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

“怎麼?掌門年事已高,這就承受不住了?”眉目間分明是掩飾也不耐的諷然,夙修還是撐出一副溫良恭順的口氣詢問,兩相一合,卻只更見凌厲,直接讓陸嘉彌好不容易自我安慰而降下來的血壓再度飆高集幾丈,“需不需要在下讓掌門好好休息一場啊。”

知曉他是要迫得自己生怒好更加折辱自己,泉清子倒是漸次冷靜了下來,手中長劍迤邐出一道清光,卻是倏忽遞了師弟齊靈子一道眼神,旋即竟是不及動手,先幾步退出,將攻勢轉做了守勢,畢竟泉清子還是千年修爲,放棄了攻勢一心相守,夙修一時還真不能奈他何。不過夙修到底骨子裡矜傲,一時奈何不了泉清子索性不再輕易出手,再者他也看得出泉清子沉痾未愈實力大降,難得遇到泉清子這等強敵,饒是他也隱隱有惜敵之心,自然樂意得見泉清子用些什麼手段同自己酣暢淋漓一戰。

陸嘉彌:“臥槽要反擊了?”

這邊泉清子出了手,接到眼神的齊靈子自也響應,不過不同於泉清子放棄攻勢,他則是索性放棄了守勢一氣猛攻,一面借了綿綿劍勢迫住元蘅,一面漸次靠近泉清子,顯然是另有手段。元蘅也猜出他們心思,象徵性舉槍幾擊便停了手,竟是直接開始等他們出手了。

夙修如何心思,元蘅便也如何心思,他們二人作爲主人秘密武器,從前千年要麼沉睡要麼隱藏實力浮沉人間以免引起神司注意,日子過得甚是憋屈,因而對這種打架之事天然有十分期待,甚至於還趁了民國時期好好同入侵的他國妖魔打了幾場,直到後來那些妖魔被打退,他們又無所事事了,索性隱了法術去做了特工釋放自我——至少特工能爲了任務瀟灑打架……

陸嘉彌:“……不知道爲啥好像吐槽都沒有力氣了……”

基本上,元蘅對於槍的執念就是那時種下的,到了現在,更是直接將從前幾柄靈器照着有名的槍支都煉了一把,取其外形和運作模式,只將子彈換成了壓縮的靈氣,零零總總揣了幾十把。

不得不說……這些槍還是挺好用的,有時夙修技癢也會借來一支同元蘅對打一番……

陸嘉彌:“所以你倆到底是怎麼從妖魔鬼怪進化到愛國小英雄然後又進化回小妖精的啊?”

總而言之,夙修有意放任他們用出最後手段,元蘅也是同樣心思,有意讓他們提升實力後同自己好好打上一場,一解這千年來被迫潛伏的怨念……想來泉清子齊靈子這般實力,定能陪他們好好抒解抒解千年的憋屈而不至於輕易死掉。

陸嘉彌:“算了……反正我在這裡面也就是一個苦逼到都不讓評論的觀衆……”

夙修元蘅既然有意放任,泉清子齊靈子便也不吝利用一二——左右都是不死不休,如今再計較他們有什麼目的豈非可笑,還是抓緊時間提升贏面最是實際。

他們如今準備動用的這道劍陣本是他們師兄弟四人所創,劍陣集合他們各自優勢並借了紛繁法陣以最大幅度放大,一出幾有天地變色之力,他們幾人也因此位列人界翹楚。如今雖只餘兩人,劍陣實力大爲減弱,然而餘下之力也足夠對抗這兩個妖魔了,更不提他們如今也非當年,又有這千年默契——這劍陣對他們是助力,對那二人卻只會是阻礙。

只看那二人同爲一營卻各自爲政,自己二人用出法陣卻冷眼等待不做打擾,想來這二人便是極爲矜傲自負之人,不屑什麼背後陰毒的手段,這般的性子,幸於他們,卻不幸於隊友,那麼兩個驕傲之人,想必難以輕易配合,反倒只會互相絆手絆腳。

劍陣一出,無論多麼不情願,也勢必會迫得他們聯手對抗,他們這般性子又素來極少配合,對於自己二人是一加一大於二,對於他們怕是連二也沒有,只要他們聯手,不必泉清子齊靈子再多計較,他們自會將弱點,拱手送上。

陸嘉彌:“不知道爲啥……我突然覺得我的麒麟臂在蠢蠢欲動了……話說這個CP其實真不錯哎……”

不得不說,泉清子看人還是看得頗準的,被迫轉爲雙打對雙打後,自己這邊因了多年默契如魚得水,夙修元蘅那邊卻是問題重重。

一來便是他們基本都是單打獨鬥,一到合作莫說默契,正常出手都是艱難,初初動手便被泉清子二人死死壓制,二來就是他們性子各自矜傲,着實放不下面子和諧合作,一時捉襟見肘,被泉清子齊靈子得了機會幾乎是壓着打,一時也是怨氣滿滿,越是怨念便越是不能好好配合,反倒比之方纔更慘烈了些。

不過夙修元蘅也並非尋常,幾輪下來自然也思及了這問題源頭,他們雖是想要打發時日,卻也不代表想輸,更不提原本還是絕對的勝利,倏忽一瞬便成了頹勢,他們自然不能接受,因而縱是咬牙切齒,仍是拼命開始想法子解決。

至少他們也是數千年的朋友,本身有幾分默契,雖不若泉清子齊靈子得天獨厚,但也能憑了修爲高深彌補,更不提泉清子舊傷在身,不可久戰,他們卻毫髮無損兼憋了千年怨氣,不懼久戰,拖得到泉清子力竭便是。

“那陣法奇異,怕是一時難以攻破,左右他們攻擊手段差不離,你我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金鐵交擊之際,夙修艱難撐出一瞬空隙對了元蘅傳音,眉目間蘊一川霜雪,隨了他削金斷玉聲音,一寸一寸纏綿出妖紅冷意。

“什麼法子?”聞言的元蘅也是眉心一凜,旋即眸中漣漪一動,反手提了槍對了泉清子轟出幾聲,借了泉清子齊靈子對這武器的不熟悉迅速一道騰身,一退之際飛速提出十數下,迫得着力的齊靈子不自覺一退現了一痕縫隙,才騰出心思冷冷回問。

夙修得了泉清子他們的空隙,立時順勢出了手,凜冽一段劍光挽在指尖,借了他喃喃幾句符文乍然騰起墨色龍捲,倏忽間結做夢魘般一尾墨色長龍,電光火石一瞬迤邐出業火灼灼,呼嘯向陣法中二人。

泉清子眼見劍光來襲卻也不慌不忙,一手迴帶劍光披靡,一手乍然成爪攥向墨龍恣肆衝突的冷厲鱗爪,那看似雷霆萬鈞的攻勢無聲無息被頓在了泉清子手中,姿態從容幾如不過折花賞玩,同時齊靈子也重振旗鼓執劍還擊,劍氣龍捲騰躍輾轉宛然蛟龍恣肆遊移天上,一時將元蘅攻勢咬得緊緊,也迫得元蘅斂迴心神咬牙以對。

他們那邊戰得水深火熱,這邊的陸嘉彌卻已經徹底歪了樓:“冰山配腹黑?不行不行爛大街了;暖男配女王?看那麼個狂拽酷炫的模樣也暖不起來吧;表面傲嬌邪魅內裡忠犬粘人還愛撒嬌配表面高冷女王內裡丟三落四摳腳王?哎嘿嘿好像不錯……”

雖然並沒有真打給她看但是打都打了還那麼精彩她居然還能發呆因而怨氣十足的衆人:“MMP……”

總之,只要刨掉了陸嘉彌,夢境的劇情就還是一如既往的熱血,這邊廂夙修一擊不成倒也不惱,此次出手他本就只是試探兼拖延,沒打算當真如何,於是此刻手上凜冽迴應,脣畔春水桃花一段多情卻帶了鋒利弧度,又將方纔的話題續了下去:“你我二人且一借他們劍陣之勢,一人全力相攻,一人便全力相守,拖到他們氣力竭盡。”

“嗯。”淡淡一應,元蘅已是又提腕甩出幾槍,笑意勾出了薄薄譏峭,“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撐多久。”

“料想……也撐不得太久了。”月色龍捲於他指尖爆起璀璨雷霆,隨了他烈烈動作迴帶出開天闢地般洶涌威勢,同泉清子凜冽一劍交擊出業火灼灼,而他神色淡淡,脣畔笑意好整以暇到了隱隱諷然。

元蘅聽出他口氣異樣,不覺心頭一震,神色一瞬沉然,半晌,才斂了隱約憂色出口:“你做了什麼?”

自己同夙修交好千年,自然清楚夙修此人看似淡漠從容,實則最是睚眥必報,性子又是頗毒,是當真能夠不擇手段的,雖說元蘅素來不屑他的趕盡殺絕,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夙修這般行徑,對於主人大業很是有效。

以夙修的性子,能如此出口,必然已有把握……那麼想必……

專心YY的陸嘉彌:“我怎麼突然覺得有點冷……”

果然,夙修眉目便是一揚,冷冽笑意合了薄薄譏峭不覺令人想起什麼異獸獠牙的嶙峋冷光:“你當卻琊這麼多年潛伏靈雎宮真就是爲了讓泉清子承歡膝下?”

“是你?”元蘅聞言便是顰眉,七分淡漠只餘十分冷冽,“你做了什麼手腳?”

“不過教卻琊給老頭子下點東西。想來天長日久,也該發作了。”夙修分明看出元蘅厭色,卻仍自面色淡然,翻腕一瞬猝然結一道鐵劃銀鉤呼嘯向泉清子,風聲淋漓間眸中嘲弄之色索性直接燃成業火,“擋了路的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不過手段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