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赫推開了馮則剛的病房門，卻發現沒有人，只有他本人閉着眼睛睡着了。
他剛把果籃放下，就聽見又有人推開了門。
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手裡提着一個餐盒。
看起來應該是馮則剛的媽，剛剛回去做飯了。
見到程赫提了果籃來，連忙說道：“謝謝你來看我兒子，你也是他的同學嗎？”
顯然，這些天有不少同學來過。
程赫點點頭，說道：“對，我來看看則剛。他現在怎麼樣？醫生怎麼說的？”
婦女反身關上門，把手裡的餐盒放到病牀邊的桌上，一邊說道：“他前幾天就醒了，醫生說他現在正在好轉，這是好現象”
聲音透着驚喜的激動，略帶着哽咽。雖然已經過去幾天了，但是這種激動之情，卻溢於言表。
顯然，這樣的結果，是她所沒有想到的。
兒子躺在病牀上兩年，他的家人無數次抱着希望，又無數次失望，轉變爲最終的不抱希望，就這麼苦守着他。
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醒過來的一天。
這種激動一直延續到現在，即使已經過去了幾天時間。
馮則剛他媽說道：“他今天精神還好，就是下午又做了檢查，然後吃了藥，又睡着了。醫生說他的好轉很明顯。”
程赫點點頭，說道：“那就好。”
他走到病牀邊，輕拍了馮則剛的肩，說道：“老同學，你好好休息吧，下次我再來看你。”
然後起身與馮母告辭，他還要趕着回去。
九點多鐘回到家，把車停好後，他立即趕去程實家。
還沒到門口，就聽到小丫頭在跟着程實媽在學一首小時候的歌謠。
程赫不由得輕笑，這歌他小時候也學過。近二十年沒聽到這歌，讓他瞬間想起了小時候。
程實媽是老一輩人，照顧孩子還是用的當年的方法。
程赫走進屋去，說道：“走，心心，回家了”
程心心一見到他，立即飛奔而來，撲着抱住他的腿，嘴裡直喊“爸爸爸爸”
程實一家還在做着竹編，讓程心心拿着小玩意玩着，順嘴教她唱唱歌，免得她無聊。
現在程赫回來了，他們便停下了手裡的活兒，準備收工。
程赫知道，他們平時晚上會加班，但也不會這麼晚，挺感激地說道：“你們怎麼都等這麼晚呢？可以先去休息嘛。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要緊不要緊，現在還早，躺在牀上也是睡不着。這孩子那麼乖，怎麼會添麻煩？是不是，心心？”程實媽笑着，又低頭看着程心心說道。
程心心雙手趴在爸爸的腿上，仰着頭說道：“爸爸，我今天沒有哭。”
程赫輕輕的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不早了，程赫沒有在程實家多耽擱，謝過程實媽幫自己帶孩子，就牽着程心心回家了。
纔出程實家的院門，小丫頭不肯走了，上前一步攔着爸爸的路，並抱着他的腿，嘟着嘴說道：“爸爸抱。”
程赫一下把她抱起來，在她額頭上親一下，說道：“寶貝，剛剛學唱什麼歌了？唱給爸爸聽好不好？”
程心心雙手緊緊摟着爸爸的脖子，說道：“好。”
“小小孩，上北山，
割荊草，編箔籃，
篩大米，做乾飯。
小狗吃，小貓看，
急得老鼠啃鍋沿”
童音的唱腔，兒時的歌謠，迴盪在夜色中的小巷子。
程赫抱着孩子回到小院，從車裡拿出草莓蛋糕，程心心高興得哈哈大笑。
一盒吃的就能讓她開懷。
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吃着小蛋糕，程赫心裡莫名鬆了一口氣，問道：“寶貝，有沒有想爸爸？”
程心心突然停住吃，然後放下了手裡的蛋糕，爬下椅子，繞過桌子爬到程赫的腿上，臉埋進爸爸胸前，整個人就那麼趴到他身上。
“爸爸”
“嗯”
“爸爸”
“幹嘛了”
“爸爸”
“誒”
程赫忽地心頭微酸，坐不住了，緊緊的摟了孩子一下，然後說道：“來，爸爸餵你吃”
他把那盒沒吃完的小蛋糕拿在手裡，用勺子挖了一小勺，程心心立即張開嘴，一口美美的吃下。
吃的時候，她的兩手依舊摟着爸爸，頭枕在爸爸的胸前，一下一下的嚼着。
從她兩歲開始，程赫就讓她自己學着吃飯，哪怕她吃得滿地都是飯菜也無所謂，很少親自喂，她也已經成了習慣，平時吃飯根本不用喂。
此時真正是在撒嬌了。
她嘴裡一下一下嚼着，兩隻懸空的小腳，也一下一下的晃着，看來真是愜意至極。
一盒蛋糕還沒吃完，小丫頭居然在爸爸身上睡着了，臉上還掛着蛋糕屑。
程赫微微一笑，輕輕的給她擦掉。
小蛋糕還剩下一點點沒吃完，避免浪費，程赫自己兩大口吃掉了。
一邊嚼着，一邊輕輕拍着程心心的後背，程赫心裡想着，寶貝啊，現在你老爸不嫌棄你，將來等你老爸老了，你會不會嫌棄爸爸啊！
想到自己老了的時候他不由得笑了笑，又輕輕搖了搖頭。
第二天下午，天陰了下來，這幾天可能要下雨。下午，程赫去學校接程心心放學。
小丫頭蹦蹦跳跳地跑出來，說道：“爸爸，老師說，讓我們自己種一棵樹。”
春天正是播種的季節。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從娃娃做起。幼兒園也挺實在。
程赫其實早也有計劃，把去年收集的那些野果樹的種籽給種起來。
自己種了果樹後，可以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除此之外，菜地裡也要補種點東西進去。春天是播種的季節。
他說道：“好啊，那我們現在去種，好不好？”
“好。”程心心回答。
幼兒園放學比較早，現在才下午三點半，去青玉峰上種點東西，也不會耽擱晚飯的時間。
本來蘇蘭就沒有把青玉峰鋪滿，還有一些空地準備再移植的。現在他先種上幾棵樹好了。
程心心蹦蹦跳跳的跑回家，看到隔壁的程細妹，小丫頭炫耀似的說道：“細妹，我和我爸爸去種樹了。你的樹種了沒有啊？”
程細妹手裡正拿着一顆糖吃，說道：“我爸爸說，幫我種一棵菜，種在菜地裡。”
她爸爸今年也沒有出去打工，所以，也可以給他們種些菜。
程心心問道：“那你爸爸給你種的是什麼菜？”
程細妹搖搖頭：“不知道。”
爸爸給種什麼就是什麼唄。
程心心又問程赫：“爸爸，我們要種什麼樹啊？”
程赫一時語塞，上次女兒問自己，那些樹叫什麼樹時，他回答的是野樹；結果後來女兒給引申爲，不認識的人叫野人。
但他這次要種的樹，確實是一種野果樹啊！他能再跟孩子說，他們要種的樹，是野樹嗎？
感覺有點不好。
可是，他只知道那種果子吃起來很香，但確實不知道叫名字啊！以前都是隨便稱呼一個“香香果”。
沒有名字，那就編一個吧。
他對程心心說道：“寶貝，咱們一會兒要種的樹，叫香香樹。”
既然果子叫香香果，那樹就這麼叫着吧。
程心心很高興地對程細妹說道：“細妹，我和我爸爸要去種香香樹。種在山上。”
程細妹好奇地問：“心心，什麼是香香樹？”
這個程心心知道，她以前吃過果子的。
小丫頭眉飛色舞的說道：“是一種果樹，果子很甜，很好吃，香香的，所以叫香香樹。”
小孩子天生對吃的有興趣，聽到程心心形容得那麼好吃，程細妹當即流了口水，連忙跑回家，一邊跑一邊說道：“爸爸，我也要種香香樹。”
程心心大聲說道：“你們家又沒有，只有我家纔有。”
也不管人家跑遠了，聽不聽得到。
別人家沒有，而只有自家纔有的東西，感覺好得意！
程赫一陣汗顏，她怎麼知道別人家沒有？
這丫頭，連幾棵果樹都開始攀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