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星星
夜色之中，阿鶯還是那身低等宮女的打扮，只是她比初進府時更瘦了。
大廚房的飯食遠不像柴冉以爲的那樣想拿就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即使她們這些在大廚房裡幹活的也不行。
阿鶯每天給他送來的吃食，全是阿鶯從自己嘴裡省下來的。
“陛下快吃吧，奴婢用三層帕子包着，還熱乎着呢。”
阿鶯小心翼翼地打開帕子，裡面是四個素包子。
柴冉接過包子，遞了一隻給小內侍，小內侍歡喜地接過來，他跟着柴冉去胡太后宮裡用膳，待遇稍微比主子好一點，回到自己宮裡以後，會有一個饅頭和一碗稀粥，這是他託其他內侍給他留下來的，也只夠他一個人吃。
主僕二人吃完包子，阿鶯這才說道：“您上次給奴婢的銀子，奴婢給了太皇太后身邊的月娥姐姐了。”
聽阿鶯說到銀子，柴冉有些不好意思，他託阿鶯幫他打聽消息，可又給不出更多的銀子。
阿鶯並沒有再向他要銀子的意思，繼續說道：“娥姐姐告訴奴婢，太皇太后這幾日會去白鹿山小住，到時陛下和太后娘娘肯定也會跟着一起去，但是奴婢一準兒是不能去的，到了白鹿山，陛下就想辦法跟在太皇太后身邊吧。”
不，顏家人那麼貪心，不會把她打死，但是卻會把她賣到那種腌臢地方，讓她生不如死。
柴冉笑了笑：“朕沒有去過，朕也沒有見過。”
她鬆了口氣，說道：“其實宮外也挺好的，像陛下這個年紀的小少爺，會去學堂唸書，下了課就在巷子裡玩兒，街上有很多鋪子，有賣零嘴的，還有賣好多好玩的東西的。”
柴冉再去陪胡太后用晚膳時，讓小內侍悄悄留意，可是胡太后宮裡的人，卻像是壓根不知道這件事。
他不是胡太后的親生兒子，皇兄纔是，而他只是庶出。
多餘的人，就只能去死。
那他能找到母妃嗎？
人死了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那麼母妃也變成星星了嗎？
他若是死了，也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吧。
柴冉望着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星，問道：“阿鶯，你知道天上爲什麼會有這麼多星星嗎？”
阿鶯說話的時候，眼底眉梢都是喜色，小皇帝不用再在胡太后面前立規矩，也就不用再捱餓了。
柴冉想到胡太后，便想起了自己的生母高太妃。
對她而言，外面太危險了，若是被顏家的人抓到，那她就會被當成逃奴，說不定會被活活打死。
所以他是太皇太后的擋箭牌，更是太皇太后的倚仗。
柴冉點點頭，說道：“你做得很好，朕記下了。”
柴冉卻是一怔，太皇太后不讓胡太后同去？
爲什麼？
他忽然有些害怕，太皇太后是要去避難的，之所以帶上他，是因爲他是皇帝，他雖然沒有親政，可是太皇太后卻要以他的名義頒旨，明明是太皇太后的決定，也要說成是他的決定。
阿鶯並不知道前朝貴族在白鹿山避難的典故，不明所已，說道：“娥姐姐沒說，奴婢不知道。”
柴冉自是想不到阿鶯在宮外的事，他問道：“這麼說，宮外很不好是嗎？”
現在新京岌岌可危，太皇太后帶着他去避難，明明知道新京有危險，可是太皇太后卻還是把胡太后留下，那麼在太皇太后眼裡，胡太后是不是也是多餘的。
大魏朝不是沒有過兩宮皇太后的先例，只是胡太后不願意，所以他做了皇帝，高太妃只能死。
阿鶯嚇了一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您不要讓奴婢出去，您讓奴婢做什麼都行，千萬不要讓奴婢出去。”
晚上，柴冉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母妃在天上能夠看到他吧，看到他捱餓，看到他過得不快樂。
阿鶯眨眨眼睛，小皇帝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讓她出宮吧？
她可不想。
母妃也一定知道，他其實是不想當皇帝的。
太皇太后要去白鹿山的決定，並沒有通知柴冉，接下來的兩天，福王府裡一切如故，但是阿鶯告訴柴冉，太皇太后宮裡的人正在悄悄整理箱籠。
柴冉想要快點長大，可是又擔心太皇太后不需要他的時候，也讓他去死。
莫非太皇太后只想自己去，沒有準備帶上他和胡太后？
柴冉的小腦袋想不通這當中的彎彎繞，他索性不想了。
“阿鶯，你是從外面來的，你說，外面是不是比宮裡好，比現在的福王府要好？”
阿鶯搖搖頭，道：“奴婢只知道人死了便會到天上變成星星。”
如果有朝一日，太皇太后不再需要他做擋箭牌了，那麼他也是多餘的，像高太妃和胡太后一樣，多餘的人只能死。
還有父皇和皇兄，他們都在天上。
可是胡太后呢？
柴冉握緊了小小的拳頭，在胡太后眼中，高太妃是多餘的，所以高太妃死了。
他知道民間有很多關於星星的故事，小時候他聽乳孃講過一些。
父皇駕崩時二十一歲，以他現在的年齡來算還有十一年；皇兄駕崩時只有九歲，他還超了。
所以，他能不能活到長大呢，父皇在世時國泰民安，父皇小時候肯定沒有餓過肚子。
柴冉哦了一聲：“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啊，朕的乳孃沒有講過。”
當皇帝一點都不好。
阿鶯抿嘴一笑，曲膝行禮，然後便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鶯這才明白，皇帝只是想要打聽宮外的情況而已，並不是讓她出宮。
“去白鹿山？避難嗎？”柴冉微微吃驚，他已經知道太皇太后想要遷都的想法被羣臣駁回了，沒想到太皇太后還是要離開新京。
可是第三天的晚上，阿鶯再來給送飯時，壓低聲音告訴他：“娥姐姐說，太皇太后會與陛下同行，但是不會帶上胡太后。”
可是胡太后若是也死了，也會變成星星，那麼到了天上，胡太后是不是還會像現在一樣給他立規矩呢？
柴冉又擔心起來，他覺得死了變成星星也不是美好的事。
天上有這麼多星星，不知道哪一顆是母妃。
跟着太皇太后，可能會被喝斥，但是卻一定不會餓肚子。
他是父皇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了，如果他死了，太皇太后就要從宗室裡過繼孩子繼位，雖然那也是皇帝，可卻與太皇太后沒有血緣，不是太皇太后的親孫子。
柴冉索性坐起身來，他躡手躡腳下牀，繞過值夜的內侍，走到窗前。
窗外月光如水，宮外的月光也是這樣的嗎？
柴冉望着灑了一地的月光，怔怔出神。
有個重要的梗，所以今天都在鋪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