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輕,而且沒混到一定地位,不瞭解也是正常。”胖子帶着嘲弄的笑容:“可笑大街上那麼多爛仔小流氓,一個個都自稱黑社會,其實他們連真正的黑社會的邊都沒沾到,最多算是禍害街道的小渣滓而已,什麼叫真正的黑道?小鬼子的山口組,黑龍會那是黑道,山口組在日本是老大,沒人敢說不,甚至能動用黑金影響政壇,黑龍會那是老黃曆了,什麼叫黑?黑到了黑白不分的時候,才真的叫黑!”
胖子用力掐滅手裡的菸頭:“別以爲咱們國家就沒黑道!有!而且說起歷史上的輝煌,比什麼山口組黑龍會,比什麼黑手黨家族,一點都不差,甚至更厲害!青洪這個名字,其實就是青幫與洪幫兩大組織的簡,因這兩幫之間確有同源關係,互相滲透,所以就基本上統稱青洪了,青幫其實就是清朝流傳下來的漕幫,控制了整個國家南北漕運!你說牛不?舊上海三大巨頭啊,和當時政府都有勾結,蔣介石都得靠他們幫襯着才能坐穩位置!洪幫就更不用說了,從反清復明的老幫會開始,連孫中山都入過洪門,早年反清的幾次革命都是得到洪門的支持!解放之後黑道是幾乎勢微了,可人家幾百年的底蘊在啊!”
我心裡砰砰亂跳:“你的意思是,紅姐也是洪門的?”
胖子嘆了口氣:“所以我才說你膽子夠大啊!現在青洪雖然不怎麼在市面上能看見了,可是人家現在走高端了,不講打打殺殺了,講究的是高等犯罪,權錢交易。”
頓了一會,胖子接着道:“基本上說,現在道上沒有一個統一的龍頭老大,都是一幫老傢伙出來鎮場面,雖然暗中誰不服氣誰,不過基本上還是互相幫襯着,,你得罪的就是這幫大老闆中的其中一個!而且還是手下勢力很強的一個,至於鄒紅,不過是人家大老闆手下的一個頭目罷了。”
我聽得一陣心驚。
胖子喝了口茶水淡淡道“現在整個南方的道上都把你都當頭號通緝犯了!這叫一號追殺令!比警察的全國通緝令都厲害!沒點道行和運氣你只有等死了!”
我靜靜看着胖子一會兒,低聲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
“謝我什麼?”胖子看了我一眼:“我救不了你,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帶你來這兒算是我做到頭了,剩下的看你自己命了!”
我沒有再言語,而是想着這一路走來發生的一切.......要不是我心裡一直還掛念着楊焮,那天也就不會被騙到那裡了,也就不會發生接下來的這一切了,說起來,這都怪我自己,我明明有了天齊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在我身邊了,我心裡居然還會想起別人,這或許是報應吧....
看着我情緒低落,一言不發,胖子沉默良久後,忽然站起來,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目光裡帶着幾分異樣的東西,似乎是惋惜,似乎是無奈,低聲道:“小姑娘,好好活下去,保住命!有些事情我相信你也是迫不得已,我也不問,!”
他那種看死人一眼的目光,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不過胖子沒再和我說什麼,緩緩走出了房間,臨走之前留下了一句:“在這兒待着別出門。”
房門關上,房間裡沒開燈,有些昏暗。
“我會死麼?”我嘴裡有些苦澀,心裡有些亂,不過隨後忽然笑了笑:“算啦,該來的總會來。”
我靠在沙發上歇了會兒,這兩天事情太多,精神高度緊張,一直都沒睡好,而這個胖子,雖然只是短短的接觸了一下,卻給我留下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這個人能讓人信任!
身心一放鬆,我很快就閉上眼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我實在太疲憊了,睡夢之中,居然連個夢都沒有做,一直處於昏睡狀態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忽然身子一顫,猛然驚醒了過來!我感覺到全身一股寒氣,彷彿汗毛都豎了起來,一股警兆從內心生了出來,睜眼從沙發上彈跳了起來,就看見昏暗的房間裡,身邊坐着一個人……
此刻居然已經天黑了,看來我居然不知不覺中睡了整整一天,晚上黑暗的房間裡,沒有燈光,身邊這個人就坐在哪兒看着我,呼吸很綿長渾厚,我看不清他的模樣,只看見一個輪廓!
睡夢之中醒來身邊居然有人窺視!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危險了!
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我幾乎是立刻一拳打了過去……
隨後就看見那個人身子閃了一下,我感覺自己手腕立刻被人抓住了,對方的手指好像鐵鉗一般捏住了我,我瞬間一疼,身子就軟了下去,然後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雪兒,我是王勇。”
我終於鬆了口氣,沒有繼續掙扎:“是你?”
王勇放開了我的手腕,他依然站在黑暗之中,居高臨下看着我,我起身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王勇的聲音依然那麼冷淡:“看着你睡,沒叫你。”
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有些寒意,這麼晚了,房間裡卻連一盞燈都沒點,王勇就這麼站在黑暗中和我說話,讓我感覺得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我道:“紅姐呢?她也來了麼?”
王勇沒說話。
王勇似乎嘆了口氣,語氣略微有些不自然:“紅姐...有點事,沒來。”
我“嗯”了一聲。
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看着黑暗中王勇的輪廓,我沒言語。
嚓……
火苗亮了,是王勇手裡的打火機,火苗一閃而過,微弱的光線之下,王勇那張好像永遠都沒有表情的面孔,此刻卻帶着一種複雜的目光看着我。
他點燃了一枝香菸,卻沒有自己吸,而是遞給了我,我猶豫了一下接過來。
“雪兒,辛苦你了。”他忽然語氣有些變化:“我知道,這幾天你受苦了。”
我抽菸,沒說話。
“這件事情原本和你沒關係。”王勇語氣出奇的平靜,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又彷彿在陳述一個非常簡單的事實:“從頭到尾,要不是因爲你通過紅姐認識了楊焮,和他出去了一晚,你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緩緩道來,聲音就好像石頭一樣冷漠。
“楊焮他……”我忽然心裡彷彿明白了什麼,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的,紅姐雖然是集團內部推出來管事的人,但是集團內部也有很多是她的對頭,包括和楊焮家族那筆生意上,集團內部有些是贊成的,而有些也是反對的。”王勇淡淡的道:“那晚你和楊焮被人襲擊,說白了就是集團內部反對這筆生意的人乾的,楊焮家族也因此取消了交易,但是事情並沒有這樣算了,反對這筆生意的人,似乎認爲楊焮身上還有一些他們需要的東西,而你是最後見他的人,他甚至還去醫院看了你,這一切他們都知道,當然紅姐也知道這些事情,所以才讓你離開了公司,目的就是爲了保護你,讓你遠離這一切,可是沒想到......”
王勇停頓了一下,深深吸了口煙繼續道:“本來因爲紅姐的關係,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去抓你,可你居然被他們騙了去......要不是發生了現在的事情,引得大老闆大發雷霆,那些傢伙也不會老實交代整個事情的真相,可大老闆根本不關心發生了什麼,他只關心他兒子被你打廢了,一定要抓到你,逼紅姐把你交出來......”
“嗯……所以他們還是會繼續追殺我吧,我一天不死,這事情也交不了差。”我感覺到自己的嘴裡很苦澀。
王勇沉默了會兒,沒說話。
我忽然笑了……
忽然之間,我感覺到這事情從頭到尾,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王勇始終沒說話,就在黑暗中這麼靜靜的看着我。
此時我只覺得心中充滿了悲憤,帶着幾分不甘:“所以……我必須要死,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