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更張狂了,但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你開不開車?不開車我就要叫出租車了!”
他頷首忍着笑,要開動汽車,他的手機鈴聲忽然傳來。蘇米知道不能打擾他的公事,於是故意“咳”了一聲,轉過頭看頭上明亮的小月亮,心想,姑且饒了這個“病人”!
“好,謝謝。”他冷冷地在電話裡回覆完,掛斷電話,表情還停留在上一秒的冷峻。他轉過來問她,“你是喜歡看江邊夜景,還是喜歡幽靜一點的地方?”
“啊?”聽這話,她感覺有些不妙。
“還是,住酒店?”他的目光朝她亮了一下。
她聽到這個選項,暗暗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是隨便住到男人家裡的那種人。
“我住酒店。”她歡快地點了點頭。
“對不起,剛剛助理給我打電話,所有五星級以上酒店的客房全部都定滿了。”
“助理?”她無意識地朝車後看了一眼,印象中的黑幫老大,保鏢、隨從都是不離左右的。眼前這個常年獨來獨往慣了的人,也庸俗成這樣了?也對!人家現在是老總了嘛!沒事帶一幫小弟出來威風一下什麼的,也是必須的。
“你選好沒有?到底去哪?”
他故意催促着。
“你助理?”
她微微皺了一下眉,無心地喃喃了一句。
“怎麼?擔心我的助理是個女的?”
他擡高了聲調,很認真地反問她。
“神經病!”她斜睨了一下,忽然纔想起自己漏掉了重要的信息,“什麼!酒店客房都住滿了?!”
他被她的超長反射弧也是徹底打敗了,看着她因爲受到驚嚇一而顯出的一副窘迫神情,不禁嗤笑道,“要麼,我陪你在車裡坐一夜?”
啊!車裡!
她渾身一激靈,“不行!”
他默默將車啓動,也不再問她到底想去哪。兩人一路無語。
蘇米掏出大花臉手機,低頭看了看,沒有人發消息,也沒有人打來電話。她徹底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他朝她的手機看了一眼,忽然愣住!剛要問,又咽下了。
她收起電話,歪在車窗一側,閤眼,睡着了。
雷震將車開進地下車庫裡,就靜坐在車內,生怕擾醒她。她均勻的呼吸聲,似乎表明整個夜晚,她都不會再醒來。他湊了過去,一隻手輕輕托住她白皙的臉頰,吻了下她那看起來很Q的脣。她動了一下,忽然被他的吻驚醒。
“幹什麼!”她的身體動了一下。
“叫你半天,你不醒!”
他壓低聲音,手緩慢地鬆開。
她看着昏暗的四周,料定是到了地下停車場,遲疑了一下,隨他從車裡走了出來。他走到她身旁,伸手牽住她的手,低聲說,“跟緊我,這裡沒有信號,我丟了,你可找不到我。”
她沒好氣地笑了笑,心想,“切!說的那麼恐怖!你以爲是進了原始森林嗎?”卻很高興就這麼被他拉着往前走。
乘電梯到達23層。電梯門開,直接入戶。
她不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高檔住宅裡。以記者身份,參觀高端樓盤,對她而言也是家常便飯了。只是,可以住在這裡,還是讓她覺得很新鮮。她隨他走了進去,才發現屋內並不如他所說,沒有人氣。事實上,屋內燈光爍爍,溫度也很舒適,就像一直都有人在居住一樣。
“小阿姨剛剛收拾好。還可以吧?”
“小阿姨?怎麼?她也來了?”她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好像這樣就能找到小阿姨似的。
“嗯。”他點點頭。這個丫頭,提起小阿姨,竟然比見到他還開心。
真讓人心塞!
“餓了吧?”他問她。
蘇米的心忽然向上一提,難不成,他又要做黑暗料理?
“不餓,不餓。”
她傻笑了一下。
“呵,隨你。”
一陣香氣飄來。她疑惑……
餐桌上放着一隻琺琅湯鍋。
她忽然很懷念小阿姨煲的湯,不自覺地走了過去。
“洗手去!從醫院回來,帶回一身細菌。”
他很嫌棄地朝她喊了一句。
她轉過身,才發現他竟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身上有很好聞的洗手液皁香的味道。
“哦。”她不好意思地朝他點點頭,連忙脫下外套,去洗手間洗了好幾遍手,纔出來。
說不餓是假的嘞!她看着他給她盛了一碗湯,忙接過來,舉起碗裡那隻純白色的骨瓷湯勺,她悶頭喝了起來。在桌上瞄了一眼,難道只有湯嗎?
她心裡不住地想,如果能有個剛出蒸鍋的饅頭就好了。一愣神,勺子裡的湯就被她灑了出來,桌子上一灘粘稠的乳白色液體。
“喂,你在想什麼!”
對面的人問了一句。
“少點什麼呢?”她自言自語道。
“少什麼?”他看着她呆愣愣的神情。
“少個饅頭。”她低着頭,邊喝湯邊說道。說完,她整個人忽然清醒了過來,臉刷地紅了。
這就是一枚合格吃貨的悲慘下場!
對面的人皺了皺眉,“除了饅頭呢?”
“我開玩笑呢!”她的眉毛擰成一根繩,尷尬地看着認真詢問的他。
“哈哈哈!”
他忽然邪惡地笑了起來,很有種作弄人後的幸災樂禍,轉而又嚴肅地望着她,揶揄道,“你不是說你不餓麼?”
“這湯,太好喝了!”她無辜的小眼神看着他。
他看了她一眼,抓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到陶源居看看,還有沒有饅頭。”
蘇米放下湯勺,擺擺手,“雷總,真不用客氣!”
“你好不容易纔肯賞光,下榻寒舍,我豈有不盡地主之誼的道理。”
那,那,唉!
“幾個饅頭也太便宜你了!”蘇米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心裡直罵自己,怎麼不說點貴的東西!打小就沒吃過什麼上得了檯面的高檔食品,這個胃啊,也就這點追求了。
十分鐘後。
門鎖響了一下,進來的竟然是——
陳猛!
蘇米瞪大了眼睛,心想“我沒看錯吧!”
“小米啊!”
陳猛端着一個食盒走進來,一見到她,仍然是一副自來熟的架勢。
“陳猛哥……”
蘇米嚇了一跳,手裡的勺子都扔到湯碗裡了。
“這是我的助理。”他含笑望着陳猛,不失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嚴氣勢。
“啊!”
蘇米喃喃自語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嘿嘿,我也是剛做雷總的助理不久。”陳猛傻笑了一下。他竟然還有害羞的時候。
“嗯,沒有事了,你可以先走了。”雷震朝着陳猛看了一眼。
“好嘞!”他愉快地走了出去。
蘇米忽然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陳猛現在知道她在他家,那,那不就等於楊嬸也知道了嗎?楊嬸知道,那不就約等於媽媽也知道了嗎?
媽媽如果知道了,那不得攪翻了天啊!
這個時候如果還能有心情看看食盒裡的饅頭是圓形的,還是方形的,那這人離脫離母女關係,也就不遠了!
“爲什麼找陳猛哥當助理啊?”
她緊追不捨地問道,覺得這裡面必然有什麼陰謀!
“你認爲,我有義務回答你這個問題嗎?”
她泄氣地垂着眼皮,頓時覺得胃裡已經十分飽漲,湯都覺得膩了,哪還有心思吃得下去什麼饅頭!
他看她疑慮重重的樣子,小小地得意了一番,然後擡眼說,“你放心,他只負責做事,不會說出任何和我有關的人和事。”
“和你有關的人和事?”她用眼神反問了一句,立刻又默默地絕望了,那還不是等於說,會把和她有關的事說出去嗎?
“呀!你算是和我有關係的人嗎?”
他將身體向後一靠,故作驚愕地看向她,彷彿在考察這個人是否可以加入他的幫會。
她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按理說,他們這麼糾纏不清的,她應該算是他的人,但她不好意思承認,只好眼巴巴地等着他的自問自答。
“哦,也沒什麼關係。”他鬆了一口氣,自顧地點點頭,愉快地繼續喝起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