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看傅淵的眼神裡立刻就飽含了幾分不敢苟同,她就不信他人在朝中,會不知道錢家的動向。
錢婧華雖未定親,卻也差不離了,傅淵竟能如此出格?
傅淵被她這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得真是好氣又好笑。
他眼神掃過桌上的步搖,只說:“端午那日我不小心撞壞了錢家小娘子頭上的步搖,允諾賠償給她,可她所戴的步搖是江南的工藝,耽誤了多日,纔算尋工匠打了這支差不多的。”
原來是這緣故。
“畢竟是將要定親的小娘子,我也不能同人家隨意往來,你既與她有交情,由你交給她是最好的。”
傅念君默了默,說道:“三哥,你叫人去打這步搖,會不會叫人落下把柄?”
她素來在這些事上就會多留個心眼。
傅淵卻哪裡需要她來提醒,“我自然是用你的名義去尋的工匠。”
傅念君:“……”
她這真是第一次發現傅淵還有這一面。
甩鍋給她不僅又快又穩,事後還很坦蕩磊落,毫無愧疚。
她無奈:“我尋常是不大登人家的門的,三哥你也不是不知道,何況是錢家,不如我下個帖子給人家,招待她來我們府上?屆時姑娘們之間送點東西,也半點扯不到你身上的。”
傅淵點點頭說:“也好。”隨即又道:“是你這陣子在家裡悶壞了?”
傅念君好笑:“這倒沒有,我在府裡一切都好。”
傅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是想提周毓白,又有些不好開口,最後還是閉了嘴依舊留給了傅念君一張冷臉,要讓她自己揣摩其意。
傅念君低頭微笑,傅淵並不太會做一個好哥哥,儘管他在學習。
好吧,她就多擔待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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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旁人下帖子,傅念君會怕她們不敢來,給錢婧華她倒是不擔心。
兩人雖然僅僅只見了一面,卻對彼此印象都很好,何況錢婧華還是傅允華的救命恩人,她來傅家,自然是受歡迎的。
而傅琨對於這件事更是鼎力支持,他覺得傅念君終於能夠像正常人家的小娘子一樣有閨中往來的密友,實在值得慶幸,還特地要撥銀錢給她們置辦席面。
傅念君無奈:“府裡的銀錢現在是誰說了算?還不是我。爹爹要拿錢給我,其實還是我自己拿錢給我自己。”
傅琨一想覺得也是,哈哈一笑,就隨她去了。
和錢婧華一道來的,還有武烈侯盧璇和連夫人的女兒盧家小娘子盧拂柔。
她們倆關係素來好,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一起過來也實屬正常,儘管傅念君知道盧小娘子並不是很看得上自己。
傅念君也邀請了陸婉容,四個女孩子在一處,簸錢下棋,說說笑笑的也很有趣味。
三人直誇傅念君心思巧,在六夢亭附近糊了天棚,池子裡的荷花都已經含苞欲放,襯着綠油油的荷葉,看着讓人心曠神怡。
傅家其餘的小娘子都沒出來,傅家姐妹不和早就不是什麼稀罕事了,當日趙家文會時錢婧華和盧拂柔就已經親眼目睹了傅梨華尋傅念君麻煩,又把傅允華推下水池的一幕。
只是盧拂柔多少還是有點替錢婧華不值,好歹她也是傅允華的救命恩人,如今傅允華卻連來見她一面都不肯。
救命之恩,還比不上她自己的臉面重要。
如此看來,傅允華這人,看似溫柔和順,其實也十分虛僞。
幾個小娘子一道飲了幾杯薄酒,都有些上頭,錢婧華還嚷着想去泛舟,被傅念君制止了。
“知道你水性好,但是也不能胡來。”
她見時機差不多了,請錢婧華移步一起更衣,實際上是將傅淵交代她的東西奉上。
錢婧華臉上還是染着薄薄的紅色,也不知是因爲這件東西,還是因爲酒意。
“如此,就麻煩你代我謝過令兄了。”
傅念君其實不大擔心錢婧華心中就有了傅淵,畢竟傅淵雖優秀,真要論起來,品貌風度與東平郡王周毓琛不過在伯仲之間,而人家還是身份尊貴的皇子。
錢婧華如今出入宮廷頻繁,想必與周毓琛也見過好幾面,相處多了自然就會有些許感情,不至於會念念不忘一個有一面之緣的傅淵。
起碼傅念君是這麼想的。
何況她與錢婧華的交情也並未到那個份上,不想交淺言深,便就此打住,完成了傅淵交代給她的任務就好。
錢婧華倒是好像沒有這個覺悟,彷彿還有話和她說:
“盧姐姐她……你別同她置氣。”
傅念君只說:“這怎麼會,盧娘子很好相處。”
盧拂柔雖然對她略有輕視,只是這種輕視掩藏地還算好,也並未很明顯地表現在臉上。
傅念君自然知道流言的殺傷力,盧拂柔的母親又是連夫人,言談之間肯定是多有瞧不起傅念君,她對自己會有那樣的偏見也在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內。
傅念君也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對盧拂柔客客氣氣,保持分寸就是了。
錢婧華左右瞧了瞧,很小心地問她:“崔家的事,你知道麼?”
崔家有什麼事?
傅念君倒是沒留心。
錢婧華道:“崔家似乎對我盧姐姐有意。”
傅念君恍然,原來崔家幫崔涵之制定的目標,轉到盧家頭上去了。
錢婧華也是個聰明人,她並未很明確地表現出要向傅念君打聽崔涵之,接不接話都由傅念君自己決定。
傅念君和崔涵之是退過親的,但是在外頭看來,顯然是傅家佔着理,那麼到底崔家有什麼貓膩就很讓人費解了。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傅念君笑道:“錢家在江南一帶還有什麼打聽不到,崔家在丹徒鎮上是大戶人家,更加不難打聽。”
她也不適合多說,索性一腳把球踢回去。
錢婧華搖頭感嘆,模樣很是俏皮:“人人都說傅二娘子不會做人,我瞧你啊,明明是太會做人。從你嘴裡聽不到半句別人的是非長短。”
片葉不想沾身的性格。
傅念君也揚了揚頭,配合她道:“那你可還想給我下套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