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比較大的客棧方便落腳麼?”凌若夕出聲詢問道,語調平平。
對於龍華大陸最爲了解的,必定是雲族人,他們掌握着這片大陸上所有的情報,哪怕是再偏僻,再荒蕪的城鎮,他們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從城鎮的歷史由來,到風土人情,再到衙門內的明爭暗鬥,所以凌若夕纔會詢問雲旭,希望他能臨時充當他們的導遊。
“姑娘,此處城鎮位於南詔國的西北面,常年少有外人經過,所以鎮中的客棧實在不多,不過姑娘若要找個大屋子方便絕殺前輩等人落腳,或許可以去少主麾下東方家所開的悅來酒樓。”相信只要她一句話,便能將整個酒樓包下,到時候,何愁沒有居住的地方?
雲旭說得頭頭是道,不留餘力的試圖將雲井辰在凌若夕心裡的地位提高,讓她對他刮目相看。
“你覺得,若是我們入住悅來客棧,南宮玉會得不到消息?”在她被雲玲偷襲打傷前,南詔已和雲族鬧得不死不休,雲井辰的身份曝光,而他麾下所暴露出的全國連鎖酒樓,勢必會受到南宮玉的遷怒,生意大損,或者還會被官府勒令停業。
“姑娘,你有所不知,南宮玉已下過聖旨,將雲族所有產業拔除南詔,悅來客棧也在其中。”
“那你剛纔……”凌若夕頓時有種被人戲弄的錯覺,難道連最沉穩的雲旭,也被凌小白傳染上了捉弄人的惡趣味嗎?
“屬下只是建議姑娘可以帶着他們同去悅來客棧,就算停業,但客棧內負責的掌櫃,不會私自離去,至於南宮玉,想來,他必定不會猜到,我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住進了最危險的地方。”雲旭循循善誘地解釋道。
“行,你來做主。”對此處完全不瞭解的凌若夕,並沒有要拽緊手中的話語權,反而是坦然的將做決策的權利,親手交給雲旭。
雲旭心裡有細微的感動,她的溫柔,從來都是隱藏在這副看似生人勿進的冷臉下的,只有被她放在心上在乎的人,纔會得到她的另眼相看。
確定了落腳的地點後,凌若夕剛打算告知此刻正玩得熱火朝天的衆人,誰料,後方忽然傳來一聲高傲的呵斥:“劣等人,給本少爺滾開。”
一名身穿錦緞華服的少年,帶領三名小廝,正站在街尾一家店鋪門前,衝深淵地獄的人大呼小叫道,態度極其倨傲,甚至有些目中無人。
比起他身上名貴的衣物,凌若夕這邊的人,則顯得極爲不起眼,渾身灰撲撲的,好似剛從某個旮旯裡躋身出來一般,自然也不可能讓他高看一眼。
“你這人不要太過分了,明明是你自己走路沒長眼睛,再說了,這條路是你的嗎?只許你通過,不許我們通過了?”那人不依不饒的問道,全然沒有留意到公子哥一陣青一陣白的可怕臉色。
“在這裡,還從沒有人敢和我小霸王叫囂,哼,你們一起上,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劣等人,給本少爺抓起來,本少爺要讓他知道,諷刺本少爺,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是!”站在他身後的三名小廝立即涌出,將公子哥牢牢的護在中央,避免他被戰鬥牽扯到。
“想要動手?好啊!老子正愁好多天沒酣暢淋漓的打一場了。”曾與凌若夕交過手的壯漢,立即捲起袖口,露出了那紋理分明的壯實肌肉。
他渾身上下盤旋着的殺意,幾乎達到了快要實質化的地步。
公子哥當即被嚇了一跳,這人,難道是什麼十惡不赦之徒不成?但眼見四周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話已經說出口,即使現在害怕,他也不能臨陣退縮,傳出去,他這小霸王的顏面往哪兒擱啊。
定了定神,公子哥氣焰囂張的開口:“別以爲你說兩句狠話就能嚇唬人,告訴你,我小霸王可不是被嚇大的,你們愣着做什麼?還不快上?”
大手一揮,三名人高馬大的小廝立即衝上前來,將壯漢團團圍住。
“哈,太弱了!”身影驀地從原地消失,下一秒,三名小廝已整齊的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大聲哀嚎。
“……”目睹了整件事的凌若夕,忽然間有些頭疼,她無力的揉揉眉心,從人羣中走出,“夠了。”
已閃身移動到公子哥身前,正打算動手的壯漢驀地停下了拳頭,拳風擦着那名富家公子的面頰咻地滑過,髮絲飛揚,他害怕得竟連躲閃也來不及,驚滯的眨眨眼睛,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拳頭,下意識吞了口口水。
媽呀!他剛纔是不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凌姑娘?”壯漢神情困惑的轉過頭,不明白凌若夕爲何要阻止他,“他向我發出挑戰,按照規定,我可以隨意處置他。”
“這裡不是你的故鄉。”凌若夕眉頭一蹙,她發現想要讓這幫人融入龍華大陸,或許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困難。
壯漢一臉惋惜的放下了拳頭,“既然姑娘這麼說,那我就饒他一次。”
“還不走?真想把命留在這兒嗎?”冷冽的目光猶如刀子,猛地從公子哥身上掃過。
他戰戰兢兢的靠着牆壁緩慢挪動着步伐,直到確定這人再不會出手後,這才連滾帶爬的往街尾跑去,臨走時,還不忘拋下一句話:“你們給我等着。”
眼見鬧劇散場,百姓紛紛疏散,密密麻麻的人羣,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地上受傷的家丁,也互相攙扶着從此處逃走,唯恐壯漢後悔,真要了他們的性命。
“我不該放走他的。”壯漢後悔不已,“姑娘,你剛纔有聽見他說的話嗎?他一定不會罷休,下次說不定就會帶更多人來討回場子了。”
“又或許這只是他一時的嘴硬,不管怎麼樣,在沒有完全瞭解這片大陸的生存法則前,不要樹敵。”凌若夕漠然說道,“若是此人當真嫌自己的命太長,下次,隨你怎麼辦。”
有一沒有二,對於這種喜歡自尋死路的人,她沒有過多的同情心。
壯漢頓時滿意的笑了:“好,那我就等着他找上門來。”
解決了這場騷亂後,在雲旭的帶領下,衆人繞過街道,抵達了早已停業的悅來酒樓,木板門緊緊鎖着,上方的橫樑甚至掛滿了蜘蛛網,一張停業的告示,貼在圓柱上,木門前,被官府貼上了封條。
“你確定這裡能住人?”凌若夕眸光一閃,出聲問道。
“是。”雲旭應了一聲,爾後,悄悄將木門推開,一股刺鼻的黴氣味道撲鼻而來,佈滿桌椅的大堂,灰塵皚皚,顯然已有不少時日未曾有人打掃。
“你們自己找房間住下。”凌若夕吩咐道。
“好,兄弟們,走咯。”衆人連蹦帶跳的順着木梯抵達二樓,尋找着符合自己心意的房間。
大堂內,頓時安靜下來,凌小白乖巧的站在她的身旁,一雙大眼睛從整個大堂內掃過,“這裡好髒啊。”
“我要儘快知道現下的局勢。”凌若夕眸光森冷,沉聲交代着,她已經有近兩個月未曾得知龍華大陸的消息,現在局面究竟發展到了怎樣的地步,她根本一無所知,雲族和南詔之間的戰爭,化解了嗎?北寧和軒轅家族是否還在追殺她,而南宮玉,又在做什麼?
這一切,她迫切的想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掌握。
若是無法得到充足的情報,她將寸步難行。
“是。”雲旭重重點頭,趁着他們歇腳時,離開了酒樓,準備爲她打探消息。
凌若夕隨便挑了一間房間,位於二樓走廊的正中央,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拂過,立即滑出一道痕跡,她嘴角一抽,無奈的嘆息道:“看來要先做清潔工作了。”
否則,這個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
“孃親,這種小事交給寶寶來解決。”凌小白驕傲的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要是拒絕你,豈不是會打擊你的幹勁?”凌若夕面色一軟,含笑說道。
凌小白嘿嘿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隨後,他便跑到後院裡,吃力的從深井中打出一桶清水,擰着毛巾,準備幹活。
小一也陪着他,爲他打着下手。
兩人幹得是不亦樂乎,時不時還能聽到他們倆的談笑聲,從房間裡傳出。
絕殺也發動了深淵地獄的人,開始着手清理這間酒樓,他們攜帶的女眷,已前往廚房,準備爲衆人洗手做飯,所有人勁頭十足,做得有聲有色。
反倒是凌若夕,顯得無所事事,索性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悠然倚靠窗口,漠然看着下方街道上來回走動的行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突然,桌邊走來一道峻拔的身影,絕殺平緩的聲音,傳入凌若夕的耳膜。
她輕輕轉了轉眼眸,“我能理解,畢竟,讓他們一時半刻改掉多年來的習慣,是不可能的。”
她的寬容讓絕殺暗暗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她如今可是他們的主子,今日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沒有放在心上,是最好不過了。
“這幾天我們留在此處,讓他們慢慢習慣龍華大陸的生活。”這是凌若夕在思考後想出的辦法,在這個較爲偏遠的城鎮中,給他們灌輸最基本的生活模式,至於其它的,可以慢慢來。
“我以爲,你會急着辦你的事。”絕殺眸光一閃,撩袍在她的對面坐下,“在谷裡你就表現得很着急,想要儘快回到這個地方,如今,卻故意拖延腳步,爲什麼?”
“我的事一時半刻解決不了,比起這些,我現在更看重他們儘快熟悉這裡。”她淡淡然解釋道。
不論是雲族亦或是北寧、南詔、軒轅世家,都遠不是可以在一天兩天能夠擊垮的存在。
雲井辰被強行帶回族裡,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而這座城鎮中的百姓生活有條不紊,並沒有大戰打響該有的緊張與不安,由此可以推斷,南詔國目前國內是安寧的,是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