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廠長一口水噴了出來,他抹了把嘴,不滿的瞪孫廠長:“這叫啥話?我閨女也沒那麼次吧!”
孫廠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閨女是不次,但你不行啊。”
王廠長:“……?”
孫廠長端着茶杯站了起來,他慢悠悠的踱着步,說道:“二十歲的少校比六十歲的少將更不能惹,你知道是啥意思不?”
“呃……”
孫廠長走到王廠長身旁,手搭在他的肩頭捏了捏:“十八歲的外貿部特派調查員……老王,我都不問你知不知道外貿部的門朝哪開,我就問你,你見過外國人嗎?”
王廠長:“……”
他最近被折騰得頭昏眼花,竟然沒往這方面想!
“自己不行事兒就別埋怨閨女不行了啊,”孫廠長恢復了彌勒佛式笑容,他靠坐在桌子上,朝他說,“不過你們廠子這回可撞了大運了,保不齊真能進春交會呢。”
“哪有那麼簡單……”
王廠長苦笑,把剛纔和林念禾的對話一一告訴給了孫廠長。
孫廠長認真聽完,很不理解他在矯情啥:“你這是要發達了啊!”
“發達?”王廠長依舊一臉苦相,“那生產線是啥價還不知道呢,我合計着,咋不得一二十萬?這咋拿得出來嘛……”
說着,他瞄了一眼孫廠長,那可憐兮兮的眼神像極了來找富親戚借錢又不好意思開口的窮漢子。
孫廠長:“你要是想借錢就直接說。”
王廠長:“嗯,我想借錢。”
“你還真不客氣!”
孫廠長嘬着牙花子,煩躁的翻了個白眼給他。
王廠長一掃煩悶錶情,嘿嘿乾笑着說:“老孫,大哥!你看這事兒……”
“可別,我姓孫你姓王,咱倆不熟。” www• Tтká n• c ○
“這嗑咋嘮的呢,咱不都姓溪嘛!你拉扯兄弟一把,以後我每年自己掏腰包送你二斤香腸!”
“我可真是謝謝你啊!”
孫廠長被他氣笑了。
二斤香腸?
他差這口肉?
“哎哎,咋還嫌少了呢,那三斤?”
“滾!”
“三斤半?”
“……”
“三斤六兩!”
“……”
……
來時的四個人回去時變成了六個,擔憂的心情也一掃而空。
他們人多,直接把王淑梅和王小小所有的行李都背在了背上。
這還是王小小第一次坐火車,上次她去十里大隊是坐錢國柱的大貨車的。小姑娘滿臉新奇,卻不敢到處亂跑,只扒在車窗邊看着窗外,小聲感嘆:“火車可真穩當,真舒服呀,要是以後出門都能坐火車就太幸福了!”
正一臉生無可戀的林念禾聽了這話,默然無語。
王淑梅摟着王小小,一直用手護着她的胳膊,生怕再把她磕碰到。她問林念禾:“念禾,與大隊長說過小小要來了嗎?”
林念禾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我辦事你放心。”
“那小小上學的事兒呢?”
“我辦事你放心。”
“那咱們下火車了怎麼回去?”
“我辦事……完蛋,昨天晚上給昀承哥打電話的時候一直在說生產線的軸承數據,忘了告訴他今天回來了!”
人嘛,不是機器,總會有失誤的時候,這叫百密一疏。
林念禾如此狡辯。
她的狡辯被接受了,但不妨礙他們依舊讓她跑腿去派出所找蘇昀承借車。
人嘛,總得爲自己的失誤負責,不能因爲過往的功勳就忽略當下的錯誤。
其他人如此狡辯。
他們的狡辯林念禾不想接受,但雙拳難敵九手,她只能一邊唸叨着友誼萬歲一邊樂呵呵的小跑着去找蘇昀承。
“大爺!好久不見吶,想我了沒?”林念禾熟稔的和劉大爺打招呼,順手把一包香腸塞進窗戶,“特地從溪市給您帶的,他們那邊的特產香腸,您嚐個鮮。”
劉大爺沒看香腸,只一直看着她:“丫頭,出去這趟沒出啥事吧?”
那天林念禾走時他給她留了自己侄子的電話,後來還特地打電話過去讓那小子醒着神兒,林念禾找他一定得幫忙。
可他侄子昨天給他打電話的時候特地說了沒有人找自己辦事。
這就讓劉大爺摸不到頭腦了。
“沒事兒呀,就是去接一下我朋友和她妹妹嘛,我又不是那惹事的人,能出什麼事兒呢?”
林念禾笑得特別乖巧。
劉大爺遲疑着點了下頭。雖然他不能理解如果只是接個人怎麼會用這麼長時間,但小丫頭不想說,那就算了。
他探出頭,扯着嗓子喊蘇昀承。
沒一會兒,蘇昀承快步出來了。
他最近都在等劉大爺這一聲,如今聽到了,便立即放下手裡的茶杯跑了出來。
短短几天,黑省已經開始轉暖了,沒再下雪,整日豔陽高照,積了一冬的雪也終於開始消融。
蘇昀承出來得急,甚至都沒繫上軍大衣的扣子,他看到林念禾眼睛就亮了,嘴角也揚了起來。
“念禾。”
他的嘴角噙着笑,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見她面色紅潤、精神不錯,這才鬆了口氣。
雖然每天林念禾都會給他打電話報平安,但他沒親眼看到她沒事仍舊不放心。
“怎麼不告訴我今天要回來?”蘇昀承語調溫和,還替她理了理衣領。
林念禾如實交代:“忘了……一聽到你的聲音我的腦子就壞掉了,什麼都記不住了。”
蘇昀承:“……!”
這種話,對蘇少校的殺傷力是巨大的,足以瞬間摧毀他的所有理智,讓他完全忘記了昨晚上這丫頭是怎麼叭叭的從牛頓第一定律講到機械結構的。
她能有什麼錯呢?明明是自己沒有問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眼見着蘇昀承的眼神愈發愧疚,林念禾趕緊說:“還好你一直在派出所等我,昀承哥,你最好了!以後我一定記得告訴你我的行程。”
蘇昀承滿眼溫柔,他說:“你等一下,我去拿車。”
“好。”
蘇昀承取了自行車來,還借了個板車。
他們去接了在火車站等候的幾個人,捆好行李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孫光輝和謝宇飛輪換着騎自行車拖拽着板車,後座上坐着王小小,溫嵐和王淑梅跟在板車後免得行李落下沒人知道,蘇昀承林念禾則走在所有人的最後。
林念禾小嘴開開合合,與蘇昀承說着溪市的一切。
蘇昀承噙着笑,認真聽着她的每一個字。
說着說着,故事不知怎的變成了機械原理。
前邊,溫嵐聽了一會兒後滿眼絕望的看向王淑梅:“梅子,他倆說啥呢?你能聽懂不?”
王淑梅眨眨眼睛,不答反問:“難道你聽不懂嗎?”
溫嵐:“……”
她看看王淑梅,又扭頭看看林念禾。
突然感覺自己和她倆沒有共同語言了。
這個感覺讓溫嵐意外心慌,她握緊拳頭,認真說道:“不行,我回去就看書學習!不能讓你倆把我扔下!”
王淑梅欣慰的笑了,正想再激勵溫嵐兩句,就聽她繼續說——
“我可是要當作家的!”
王淑梅的笑僵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