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歷174年8月15日,清晨。
在趕往城牆的路上,王副將的腦袋依舊昏昏沉沉,什麼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
對了,昨天晚上自己與四位爵爺在府中喝酒,所有的人玩得都很開心,後來好象發生了什麼事……
是“家園”!
王副將的腦海中猛得跳出了這個字眼,宿醉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不是躺在牀上,而是正被一匹戰馬馱着往前走,四周街道上都是慌亂的人流。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王副將問的正是剛纔將他從被窩裡拉出來的一名親兵。
天啊!這就是自己的指揮官嗎?剛纔在房中自己已經向他彙報了一遍,現在他竟然還在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但這種話身爲小兵的他又怎麼敢說出口,只好將原先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家園’的部隊已經將伊格內修斯城圍住了!怎麼可能,是誰把我們圍住了?”那名王副將顯然被剛纔的話嚇傻了,再加上宿醉的原因,腦子顯然還沒有完全的恢復正常。
就這樣的指揮官,我們還打個屁仗,趁早投降算了,省的陪上自己一條命。想起軍中流傳着的傳言,什麼‘家園’是土匪,是散兵遊勇,現在想來,真是荒唐絕倫。看來更象散兵遊勇的顯然是自己這方面,剛纔在城頭的一幕至今還在自己心頭揮散不去。
“家園”的圍城軍隊軍容整齊,士氣如虹,整個陣勢更是嚴密無間。要不己方見機的早,派出了斥候,不然其他兩城可能根本無法收到任何的消息。“家園”的部隊將整座伊格內修斯城圍得跟鐵桶一般,根本沒有一絲縫隙。而更令人感到難以理解的是,那些城下的士兵分明都是鳳翔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多鳳翔人服從李宇軒的命令,回過頭來攻打自己的國家。
雖然那名親兵腦袋中想了很多,但嘴上卻沒有絲毫怠慢,一聽主將問話,立即回道:“是家主李宇軒的‘家園’衛隊圍城,人數約在四,五千左右。”
“四,五千人!”一聽對方的兵力是自己的兩倍,這名從來沒真正上過戰場的將軍嚇得臉都白了,原來還殘留的一點酒意都跑得無影無蹤。
“有哪裡可以突圍嗎?”王副將的話語中明顯流露出其內心的驚恐。
試想一名將軍在聽到敵軍圍城的消息後,不但不想如何堅守城池,反而向一名普通士兵詢問有何脫身之法,如此的軍隊又怎麼能夠打仗呢?
兵士暗自壓下心中對於指揮官的不滿,口氣淡淡的,根本沒有一點下級對上級應該有的敬畏。
“還是請指揮親自上城樓看看有沒有可撤退的道路吧。”
那名王副將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屬下語氣中隱含的輕蔑,現在他心中最關心的只是自己的一條小命。而其他什麼守城,什麼戰鬥,什麼國家都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
王副將一臉驚惶的急匆匆登上城樓,一瞧見城外密密麻麻的“家園”士兵,頓時傻了眼。
旁邊一名隊長裝束模樣的士兵見到指揮官到了,趕緊一路小跑的過來,向其敬了一個軍禮道:“將軍,敵軍已將伊格內修斯城團團圍困,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外都有大量敵方的軍隊,數量約在五千上下。”
“團團圍困!”剛纔還傻在那裡的王副將一把抓住了那名隊長的臂膀喊道:“那是不是說我們已經逃不掉了,我們都要困死在這裡了,我們都會被砍頭是嗎?”
巨大的聲音惹得城牆上的鳳翔兵士都紛紛將注意力轉移到這邊來,心中都在奇怪自己的將軍是怎麼了,是不是和以前一樣喝多了。
“我們有城牆做依託,而且我們鳳翔的步兵以擅長守城著稱。我們的兵力也在三千左右,根本不用懼怕對方!”那名隊長竭力安慰此刻看上去有些癡狂的指揮官。
“你的意思是說憑我們的兵力可以突圍是嗎?”王副將的雙眼中閃爍着急切的目光。
“突圍?”想不通自己的指揮官爲什麼放着堅固的城池不守而想到突圍,但仍然據實以告道,“是的,憑我們的兵力可以突破對方的包圍,只是在突圍過程中損失會比較大。”
王副將一聽可以突圍出去,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後面的那句話,馬上命令道:“趕緊下令集中部隊,我們在東門,不,南門突圍!”
“什麼!突圍?”那名隊長一臉的驚訝,自己不會聽錯吧,指揮官下令突圍,這不是開玩笑嗎!
“將軍,我們不能突圍啊!”那名隊長驚聲道。
“不是你說可以突圍嗎?只要我能夠出去,我就提升你做我的副手,而且我會給你很多錢。”王副將顯然以爲這名隊長是要向自己索取錢財。
那名隊長痛苦地搖了搖頭,自己現在才明白這位站在自己面前的指揮官是想逃命,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竄了上來。但自己又不能就這樣真的陪他去突圍,城裡三千名將士的性命可都在自己的一句話上。
“將軍,突圍我們會遭到敵人的截擊,會有很大的損失,而且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突圍成功,也不清楚誰有機會活着離開戰場。”那名隊長故意將結果說得嚴重一些。事實上,做爲一名統帥,在士兵的保護下,突圍成功的概率是相當大的,畢竟雙方的兵力對比沒有過於懸殊。
“那就是說我們還是要死,要被砍頭!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呢?”王副將開始在城樓上轉起了圈圈。
看着自己面前驚慌失措,一心只想着自己如何逃命的指揮官,再看看城外軍容齊整的敵軍,心中暗罵那些沒用的貴族,派給他們這樣一位只會玩樂,膽小如鼠的指揮官。
半晌,王副將突然想起了什麼,衝過來握住那名隊長的手道:“我想到辦法了!我想到辦法了!我們不會被砍頭了!”激動不已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口水已經噴了對方一臉。那名隊長嫌惡地瞧了自己的指揮官一眼,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開城門,開城門,我們投降,我們投降!”王副將一臉興奮地衝着那名隊長喊道。
天底下竟然會有這樣的將軍,投降在他看來簡直就象是天上掉餡餅一樣,是一件值得爲之高興的事。不過反過來想想,有這樣的指揮官,即使己方擁有再多的兵力,遲早也難逃滅亡的命運。爲了那些兄弟的生命着想,投降或許真的是現在一個最好的辦法,至少不必爲那些愚蠢的貴族而白白犧牲這麼多年輕人的生命。
聽到部下傳來的報告,李放簡直懷疑是不是自己在做夢。在呆楞了足足一分鐘後,他才隨着那名近衛出了營帳。李放的營帳設在一座土丘之上,因此一出營帳,李放就看到遠處的伊格內修斯城城門大開,一排排的鳳翔士兵從城門處走出來,在城牆腳扔掉自己的武器後自覺地站到一邊,整個場面齊整的就象是接受檢閱一樣。而做爲受降的一方,自己的部下還是維持原來的陣勢,每個人都臉現驚訝地注視着這一幕,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去去處理那些兵器和投降的士兵,整個過程完全是投降的一方在上演一出獨角戲。
這是戰爭嗎?這簡直就象孩子在玩遊戲。
李放在幾十名近衛的護衛之下由營帳處策馬行至陣前,只見一名軍官模樣的人正手舉着白旗向自己的士兵打聽着什麼。可那些士兵都僅是張着嘴,一副吃驚的模樣,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象是看到了一個怪物一般。
那名舉着白旗的軍官一見到騎在馬上的李放,立即跑了過來,趨至李放馬前,一臉逢迎道:
“您是指揮官嗎?我投降,我投降!您看,我手下的軍隊都放下武器了,您能放我一條生路嗎?”
李放到此刻才明白那些士兵爲什麼看他的目光象是在看怪物,因爲他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報上你的職務!”李放語氣冷冷的,對於這種人,李放沒什麼好感。這種人的存在對於軍人而言,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鳳翔邊防軍總指揮。”那名軍官小心翼翼道。
老天!鳳翔怎麼會派這樣一個白癡當指揮官,這簡直就是在拿那些年輕士兵的生命在開玩笑。
“把他先押下去,等見過家主以後在做決定!”李放命令道。
“將軍,您不會砍我的頭吧!”王副將一聽說要將他關起來,趕緊求饒。
“我想不會,殺你這種人,對於‘家園’,對於家主而言,都是一種侮辱。”
半個時辰後,在大本營收到李放戰報的李宇軒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要麼就是吃錯了藥。一直到將戰報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並且親自詢問了送來戰報的斥候,李宇軒方纔相信李放戰報中陳述的是事實。
自己僅僅是想圍困伊格內修斯城,借而打擊其他兩座城堡的軍事實力,然後在率兵先拿下兩堡。至於伊格內修斯城,自己原本的打算是留到最後解決的。可沒想到不費一兵一卒,伊格內修斯城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落到了自己手上。
“來人啊!”李宇軒將外面的幾名親衛喊了進來。
“你!”李宇軒一指原先送來戰報的斥候道,“回去告訴李少將,那名鳳翔的指揮官先留着,我還有用到他的地方!”
“你們幾個趕快通知白少將和李統領,若遇見敵人的援軍不要攻擊,放他們過去!等他們的援軍一過,就可以直接攻打兩堡。”
所有身負命令的斥候都離開了帥帳,李宇軒讓自己整個人朝後倒在了自己的帥座上。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情要多放鬆就有多放鬆。自己原先考慮最多的就是伊格內修斯城,萬一不能快速攻下伊格內修斯城,那它將會成爲“家園”這次軍事行動的一個隱患。雖然自己可以命令部隊繞過該城進入鳳翔的領地與唐旭,郎中的騎兵部隊會合,但自己的後勤補給線將時刻處於敵人的威脅之中。現在自己心中最放心不下的伊格內修斯城沒經過一刀一槍就落到自己的掌控中,那自己這盤棋,絕對有獲勝的把握。
鳳翔邊境,左堡。
“報告將軍,有一名來自伊格內修斯城的斥候有緊急的事要求見您!”
“讓他進來吧。”
姚潛述做爲鳳翔邊防軍的副指揮,此刻正坐在左堡的議事大廳中。這些天來,他一直都預感到會發生什麼事情,可又始終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昨夜凌晨,收到伊格內修斯城的情報,稱四大家族的私人武裝爲了應付侵入其領地的“家園”流寇,已經從邊境一線撤軍了。在得知這一消息後,自己就一夜沒閤眼,聯想到先前“家園”部隊莫名其妙的後退三十里,他感到兩者之間一定有什麼關聯。今天一大早,自己就派了一名斥候趕往伊格內修斯城,希望多瞭解一些具體的情況。自己的斥候出發也就一刻鐘左右,伊格內修斯城那邊就有緊急軍情,看來事情可能有變。
“將軍,伊格內修斯城遭到‘家園’優勢兵力的圍困!”一名斥候氣喘吁吁道。
“什麼,伊格內修斯城被圍困,說說具體的情況!”雖然事出突然,但姚潛述並沒有自亂陣腳,而是向斥候詢問前方具體的戰況。多年的戰場經驗告訴他,多瞭解一點情況,在戰場上就多一分獲勝的把握,也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機會。
“誰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天一亮,城外就出現了一吱五千人左右的軍隊,將整座城團團圍住,看他們的裝束,好象都是一些鐵甲步兵,可他們的旗幟卻是‘家園’的旗幟。”
“團團圍住!那你是怎麼出的城,又是怎麼突圍的?”
“我出城的時候,對方的包圍還沒有完全形成。”
“那他們有沒有見到你,有沒有對你展開追擊?”
“我想他們應該有見到我,我是擦着他們的陣前突出來的。至於追擊,好象沒有。”那名斥候一邊回想當時的情景一邊回答姚潛述的問題。
“擦着陣前突出來的,也沒有展開追擊。”姚潛述整個人陷入了沉思。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關鍵的地方,繼續問道,“他們有沒有攻城?”
“我出來的時候他們還沒有開始攻城,至於後來,我也不清楚。”
“那你有沒有看見攻城的器械?如果他們要攻城,你又是從他們陣前擦過,應該有看清楚吧。”
“對了,您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我說我從他們陣前過的時候,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原來是攻城的器械。他們沒有攻城器械!”那名斥候語氣相當肯定。
“這就對了,原來是‘圍點打援’。只是他們的動作也真夠快的,四大家族的私人武裝剛撤走,他們馬上就殺過來了。由此看來,家主李宇軒和‘家園‘果真是厲害。難怪當日顓孫將軍也敗於他們之手。”
知道了對方的戰略意圖和戰術方法,姚潛述站起身開始思索應對之策。最終,姚潛述下定了戰鬥的決心。
“既然你要‘圍點打援’,那我就來個‘將計就計’,讓你李宇軒也知道鳳翔並非都是酒囊飯袋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