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口的四個小弟應聲而倒,捂着嘩嘩淌血的膝蓋與他們的大哥一起慘嚎。
山洞一下子就亮堂了。
“別動,公安!”
林念禾攥着匕首瞥向洞口,旋即笑了。
“昀承哥!你來啦!”
她說着話,有些激動,手就不留神攥着匕首轉了三十度。
張長江嚎得像案板上的豬。
蘇昀承握着槍邁進山洞,黑洞洞的槍口指着地上的四個人:“敢動,崩了你。”
他聲音冰寒,是上過戰場的人獨有的肅殺。
那四個小弟立即不敢亂動了,連哭嚎都變得小心翼翼,除非實在忍不住,他們連一點兒聲音都不想發出。
蘇昀承這一路上想了一萬種可能,卻怎麼都沒料到林念禾會直接拿把刀把罪犯捅了。
他掃了眼洞內景象。
兩個孩子沒大事,四個小弟被打碎了一側膝蓋,那個領頭的右肩上插着刀。
唯一一個全須全尾毫髮無傷的,是孤身一人來救人的林念禾。
蘇昀承沉默半晌,走到林念禾身邊。
他瞥了眼刀刃盡數沒入血肉的匕首,擰眉嘆了口氣後說:“祖宗,勁兒不小啊。”
林念禾眨眨眼,把手上的血污蹭到張長江的衣服上,滿眼無辜的說:“我也是沒辦法嘛,他說要把珊珊的手砍了,我心急了。”
說話間,跟着蘇昀承來的公安已經圍住了山洞,有人來綁那四個被嚇破膽的小弟。
林念禾鬆了口氣,不等蘇昀承再說話,她便反問:“你怎麼找來的?”
蘇昀承想說她幾句,但嘴巴不受控制的回答了她的問題:“路上碰到王淑梅和溫嵐了,這座山能藏人的地方不多,你也留下了痕跡,不難找。”
他是受過專業訓練且野外經驗豐富的,痕跡是新是舊、大概是什麼人留下來的,他一看便知。
林念禾點點頭:“火車站沒人守着嗎?”
蘇昀承:“劉叔帶着馮偉去了。”
“那……”林念禾抿了抿脣,弱弱的問,“你吃了嗎?”
這件事她真的沒有辦法給蘇昀承一個完全合理的交代。
張長江被捕後,一定會把她咬出來,到時候她該怎麼說?說這只是白波事件的後續影響的話,智商有兩位數的都不會信吧?
蘇昀承的智商不止兩位數吧?
“沒吃。”
蘇昀承回了一句,掏出手絹遞給她,琢磨半晌,撂了句自以爲最狠的話給她:“等着,待會兒跟你算賬。”
林念禾:“好噠。”
林念禾滿眼感動的望着他。
承哥這是給她時間讓她慢慢編呀!
蘇昀承:“……!”
她這麼滿眼感動和依賴的望着自己是想幹什麼?
所以……還是嚇壞了,女孩子被嚇壞的時候用刀捅個人什麼的很正常吧?
蘇昀承要去抓張長江的手摺返回來,落到了林念禾頭頂。
他揉揉她的頭,語氣恢復柔和:“先去和牛娃他們在一起,等我忙完了來接你。”
林念禾:“……?”
剛剛那幾秒鐘他到底經歷了怎麼樣的心路歷程?
這個變臉不去繼承非遺可惜了哇。
她一臉懵的被蘇昀承趕到了牛娃他們倆身邊。
蘇昀承還不忘安慰她:“別怕。”
張長江:“兄弟,你哪隻眼睛看出來她害怕了?”
他疼得臉色灰白,要不是實在看不下去,他真沒力氣說話。
蘇昀承收回視線,再看張長江的時候,眼底翻涌着無盡的怒火。
他沒把匕首拔下來,以免這傢伙失血過多在路上人就沒了。他擡手卡住張長江的脖子,冷聲喝問:“拐賣的?”
張長江被扣着脖子,呼吸艱難。
他現在不止呼吸艱難,選擇也很艱難。
承認自己是柺子?那肯定得蹲大牢。
說自己是綁架的?那肯定也得蹲大牢。
既然左右爲難,那就——
張長江瞥了眼正在給兩個孩子鬆綁的林念禾,嘴角抖了抖,向上揚起:“我、我……我是開黑市的……這丫頭手裡有貨,我來和她談買賣……”
既然左右都得蹲笆籬子,那就拽一個!
他又不瞎,這個公安肯定和林念禾有事兒。
如果他想辦自己,那他就死咬住林念禾不放,要死一起死!
如果他想保着林念禾,那他不僅不能把自己往死路上逼,還得老實兒的哄着自己,不然他反手就是一個舉報。
他已經到這兒了,還有啥可怕的?
張長江的話讓山洞裡忙活的公安都不自覺的停下手,擡頭看向林念禾。
林念禾剛把牛娃和鄭珊身上綁縛的麻繩解開,聞言滿眼無辜的擡頭:“是之前那個事兒,不知道他從哪兒道聽途說的,就來找我了……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鄭珊在這裡,她不想提白波。
她說得隱晦,可蘇昀承懂了,其他公安也懂了。
蘭縣的派出所並不大,這裡起碼有三分之二的人之前參與過抓老二的事,對白波案還是很瞭解的。
雖然大家都感覺很多地方不對勁,但現在也不是問話的時候。
衆人紛紛收回視線,繼續忙活手裡的活兒,連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
蘇昀承瞥了眼張長江,已經明白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厭煩的掐着張長江的脖子把他甩給同事,囑咐道:“路上看嚴點兒,帶回去等我審。”
“行嘞,蘇隊放心。”
應聲的公安直接用一個手銬把自己和張長江捆綁在一起。
張長江的肩膀上插着刀,後腦勺被槍口頂着,連一點兒逃跑的希望都沒有,只能被兩個公安架着離開了山洞。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突然恍然大悟的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林念禾:
“我明白了,鄭麗榮是鬼!你也是!這是你們給我挖的坑!”
林念禾:“啊對對對,你說的對。”
她用看智障的眼神目送張長江離開,有無數句吐槽想講。
這得是什麼腦回路才能說出來鄭麗榮是鬼的話啊!
鄭麗榮如果是公安的人,那白波被判算什麼?大義滅親?
她想不通,真的,這麼個智商只有個位數的人到底是怎麼撐起來那麼大一個攤子的呢?憑他一百四十斤的體重長了一百三十九斤的膽?
林念禾腦中思緒紛雜,餘光瞥到了蘇昀承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