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娉婷的這首詩,其實意思十分好理解。'可是,她說周炳解釋的正確也沒錯,鄭娉婷詩中的場景的確就是如此。
只不過,周炳將這首詩裡面的主人公換成了他自己和鄭娉婷而已。
得到了小端子的肯定,周炳更加得意,就差斜着眼睛看人了。
周太妃有幾分哭笑不得,早就聽說兄長的兒子不堪重任,不成氣候,如今一見,傳言還說的太少了些。
根本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怎麼教都沒用。她想要開口打破丞相的尷尬,可是卻又聽齊崢康再次開口。
“週二公子真的是好才華,更是領悟到了娉婷郡主詩中的精髓。這樣,齊某人一時興起,也有一首詩想要週二公子給解釋解釋,不是週二公子意下如何?”
周炳此刻只覺得自己就是那風度翩翩的才子,風靡在場貴女,自信的很。
再加上他又是個草包,壓根就不知道人家這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話,看他如何丟丞相的臉面。對着齊崢康擡了擡手,敬了個學子之間的禮。
“兄臺請說。”
齊崢康是個愛湊熱鬧的,還是個玩死人不償命的。敢當衆這麼整週炳的,也就只有他纔有這麼大的膽子。
修長的手指端過青花瓷的被子,透過月光下,看着那一片溢青流翠,滿眼碧色的一池荷花,略帶性感的紅脣含詞輕吐。
“一片秋雲一點霞,十分荷葉五分花。湖邊不用關門睡,夜夜涼風香滿家。”
他這詩一落下,當下引得在場一陣唏噓聲。
楊昭君不由得多看了齊崢康兩眼,她能夠感覺到這詩中大起大落,以及看透世間冷暖的情感。一直以來,她所看到的齊崢康都是玩世不恭,瀟灑如風。
可這詩中的意思,分明與他平日的行爲沒有半分符合。
忽想起丞相壽宴那一晚,蘇三公子跟她說,有一羣湊熱鬧的蒙面人相助,還背了所有黑鍋。
讓覬覦丞相的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一批神秘人的身上。齊崢康這麼喜歡湊熱鬧,也極有可能是他在暗中相助。可是她不明白,齊崢康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又是爲了什麼。
同樣,蘇三公子看着齊崢康的目光也帶着幾分深沉。
只不過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周炳和齊崢康的身上,所以沒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詭笑,總覺得帶着算計的味道。
鄭娉婷也覺得驚訝,今晚,給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先是楊昭君,現在就連這個小小的商戶之子竟然也有如此才華。她之前問過君墨,也打聽過,所以便知道齊崢康不過是江南齊府的少爺。她沒想到,就連一個如此玩世不恭的男子竟然也有如此才華。
“週二公子,煩請你解釋一下齊某人這句詩是何意思。”
齊崢康禁自倒了杯酒滿上,好整以暇看着正在沉思的周炳。
嘴角的笑容,在月光襯托下,竟顯得挺有幾分遙不可及的尊貴,以及清冷。那種似夢如幻的神態,讓人看不真實,朦朧得又引人想要探尋。
周易正想上前拉下週炳,卻又不好在衆人面前失禮。
娉婷郡主的詩句他或許還能夠理解出來一些,可是齊崢康的詩句卻是讓他完全看不出來。看似簡單的詩句,然而其中的意思卻很難懂。
要知道,賞花宴比的不只是對才華的理解,更是對詩中意境情緒的理解。
周炳站在原地踱步,隨即又展顏一笑。楊昭君看着,只覺得實在傻得可憐,卻又聽他道。
“這首詩就更加簡單了,總的來說就是一朵雲,一片霞,下面還長着一大窩荷花。至於後面兩句就更好解釋了,那就是那個人看着荷花連睡覺都忘了關門。”
“逆子!”
丞相怒不可遏大喝一聲,再也忍耐不住。
大手一拍桌子,如同驚堂木一般響亮,清晰的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看着周炳的目光恨不得殺了他,他究竟是到了幾輩子的黴運,所以老天要派這個混賬東西來氣他。
周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見丞相的臉色這麼差當下也打了好幾個哆嗦。那雙眼睛此刻看着,竟然顯得十分無辜。
他不明白,他又哪裡惹到了父親大人,竟然當衆不蘇臉面呵斥自己。
他不知,周易卻是知曉。
周易雖然一向荒唐,但是算有幾分識趣。
看父親大人這麼生氣,分明就是周炳丟了丞相府的臉面。而且,這一次父親大人竟然在衆人面前對着弟弟發飆,這很明顯,顯然已經是氣到了極點。
若不然,又怎會如此有失威儀,在衆人面前失了風度。走上前去拉了拉周炳,現在這個空當,他也沒有了看美人兒的心思。
“二弟,還不快快跟父親大人認錯。”
周炳壓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但是他與周易一母同胞,打小便感情甚好。
就算是他喜歡上了他院子裡的美人兒,他也會拱手相讓,這樣鐵哥們的手足之情,他說的話他自然是聽得,看着丞相大人越來越黑的臉色,周炳立刻便跪下請罪。
“爹,孩兒知錯了,求爹不要懲罰孩兒。”
周易見周炳還算聰明,知道聽他的話,當下也跟着跪下,幫襯着周炳。
“爹,你就原諒了二弟吧。正所謂不知者無罪,二弟也是無心之過,爹你就大發慈悲放過他這一回吧。”
陸侯爺嗤笑出聲,對着丞相的這兩個兒子算是早已經領教到了。
只是沒想到,周易與周炳竟然操報道如此程度,周炳腦筋轉不過彎,壓根繼承不了丞相老東西的位置。周易相較就稍微穩重聰明一些,只可惜心思沒有用在正途之上,註定不成大器。
真是十分同情丞相,聰明一輩子,到頭來兒子卻個個都是草包,也怪不得他當衆動氣。
若換成了子墨,看他不打斷他兩條腿纔怪,讓他以後絕不再犯。
但真論起來,也不全是周炳無知的錯。這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因爲有齊崢康從中挑撥,不然怎麼會鬧得如此地步。而當事人卻是神定自若,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就如同,他根本就沒有參與進來過一樣。然,他也的確沒有參與進來。他參與的,只不過是賞花宴而已。
喬閣老以荷爲題,他齊崢康方纔不過就是作了一首詩而已。
至於周炳,那也全部都是他自作聰明的下場。深沉的眸子落在楊昭君那一臉笑意的臉上,莫名的也多了幾分歡愉。周炳還是個不錯的苗子,竟然能夠逗笑楊大小姐,還算有點用處。
蘇三公子偏過頭,正好抓住齊崢康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愜意。他可沒有看漏,這丫的,方纔分明就是盯着他的娘子。
幸虧今日的賞花宴他趕過來了,不然還不知道這些爛桃花還要怎麼獻殷勤。還有那陸子墨,竟然依舊死心不改,如今知道他不得不休了昭君的事情,肯定更是想要近水樓臺先得月。
至於楊若楓,卻只發乎情,止於禮,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陪伴在娘子身邊,他們也還能夠相互有個照應。
鄭娉婷眼裡滿是笑意,看樣子,丞相動怒,周炳這次有得好受了。
她好端端的詩竟然就被他解釋爲那般不堪,未免也太侮辱她鄭娉婷了些。周炳如今,正是自作自受。
“兄長,不過是件小事,就饒了二公子這一回吧。”
周太妃也意識到了事態有些嚴重,便立刻出來救場。
她怎麼都沒想到,齊崢康竟然會如此大膽,連丞相府的人都敢戲弄,若是丞相府下便好了,偏偏現在是周炳。依着她對丞相的瞭解,肯定不會就此輕易罷休。
周炳今日出了這麼大洋相,按着丞相好勝要面子的性子,一定會將周炳打個半死。她也不是心疼周炳,只是不想丟人。
周太妃雖處深宮之中,但也知道丞相的兩位公子無惡不作,爲禍一方,是京都內有命的惡霸。
可是終究,在外人眼中看來,她周太妃和丞相府還是脫不了半分關係。有這樣老謀深算的兄長已經是夠頭痛,更何況還有這兩個不長進的侄子,日後,人家指不定怎麼笑話她。
笑話她這個當孃的沒關係,她怕的是牽連上端秀這孩子。
今兒個又是賞花宴,她能夠做的,也只有儘量將這件事情給壓下來。好在她如今是太妃娘娘,丞相怎麼着也會蘇忌着她點。
喬閣老對丞相府的人嗤之以鼻,更是厭惡周易與周炳這兩兄弟,要他爲她求情,他可是萬萬做不到的。
古人陶淵明還不爲五斗米折腰呢,更何況人家丞相什麼好處都沒給他。於是乎,喬閣老十分明智的做好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坐着,看戲就好。
楊昭君很想要不插手,可是無奈自己現在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儀靜小姐,也就是周易與周炳兩人的義妹,她若是不開口求情,還不知道丞相會如何想她。想罷,當下便道。
“是啊,太妃娘娘都發話了,義父就放過義兄吧。”
丞相見周太妃和楊昭君都出馬了,當下心裡的怒火也消了幾分,只不過就算他這個做父親的想要徇私放了周炳,鄭娉婷也不容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