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壯家裡雖然也是三間房,但卻是草房,虎老七和二老喂被安排到西屋,屋內冰冷,炕也是涼的。
“杏花,這屋也太冷了,你給燒燒炕!”馬壯衝東屋喊道。
“你自己有手有腳,自己不能燒嗎?要燒你燒,我這都累一天了!”杏花口氣不太好。
馬壯也變了臉,喊道:“我這不也忙了一天嗎?你這一道上把臉拉得跟老驢臉一樣長,好像誰欠你三百吊一樣!我這是前輩子做了啥虧心事啊?這輩子替你們老閻家扛活,還得看你的臉子!”
“你可沒替我們老閻家扛活,你是替老顧家扛活呢!”杏花話裡有話。
“你啥意思啊?那要來了煤,咱家還能分半車呢!”馬壯說道。
“你不是就圖那點便宜嗎?我都和你說多少次了,自己過自己的,你倒好,跟個蒼蠅似的,天天圍着顧小燕轉,好像她是你親媽一樣!”杏花的話說得很難聽。
“你這敗家老孃們,跟你爹一樣倔,有能耐你永遠別回孃家!”
“不回就不回,有骨氣你也別去,你要去你就不是個老爺們兒!”
“你說你是個什麼玩意呢?四五六不懂!”
“我啥都不懂,就懂得人得要志氣,別跟個草爬子似的,見血就叮!今晚你就在西屋睡吧!”
杏花的話音剛落,東屋傳來關門插門的聲音。
“一天天就會這一套!”馬壯一邊嘟囔,一邊出去抱柴禾。
馬壯和杏花打嘴仗,虎老七覺得很尷尬,他覺得這小兩口馬壯油滑,杏花耿直,馬壯好像是顧小燕的兒女一樣,而杏花對顧小燕意見很大,甚至有些反感。
反正虎老七決定不讓二老喂娶牡丹,她們家的事也就無足輕重了,虎老七想着今晚住一宿,明天一早就離開樺皮屯。
可能是因爲和杏花拌嘴心裡不痛快,馬壯燒完炕,切了點酸菜瓣,弄了碗大醬,自斟自飲喝起酒來。
“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呢?一起喝點不?”馬壯問虎老七。
“我叫趙猛林,我都喝過了就不喝了,你自己喝!”虎老七趕緊推辭。
馬壯喝了一碗又倒了一碗酒,話開始多起來。
“你看我小姨子牡丹長得好看不?”馬壯問道。
“你媳婦長得也挺好看!”虎老七沒有正面回答。
馬壯看了看房門,壓低聲音說道:“你沒結婚不懂,娶女人就得娶像牡丹這樣的,你看杏花乾巴巴的,到了晚上還跟個死人一樣,你說有啥意思?”
虎老七覺得馬壯心思不正,沒有接話。
“我這三個姨姐,大姨姐槐花還有牡丹像我丈母孃,長得水靈,一掐能冒水,等二大姨姐荷花和我媳婦兒就完了,隨她爸,一點兒不水靈,脾氣還倔!”馬壯有些喝多了,舌頭有些大。
“莊稼人娶媳婦過日子就是踏實顧家,水靈不水靈有啥用?”虎老七有些聽不下去。
“你說這點倒是也對,要論過日子幹活,那肯定是荷花和我媳婦杏花!”馬壯點點頭,認可虎老七的說法。
馬壯一口乾了第二碗酒,眼神開始迷離。
“我跟你說,別看我老丈母啥也不幹,但是有能耐!你看她們家大房子多氣派,那要是指着我老丈人,一輩子都蓋不上!我老丈母孃一張羅,送磚的,送瓦的,送木頭的全來了,哪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麼大一個房子,一個大子兒沒花,上樑的時候還收了不少錢,你說厲害不厲害?”
“你老丈母孃是幹啥的?她不是農民嗎?她哪來的那些關係?”虎老七不解。
“嘿嘿,我不告訴你!”馬壯不說。
虎老七一想,自己問這些,其實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也就沒再問,收拾收拾就躺下了。
馬壯喝多了,桌子沒收拾,衣服也沒脫就躺進了被窩。
“你小子……是……是撿到……便宜了,娶了……娶了牡丹,那就是……那就是雙……雙……雙棒兒!”馬壯說着酒話。
虎老七知道,一般牛馬懷了崽兒,稱爲雙棒兒,馬壯這句話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牡丹……牡……丹多……水靈,跟誰……跟誰都……行,就不讓……不讓我……我……碰!不……不夠……意思!不夠……”馬壯話沒說完,打起了呼嚕。
馬壯的話讓虎老七警覺起來,俗話說“酒後吐真言”,馬壯的一番話讓虎老七對這樁婚事有了自己的推斷:
牡丹姑娘隨母親顧小燕,是個不正經的姑娘,和很多人有亂七八糟的關係,如今身懷有孕,不得不出嫁。
在農村過日子,門風很重要。就拿相親來說,一般相親的兩方都會去對方所在的村屯打聽,打聽對方的門風,如果這家人老人作風不正,不管相親對象如何,這本親事基本就吹了,若是姑娘名聲在外,就是長得美若天仙,那也沒人敢娶。
若是娶了這樣的姑娘,不僅害怕別人的指指點點,更是怕姑娘紅杏出牆,給丈夫戴綠帽子,那這家人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虎老七這下終於明白了:牡丹姑娘長得漂亮豐滿,婀娜多姿,張大美明知二老喂的情況,還信心滿滿地保證親事能成,看來之前的警覺是對的!
虎老七看了看正在熟睡的二老喂,嘆了口氣。
雖然二老喂有些憨傻,但畢竟到了娶媳婦的年齡,心中也喜歡漂亮的姑娘,來時只是看過了牡丹的照片,就被迷得神魂顛倒,如今虎老七若是和他說清楚情況,不讓他娶牡丹,不知道他會不會受到打擊!
“不管咋樣,這牡丹姑娘肯定不能娶!”虎老七看二老喂可能做了美夢,笑出聲來,不由得小聲嘟囔。
虎老七關了燈,剛躺進被窩,二老喂卻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叫道:“水!水!我要喝水!”
虎老七看二老喂仍沒有醒酒,只好摸黑下了地,準備到外屋地給二老喂舀水。
虎老七剛出房門,正想找燈線,卻發現一個黑影,直接和他撞了個滿懷!
虎老七嚇了一跳,對方也嚇得驚叫一聲。
虎老七摸索着找到燈線,拉開了燈,燈光下一個眼波流動的姑娘正看着她,懷裡抱着一牀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