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足秧肥三月節,風情日暖五更天。農家忙晚須堪樂,飽飯高眠過暮年。
轉瞬間,大半月時間一晃而過,長壽宗洞府前的靈田中,陳登鳴正擼起衣袖提起褲管,在田地中忙着播種靈米的靈秧,戴着草帽的造型,活像一個老農,足可教諸多路過的宗內弟子看得大跌眼鏡。
對岸,鶴盈玉正爲洞府前的花花草草施肥。
許微則趴在黑雲豹的背上一起懶洋洋的曬太陽,修煉日遊鬼的法門。
這般一派悠然閒適的生活景象,竟是將修仙日子過得好似男耕女織的凡人田園生活一般,充實且怡然,遠離東西域的戰火紛飛,遠離聚集地的爾虞我詐,平平淡淡的修仙生涯,似一片真正的桃花源。
陳登鳴也不知,這種閒適日子,能否維持十一年,一直維持到他順利突破金丹,他也只能在如今能維持時,牢牢抓緊珍惜每一天。
此時,他看似是在種植靈植,實則卻也是在研究術法《逆榮回春術》以及《損命拔苗術》。
近來,因對《逆榮回春術》研究得愈發透徹,他也逐漸觸類旁通之下,對已修煉到三層頂點的《損命拔苗術》產生了一些想法。
如今,這些想法,正在這些靈米秧苗上做實驗。
既然逆榮回春術可汲取諸多植木中的榮氣,彌補人身元氣,迅速恢復傷勢甚至增強靈氣。
那麼是否可以理解爲,榮氣便可同等於人的元氣?
有人元氣大傷,於是壽元折損。
有人元氣恢復,則壽元穩固,甚至隨着元氣變得更爲充沛,而延年益壽。
那麼有沒有可能,榮氣就同等於元氣,元氣則一定程度上同等於壽元。
結合這些理論,陳登鳴纔開始研究,將《逆榮回春術》結合《損命拔苗術》,鑽研出另一條繼續發展提升資質的道路。
《損命拔苗術》其實也就是損耗壽元,提升個人的靈根資質。
壽元是什麼,具體說起來,壽元看不見摸不着,虛無縹緲,可能壽元不僅僅是元氣那麼簡單,但絕對也就包含了元氣的成分在內。
當初百損魔道能研究出《損命拔苗術》。
陳登鳴覺得,自己擁有面板,能將《逆榮回春術》的等級修煉到很高,搞搞這方面的研究,還是有成功希望的。
哪怕沒有成功,也權當修煉術法了,也不虧。
…
此時,隨着他掐訣施法。
靈田邊不遠處的植物均是迅速枯萎,一團團榮氣被汲取而出,隨着陳登鳴手指移動,迅速涌入身前的秧苗內。
霎時間,他身前的秧苗迅速生長出第一節稻莖,而後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簌簌’茁壯成長。
十幾息後,陳登鳴身前一排秧苗很快成長到一人多高的高度。
長出稻穗垂下,一粒粒足有棗核大小的稻穀,金黃飽滿氤氳着靈氣,散發誘人清香。
“師弟,照你這種植法,才十幾息就催熟了十幾株上等靈稻了啊。
這麼多,夠我們吃好幾個月了.”
鶴盈玉飛掠而來,看着一排排一人多高的靈稻,露出微笑。
陳登鳴摘下一顆棗核大的稻穀,剝開後便看到其中晶瑩剔透散發清香的靈米,頷首笑道。
“在我老家,曾經有位老人很會種植稻米,曾夢想種植出堪比大樹的稻穗,長出的稻米,得有拳頭那麼大,比這上等靈米還要大多了。”
鶴盈玉訝然,“還有這等奇人?凡人種出的稻米,怎會比靈米還要大?”
陳登鳴笑着搖頭,“師姐,你不瞭解凡人,凡人之中,也有很多人無論是心性、智慧,都不比修仙者要差,只是很多人不具備靈根,無法成爲修仙者罷了。”
鶴盈玉也不惱,飛掠過去,挽住陳登鳴滿是污水的手臂,巧笑嫣然,“是啊,凡人中就走出了你這位不凡的師弟,被我一眼看中了。師姐知錯了,以後不會再小覷凡人”
陳登鳴拿開鶴盈玉的手,“好了,伱先上岸了,全是污水,髒。我再觀察觀察.”
他仔細觀察種植出的靈稻與秧苗,又接連嘗試了幾次,逐漸確定,利用《逆榮回春術》,是真的能催熟出與市面上販賣的靈稻相當的成熟靈稻。
其實類似的催熟術法,很多修仙界底層的靈農就掌握。
只是催熟速度遠沒有他這麼快。
一般都需要經過很多次步驟,消耗的也只是自身靈氣。
《逆榮回春術》則是直接汲取來其他植物的生機,填充進靈稻內,催熟靈稻。
這種術法,倒是有些掠奪的意味。
所謂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陳登鳴感覺,逆榮回春術沒那麼簡單,此術能直接掠奪他的壽元,在戰鬥時增強靈氣恢復傷勢,提升戰鬥力。
興許修煉到高深層次,也可掠奪其他人的壽元,彌補給自身?
“損命拔苗術,也是折損我自己的壽元,提升資質”
“若是我能研究出以榮氣增長元氣,再以元氣代替壽元,繼而提升資質的辦法,興許就能研究出新的更好的《損命拔苗術》。”
陳登鳴自靈田中飛出,對自己施展了一個清潔術,目光看向周邊已枯萎了不少的植木,不由沉思。
催熟一株靈稻,就得提取出三株普通植物的榮氣。
靈稻尚且如此,要提升一個人的靈根,那又得損耗多少資源?
掠奪式的修行之道,就真是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這大概就是人仙走的路線?
那麼長壽宗的天仙之道,莫非就是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完全是反着來的?
他思緒起伏,想法很多,但基本也都是自個兒的一些猜測,當不得真。
這《逆榮回春術》與《損命拔苗術》,還得繼續研究。
先在靈稻等植物上嘗試,而後有苗頭了,再慢慢轉爲動物,最後纔可能是人
對象陳登鳴都想好了。
若是真有希望,南尋那邊那麼多沒資質卻想成仙的人,只要他們自願,都是可以試一試的,這也算是互惠互利。
一日後。
一封拜帖送到了長壽宗外務處,隨後遞到了陳登鳴的手裡。
下帖之人,是丹宗金丹長老瞿泉,質問陳登鳴爲何殺死羅家老祖,需要一個合理解釋。
“陳師侄,此事你之前已向宗門彙報過,你放心,無論如何,宗門肯定是你的後盾,這件事你就如實回覆他瞿泉,量他也不敢拿你如何。”
在外務處金丹長老公孫載的洞府中,公孫載淡淡含笑說着,神色不以爲意。
陳登鳴放下心來,知道了宗門的態度,接下來很多事也就好說了。
這也是身爲長壽宗假丹大修的底氣。
你丹宗的金丹是很強,但想要直接找長壽宗假丹的麻煩,也得掂量掂量,看看長壽宗是什麼態度,同不同意你欺負自家弟子。
長壽宗只是不想惹事,卻不代表怕事。
真要把手指塞到老烏龜嘴巴旁挑釁,那就準備先斷一根手指。
留下一份拜訪的小禮品後,陳登鳴離開了外務長老洞府。
洞府外不遠處的山道,桑天榮等人正候着,眼看着陳登鳴出來,立即都迎了上去。
“陳師兄,如何?”
“無礙!”
陳登鳴擺擺手,看向桑天榮,笑道,“桑師弟,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
桑天榮作揖道,“不出師兄你的預料,我通過朋友在妙音宗幾番打聽,他們那位首席確實曾去過羅家數次,見過羅家老祖。
另外,那位首席還派人去過南域邊陲,要找一個朱姓修仙家族的麻煩。
但那朱姓修仙家族,早已被滅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陳登鳴微微頷首,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朱家,早已被林家滅了,駱冰想要報仇,又哪裡還能找到朱家報仇?
但這也正說明了一件事。
駱冰在有意識的報仇,那麼就不是徹底被邪祟控制了心神。
可能就類似韓永緒,處於半控制狀態,仍有很多自主權。
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將羅家老祖這個麻煩送來給他解決,這既像是一種警告和試探,又分明是在算計他,讓他誤以爲羅家老祖乃是妙音宗被控制的築基修士,親手滅了羅家老祖後,承擔丹宗那位金丹長老的怒火。
對方如此算計,再結合之前送出的駱家令牌,陳登鳴現在算是理解了這女人的意圖。
“是要我幫你滅了羅家老祖後,你才承認是徹底恩斷,以後互不相欠麼?那麼你的意思是,日後再相見,出手便互不留情。”
陳登鳴目光一閃,看向桑天榮道,“妙音宗那位首席,如今什麼實力?可是已掌握了妙音宗大權?”
“據說.是築基後期的實力,目前妙音宗上上下下,確實不少人都聽她的,主要是妙音宗另外兩名築基後期的長老,也一直支持這個首席。
妙音宗一直流傳一種說法,可能也是妙音宗宗主韓永緒想要將這位首席,培養爲接班人。”
陳登鳴聽了想笑。
韓老狗,現在可都還在他的引魂幡內,已是靈智全失,日後要淪爲祝尋晉升的口糧,還培養接班人?
這駱冰真是好手段,居然還能利用邪祟的力量上位,當真是翻掌爲雲覆手爲雨。
如今還有一個林家,這駱冰不去報復,想來也是因那林家老祖,具備金丹實力。
既然事已至此,清楚羅家老祖的到來並非意外,而是駱冰的算計。
陳登鳴也沒什麼好說的,準備寫下回帖,告知丹宗長老實情,羅家老祖乃是被妙音宗邪祟影響,故而他才錯手殺之,你丹宗長老要報仇,大可去妙音宗找邪祟的麻煩。
這封回帖發出,無論丹宗長老去還是不去,陳登鳴都無所謂。
去當然是最好,正好借這位金丹大修之手,試探試探妙音宗的邪祟。
若是那邪祟夠厲害,將這位丹宗長老都滅了,那可就是捅了大簍子,丹宗的元嬰老祖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邪祟不夠厲害,反被丹宗給滅了,那就有意思了。
陳登鳴想到這裡,不由又有些嘀咕。
這怎麼又像是中了駱冰的算計?
也許駱冰就是要借他之手,滅了羅家老祖,再借他之口,請動丹宗的金丹或元嬰,去滅了邪祟?
而即便邪祟沒有被滅,至少羅家老祖是死了,她也已從失敗的家族聯姻中獲得瞭解脫。
之所以這麼曲折迂迴,只怕也是若將一些計劃設計得太清晰明顯,入駐心神的邪祟也會本能察覺到威脅,從而將威脅扼殺在萌芽中
“若這真是駱冰的算計那麼駱家被滅後,此女這些年,倒是成長了不少啊。”
陳登鳴沉吟着,從儲物袋內拿出一件二階中級的法器,對桑天榮笑道,“桑道友,多謝你爲我輾轉奔波,這點小心意,還請收下。”
桑天榮頓時忙推卻,“陳師兄,這可不行,你這也太客氣了,你這樣,日後我可就不幫忙了。”
陳登鳴搖頭,將法器塞入對方手中,笑道,“桑師弟,你也知道,我夫人便是煉製法器的,這些小玩意兒,我有很多。
送給你這法器,也沒別的意思,你畢竟在外面跑了大半個月,這途中浪費的時間也是不少,你不收下,我以後也不敢找你幫忙了。”
“別推辭了,這可不是用這點兒東西拉攏師弟你。
就說其他人,想要送這點兒東西,讓師弟你跑腿,你跑嗎?別叫哥哥我難堪。”
一通好說,桑天榮最終算是收下法器,笑着離去。
陳登鳴微微頷首。
這請人幫忙,一次靠人情,二次靠臉面,三次就要全看利益了。
別人可以拒絕,你卻不能當真不給。
否則一次兩次還行。
三次四次,旁人自然也就會開始推脫了,有好處,才能幹得勤快,他深知此理。
回去後,給丹宗那位金丹的回帖還是要寫的。
他的主要目標,就是要消滅邪祟。
邪祟一日不除,將來永無寧日。
相較於他自己日後出手,還不如讓丹宗的金丹長老去探探路,試試風險。
反正,讓他親自去妙音宗以身涉險,那是不可能的,突破成了金丹都不可能。
若是有機會,他倒是想突破到金丹後,將邪祟本體吸引到南尋那種詛咒之地,藉助人仙古殿的力量,將邪祟本體鎮殺了。
但這件事,只怕是沒那麼好促成,可能還要藉助駱冰,纔有可能辦到。
駱冰借他之手滅羅家老祖,他也可借駱冰這個邪祟的爐鼎之手,鎮殺了邪祟。
時間流逝,很快,兩個多月過去。
這一日,長壽宗外某處山林中,黑雲豹在遠處放哨,山谷內雷聲轟轟,水聲濤濤。
沒過多久,一股強盛的氣勢從山林內爆發,吸引得周遭天地靈氣如潮汐般蜂擁向山谷內,逐漸凝聚成宛如三輪曜日般的景象。
陳登鳴雙手環胸,坐在半空一張巨大的金屬王座上,面帶微笑欣賞着下方被光芒籠罩的鶴盈玉的嬌軀。
時隔兩個多月後,鶴盈玉終於是在今日利用三陽晶以及四靈聚雷陣,突破到了假丹境界,修煉速度也就比他慢了半年而已。
眼見鶴盈玉至少還需要小半天穩固境界。
陳登鳴飄身從空中飛下,擡手掐訣一抓。
半空中被控金術操控的金屬王座,瞬間快速扭曲延伸,飛向鶴盈玉,逐漸構成了一圈金屬圍牆,將其身軀保護在內。
經過了兩個多月的練習,陳登鳴已將控金術修煉到了精通層次,施法速度已縮短到僅需半息時間。
此術配合鶴盈玉爲他精心煉製的二階高級法器萬金球,可在戰鬥中發揮出千變萬化的戰鬥效果,攻守兼備。
做好護法措施後,陳登鳴這纔有暇取出儲物袋內的傳音玉符,查看桑天榮的傳訊。
“陳師兄,丹宗金丹長老瞿泉在一週前親自登臨妙音宗,當天也就離開了,期間並沒有發生什麼異常,妙音宗內也沒發生戰鬥。”
看完消息,陳登鳴眉峰隆起,“奇怪.是瞿泉慫了沒有出手?
還是邪祟不會輕易對除我這個人仙道統擁有者之外的人動手?”
陳登鳴感覺,可能是兩種因素都有。
邪祟若是輕易就會害人,這麼多年來,早就會招惹大宗門被圍剿了。
仔細一算,邪祟誕生已有千年了。
除了坑害了自家宗門的一個元嬰、一個金丹、一個築基,對煞星以及他出手過,好像也就沒有再坑害旁人了。
被坑害的羅家老祖,可能都是個意外,乃是出自駱冰的手筆,受到邪祟的屍體心頭血邪氣攻心。
現在那丹宗金丹瞿泉氣勢洶洶的去了妙音宗,又低調離開了,也許是在妙音宗內察覺到了不對勁和危險,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否則這一週過去了,若要追究,應該也會再傳拜帖他質問的。
陳登鳴感覺一陣鬱悶。
這瞿泉,好歹也是堂堂金丹大修,太慫了,質問他時倒是吼聲那麼大,怎的去了妙音宗那麼客氣?
“看來妙音宗還是很危險,那地方千萬不能去,我想滅了邪祟,還是得想辦法,通過人仙古殿鎮殺它!可不能把自己賠進去。”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
屢次被邪祟威脅到生命,陳登鳴已不想再忍受這個千年老陰貨,否則日後搞不好一時沒提防,又會被陰了。
但人仙古殿能否消滅邪祟本體,陳登鳴都不能確定,沒有太大把握。
不過,他知道有一個人,是絕對不會怕邪祟的。
那就是煞星。
人仙古殿內,恰恰就有煞星留存的道道分神。
對方連自家老鄉想要得到人仙古殿的傳承,都得親自充當驗貨員先驗貨。
試問邪祟想要染指傳承,煞星大佬怎麼看?當然不會是躺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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