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德,糧食我已經讓人送來了,孫向陽在哪裡?”
天剛剛擦黑,孫先福滿臉疲憊的趕到雙水灣,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兩輛拖拉機,上面裝滿了糧食。
“一萬斤白麪?”
老支書有些意外的看着對方,似乎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對。”
孫先福點點頭。
“好說,之前我都跟向陽說好了,讓他明天一早陪你回去。”
老支書說道。
“明天早上?”
“對啊,這天都黑了,路上也不好走,你總不能讓向陽現在跟你回去吧?我家裡地方大,你今晚就住在我家好了,明天一早回去。”
“你先讓孫向陽過來,我要親口聽到他答應。”
孫先福搖了搖頭。
“怎麼?還信不過我?我孫玉德堂堂雙水灣的支書,一口唾沫一個釘,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你要是信不過我,那你現在就把糧食拉回去,我還不稀罕呢。”
老支書氣呼呼的說道。
孫先福見狀,猶豫了下,沒再說什麼。
他早就看出對方的目的,爲的就是藉機訛詐,現在既然糧食已經運來,目的也達到了,也沒理由反對孫向陽跟他離開。
而且,他相信孫玉德作爲支書,不會如此的不智,畢竟表面上,他只是帶孫向陽去給家裡老爺子過壽,又不是要傷害孫向陽,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拒絕這種好事。
要不然只會把他家得罪死。
區區一個生產大隊的支書,還沒這個膽子。
“先福,你這一路也累了吧,先去我家,今晚讓伱嫂子殺只雞,咱哥倆好好喝兩杯,今後咱們多多往來。”
老支書先是招呼人把拖拉機上的糧食搬到之前大隊辦公室,也就是如今的倉庫,然後拉着孫先福往家裡走。
聽着他的話,孫先福翻了個白眼,多多往來,再訛詐他糧食?
真當他是傻子啊。
甚至他打定主意,這次回去以後,再也不來雙水灣。
而且他這次自己掏了兩千塊錢,回頭大家平攤一下,要不然從孫向陽那裡把份額騙來後,他要多拿一份,今天的苦,不能白吃。
第二天一早,孫先福揉着還有些疼的腦袋,昨晚被孫玉德那個老傢伙硬生生灌醉,雖然不至於醉到失憶,但這會腦袋卻疼的厲害。
好在,這趟來雙水灣的目的已經達成。
昨晚喝酒的時候,孫玉德可是拍着胸口跟他保證,就算是綁,也要把孫向陽給他綁去。
“先福,醒了?在家吃了飯再走。”
老支書看到孫先福起牀,便笑眯眯的說道。
“不用了,還是早點趕回去的好,你把孫向陽找來,我們現在就走。”
“好說,我這就讓人去把向陽叫來。”
沒多久,一個青年便急匆匆的趕來。
“老支書,我來了。”
“向陽啊,這是你三叔,你今天就跟他去給你大爺爺過壽,要聽你三叔的話,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
“等等,他是誰?”
院子裡,孫先福先是愣愣的看着走進來的青年,聽着兩人的話,越聽越糊塗,心中隱隱有些不妙的感覺。
“他就是孫向陽啊。”
老支書說道。
“放屁,昨天明明不是他。”
孫先福被老支書的無恥,刷新了對下限的認知。
“昨天那人只是我臨時找來的,那人叫孫慶波,你眼前的纔是真正的孫向陽,不信的話,我讓他把戶口本拿來你瞧瞧。”
老支書一口咬定。
“三叔,我就是孫向陽。”
孫慶波滿臉堆笑的說道,昨晚老支書就已經跟他說過,讓他冒充孫向陽,明擺着就是演戲給對方看,只是冒充自家隊長,他多少還是有些心虛的。
“你,你們……”
孫先福氣的說不出話來,真當他傻子?
昨天見到孫向陽後,對方的模樣跟孫先成有些相似,所以他才篤定對方就是孫向陽。
可眼前這人,哪有一點像孫先成了?
要是隨便找個人就能冒充孫向陽,他用得着大老遠跑到雙水灣,甚至還臨時購買了一萬斤糧食?
“先福,你先消消氣,昨天我也不是故意要騙你,你這突然跑來要帶向陽走,我總得防一手吧?不過現在,我已經相信你是真心爲了向陽好,所以才讓真正的向陽過來。”
老支書一副掏心窩子的模樣說道。
“孫玉德,你很好,咱們走着瞧。”
孫先福死死瞪着老支書,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敢欺騙他。
“先福啊,你這是什麼意思?向陽,快跟你三叔走吧。”
老支書催促道。
“三叔,咱們走吧。”
孫慶波上前裝作要扶着對方的架勢。
“滾,誰是你三叔?孫玉德,你給我等着。”
孫先福甩開孫慶波,撂下一句狠話,便轉身離去。
只是看他的背影,卻充滿了狼狽。
等他離去後,孫慶波才忐忑的看着老支書說道:“老支書,我要不要跟着去啊?”
“行了,就你這冒牌貨,不怕去了回不來?”
老支書示意孫慶波不用再僞裝。
“他難道還敢弄死我不成?”
孫慶波撇了撇嘴。
“不用弄死你,隨便找個理由把你關起來就行,真以爲人家是好惹的?”
老支書淡淡的說道。
“那咱們這麼得罪他,回頭會不會有麻煩?”
孫慶波忍不住問道。
“能有什麼麻煩?這裡是雙水灣,難不成他還能帶人把我抓走?對了,先通知一下大家,去大隊倉庫那邊領糧食,按人頭分,不管老的小的,一人十斤白麪。”
老支書吩咐道。
糧食堆在倉庫裡,那叫贓物,只有分到所有人的手裡,才叫糧食。
“好嘞,我這就去,對了,隊長喜歡分東西,要不然跟他說聲?”
孫慶波滿臉歡喜的說道。
一人十斤白麪,雖然趕不上過年發的福利,但白送的,誰不喜歡?
“你去通知大家吧,我正好要去找向陽,到時候跟他說。”
老支書說完,便跟孫慶波一塊出門。這會的孫先福已經看不到人影,不過可想而知,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過,老支書卻絲毫不擔心對方的報復。
晃悠着來到孫向陽家,率先看到的就是在那裡站樁的一大兩小,他孫子孫跳跳,赫然在列。
見到這一幕,他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目光才落到一旁的孫向陽身上。
“向陽,那個孫先福我已經打發走了。”
“他就甘心這麼走了?”
孫向陽有些意外。
“不甘心又能怎麼樣?還敢在雙水灣鬧事?”
老支書不屑的說道。
聽到這話,孫向陽點點頭。
公社那邊,有了上次的教訓,就算孫先福找過去,那位社長吃了一次虧的社長也不可能陪他來胡鬧。
至於縣裡面,現在對雙水灣更是避如蛇蠍,更何況蘇慧晚還成了其中的一份子,擺明車馬要袒護雙水灣。
而公安那邊,現在也算是孫向陽的人,孫先福就算通過關係找過去,也不可能有人來雙水灣抓人。
雖然對方可以找到地區那邊,但地區也不能‘平白無故’的來抓人。
更何況,沙老爺子就在雙水灣,地區那邊又不是沒人。
除非孫家從省裡找人,可爲了這點小虧,值得嗎?
只要孫家不是傻子,就不可能這麼做。
所以,孫先福這個虧,明顯是吃定了。
儘管老支書的行爲有些過分,但孫先福明擺着不懷好意,也沒必要跟對方客氣。
“不過有了這一出,你以後想去那邊可就難了。”
老支書再度開口說道。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難不難的有什麼關係?”
孫向陽搖了搖頭說道。
“也對,你家那一脈,這麼多年都沒個往來,現在突然找你去,肯定別有用心,還有昨天下午,我找人去辨認了一遍,沒有發現多出來的無名墳,你看會不會是在別的地方?或者你爺爺那邊?”
老支書說道。
“回頭我去看看吧。”
“好,孫先福送的那一萬斤糧食,我打算分下去,剛剛已經讓孫慶波去通知大傢伙了,你要不要去分?”
“要。”
孫向陽聽到分糧食,眼睛明顯亮了。
這可是收割經驗點的機會。
現在沙坪壩已經正式歸屬於雙水灣,他收到的經驗點也不會再打折扣,加起來小一千口人,就算一人給他十點經驗,就是一萬點,之前提升把脈所消耗的經驗點,直接就能補充回來。
“就知道你喜歡這個,回頭我讓大隊多養幾頭豬,沒事的時候你就分肉。”
老支書臉上露出微笑。
對於孫向陽的這點小癖好,他肯定是要滿足的。
也就現在雙水灣還窮,否則就算天天分肉,他也樂意。
“哪能沒事就分,這肉分多了,也就沒意義了。”
孫向陽要的是經驗點,如果三天兩頭就分肉,恐怕這種感激,很快就會消失,甚至變成貪心。
而且,不管分糧食,還是分肉,都是拿整個雙水灣的利益來分。
有的人,更希望攢着,到時候過年多分幾塊錢。
所以這種分東西,只能偶爾爲之,還得有正當的理由才行。
像這次,那些糧食都是白來的,跟整個大隊的財產沒關係,大家只會高興,自然不會說別的。
“也對,以後你想分了就說聲。”
老支書又不傻,自然明白這裡面的道理,對孫向陽也更加滿意。
當嘟嘟三人站完樁,孫向陽才領着三人來到大隊倉庫這邊,此時,那小廣場上已經圍滿了人。
作爲對孫向陽這種癖好無比了解的孫慶波,自然把所有人都叫來了。
用他的話說,這次分白麪,只能親自去領,否則就沒份。
這話一出,就算拐着柺杖的老人,還沒出滿月的小孩子,都被抱着趕來。
一人十斤白麪,就算爬也得爬來。
“向陽隊長,聽慶波說,這些白麪是託你的福,人家才送給咱們的?”
“除了向陽隊長,咱們雙水灣還有誰有這麼大的面子?”
“還是三隊長在家好,外面的人都上趕着給咱們送東西。”
“我聽說,人家這些糧食原本是送給向陽隊長的,是向陽隊長體諒大家不容易,纔拿出來分給大家。”
“向陽隊長,就是大好人。”
隨着孫向陽到來,人羣中便七嘴八舌的大聲討論起來,還沒開始分白麪,孫向陽已經收到系統不斷的提示,那些經驗點更是源源不斷。
嘟嘟跟孫跳跳見慣了這種場面,到了這邊後,直接去跟小夥伴湊到一塊,嘻嘻哈哈的說着什麼。
而黃錦鈴則是第一次見,臉上充滿了好奇,緊緊跟在孫向陽的後面。
“大傢伙都排好隊,咱們早點領了白麪回家,還能先下點疙瘩湯喝。”
孫向陽微笑着跟衆人打完招呼,就走到院子裡。
此時,那些白麪已經全部搬了出來,並且在孫慶波的指揮下,五六個人一起用秤把麪粉稱好,就等着孫向陽給裝進大家帶來的面袋子裡。
“隊長,可以開始了。”
“好,大家別擠,一個一個來。”
孫向陽也沒廢話,來到最前面,將稱好的麪粉給倒進面袋子裡。
一個接一個人不斷上前,幾乎每個人都對孫向陽一誇再誇,哪怕最笨的,也會說聲謝謝向陽隊長。
人數雖多,但孫向陽卻不厭其煩的分着白麪,讓一旁的黃錦鈴充滿了不解。
因爲在她看來,這種事情孫向陽壓根就不用親力親爲,可偏偏,看孫向陽的模樣卻是樂在其中。
儘管一個人浪費的時間還不到十秒鐘,可上千人這麼排下來,也用了足足兩個半小時才分完最後一份。
此時,孫向陽已經渾身發白,沾滿了麪粉。
甚至就連黃錦鈴也不例外,因爲到了後面,她也幫着那些領白麪的人撐袋子。
在雙水灣,壓根就沒有什麼秘密,大家也早就知道了黃錦鈴的身份,不提孫向陽的徒弟這個身份,光是那位香江黃經理的堂妹,就足以讓大家對她充滿好感。
尤其是那些指望着剪紙畫爲生的婦女,對黃錦鈴更是關懷備至。
現在的剪紙小組,可是整個雙水灣都羨慕的對象,一幅剪紙畫相當於十個工分,舒舒服服的在家剪紙,一天少說二三十個工分,誰不羨慕?
雖然也有人嫉妒,甚至是不滿,畢竟那些乾重活累活的,一天下來也只有十個工分,憑什麼剪紙畫一天能掙二三十個工分?
這不公平。
但因爲時間還短,再加上孫向陽的威信,就算有人不滿,這會也不敢說什麼。
用老支書訓斥他們的話說,有能耐你們也剪出合格的剪紙畫,剪出能掙外匯的剪紙畫來,只要你有這個本事,一天也能掙二三十個工分。
要是沒這個能耐,就別嘰嘰歪歪的。
只這一句,就把那些人給壓下。
因爲他們實在沒這個本事,只能心裡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