陽先生就是個容易相處的人,他遞過來一把同樣栓着牌子的鑰匙說道:“地字一號房,客棧的最後一道防線。”
張順點了點頭,壓力再一次激增。一般來說最後一道防線應該是最強的,但現在看來,和尚、道士應該都算是鋼鐵防線,哪怕是廚子、先生也能算得上是“羅塞之牆”,可現在的他恐怕連條絆馬索都算不上。
邁着沉重的步子上了二樓,張順站在一號房門口嘆了口氣,這裡以後就是他唯一的家了。
將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清脆的“咔嚓”聲極爲悅耳,房門應聲而開。
房間的格局與傢俱都和於小瑤那間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看起來顯得更加陳舊一些,雖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人住了,但極佳的密封效果仍讓房間看起來一塵不染——密封性是唯一的解釋,張順可不認爲盲道人會是那種每天都來打掃房間的人。
在意識到整個房間裡最髒的就是自己後,張順走進了衛生間。
盥洗臺上方掛着一面小鏡子,一照鏡子張順就被他那張臉嚇了一跳,先前還笑話盲道人的迷彩妝,結果自己不也頂着張京劇臉?
接着張順又看到左臂上的妖牌,原本就極輕的妖牌現在則是幾乎連一點重量都沒有了,溫度也和手臂一致,彷彿原本就長在手臂上一樣,平時根本不會意識到它的存在。
看着鏡子,張順非常小心的伸出手指碰了碰妖牌表面,表面很光滑,就像是在觸摸玻璃或是瓷器,但是用肉眼看的話又顯得有些粗糙。他記得老闆說過這妖牌有什麼須彌納介的功能,但不知道怎麼使用,看來還得去請教下別人才行。
他試着將妖牌取下來,但拉了幾下,發現妖牌似乎已經牢牢的粘在……或者說長在手臂上了,拉妖牌的感覺就像是在撥自己的手指頭一樣。
一想到妖牌裡住着妖魂,張順就不敢亂來了,既然拉不下來,他就乾脆戴着洗澡了。
遮簾與蓮蓬頭,這最簡陋的洗浴設施,然而遮簾的材質上乘、蓮蓬頭的水壓強勁,張順竟找不到什麼值得挑剔的地方——儘管他本來就沒有挑剔的資格。
舒舒服服的洗完了澡,張順又將他那條要來的舊褲子好好洗了一下,光着身子躺在牀上翻那本攸關性命的筆記本。
大概是怕張順過去沒有接觸過修真,可能會有不少東西看不懂,老闆很仔細的做了很多標註,有的地方還畫上了簡單的圖示,字和圖都是認認真真的寫、畫出來的,看得出來老闆花了很大心思。
讀着筆記本,張順覺得心裡暖洋洋的,剛見了一面老闆就對他這個陌生人如此用心,讓張順覺得十分感動,雖說有合同約束,但老闆完全可以不管不顧,等張順死了再重新招個厲害人物不就行了?
正像老闆說的那樣,他能做的都已經做到,剩下的就要看張順了,不玩命的練就得死,他必須對自己的小命、對老闆的用心負責。
下定了決心,張順艱難的把溼褲子穿上,幸好夏末的天氣依舊炎熱,溼褲子穿着也不覺得怎麼冷,只是穿着不舒服、不方便。
大概是因爲這間不是客房,張順翻箱倒櫃也找不到一雙拖鞋,他光着腳丫走出門,敲響了於小瑤的房門——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於小瑤剛洗完澡,問清是張順在敲門後急急忙忙的在裡面穿衣服,中間還夾雜着一次重物落地的聲響。
幾分鐘後,於小瑤揉着手肘打開門,看到門口口的張順洗得乾乾淨淨,卻依舊裸着上身,臉蛋微微有些發燙。
張順似乎是被盲道人給傳染,或是裸了好半天已經習慣了,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造型有什麼不妥當的,開口問道:“這個……有沒有什麼衣服能借給我穿下的?我得買衣服去,但是光着身子估計人家不讓進。”
大概是洗完澡出了點汗,於小瑤身上這件淺黃色的衣服有一點點透明的感覺,而且顯得過於貼身,所有的凹陷與凸起都一覽無餘。
張順可以對天發誓,他的目光粘在她身上移不開並不是故意的!
察覺到了張順灼熱得可以熔化鋼鐵的眼神後,於小瑤連忙轉身背對張順,逃跑似的快步走到衣櫃前,裝出忙着給張順找衣服的樣子,整個人都恨不得鑽到衣櫃裡去,她只是個準大學生,而且是在很優越的環境中長大的,有太多的事情還不知道該怎麼去應對。
幸好張順還沒有忘了規矩,於小瑤沒讓他進屋他就站在門口等着,這讓她鬆了口氣,她找出一件比較寬大的T-恤扔給張順,用衣櫃門擋着身體小聲說道;“我……我要換衣服了。”
張順接住飛過來的T-恤,只聞得香風撲面,頓時覺得口乾舌燥,連忙關上門跑回了他的房間。
除了腰部略緊之外,這件T-恤剛好合身,而且是純灰色的,沒有任何印花,式樣不分男女。張順穿着T-恤到樓下大堂裡得瑟的走來走去,彷彿有件衣服穿是件很了不起的大事似的,直到和尚說快要吃飯了才急急忙忙的跑出門去。
最先去的是鞋店,先買了一雙拖鞋、一雙登山鞋和幾雙襪子後,又穿着拖鞋去服裝店裡買了兩條牛仔褲和幾件T-恤、幾條換洗內褲,想起來快要入秋了又忙着跑去買了件外套。
一千塊錢就這樣花沒了,所有衣物都是以結實爲前提去購買的,而且全部都是黑色,黑色不容易髒,染上血之後也很難看出來,這樣就不會嚇到於小瑤或是別的顧客了。
走出服裝店,張順又提着大包小包找到了離客棧最近的健身房,這家名叫“斯巴達”的健身房規模很小,健身器材雖然比較全,但是極爲陳舊,負責接待的不是美女也不是壯男,而是一個抽着旱菸袋的駝背老頭。
張順向老頭一問辦會員卡的價格,立即就離開了——年卡一千元,半年卡五百五,季卡三百,月卡一百二,這價格也太坑了。
可惜出了健身房四處一打聽他才知道,方圓五公里內就這一家健身房,游泳館倒是有兩家,可惜張順需要的是健身而不只是健康,游泳是無可厚非的最佳體育運動,只是和跑步一樣沒什麼針對性,不能系統的去練。
要健身就得離開客棧,然而張順的工作是不允許他離開太久的,更別說是把時間浪費在路程上了。一咬牙,他交了三百塊錢辦了張季卡,這比月卡要划算一些,雖然不如半年卡或年卡,但張順要能活過這三個月就已經得謝天謝地了,況且到時候他應該比現在有錢。
興高采烈的回到客棧,正好趕上晚飯時間,水和尚讓張順去食堂的時候順便把於小瑤叫上。
張順先回自己屋裡把東西放好,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這纔拿着於小瑤的T-恤再次敲響了地字三號房的房門。
於小瑤已經穿戴整齊,又恢復成了初見時那個青春洋溢的少女,儘管這次沒有香豔的畫面,但仍使得張順的呼吸有那麼一睡意的紊亂。
趁張順不注意的時候,她悄悄的白了張順一眼,似乎還在爲他先前的無禮眼神而生氣,不過當張順把那件灰色的T-恤遞過來時,她又慌慌張張的接過去了——天可憐見,這衣服本來就是送給他的。
“愛吃肉嗎?”走在去食堂的那條過道上,張順這樣問道。
“不討厭,但也說不上喜歡。”
“是嗎?唉……你得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