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舛堡大殿上。
兩排高手肅立,目光全部投在被幾個人按住的殿怨梅和尋羽楊身上。
尋羽楊喘着粗氣,一雙怒目瞪着寶座上的玄影華和玄夢渺。
殿怨梅亦是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吞了那二人。
“何必呢?”玄夢渺悠悠地開口道,“只要說出渡明的所在地,你們就不用受這苦了。”
尋羽楊張嘴,半晌,唾出一口帶血的痰,道:“做夢!”
“看來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玄影華冷笑一聲,“給我跪下!”
又幾個高手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把尋殿二人往下按。
尋羽楊破口大罵,哪裡肯跪,骨頭被壓得吱吱作響,梗着脖子,直直地瞪着二人。
殿怨梅額上冷汗淋淋而下,銀牙暗咬,死撐着頂住巨大的壓力。
“算了,懶得管他們,反正遲早會屈服的。還是把他們交給傲霆和箏語處理吧。”玄夢渺一揮手,一堆人將殿怨梅和尋羽楊押入了刑房。
“傲霆他們不會有事吧。”玄影華隱隱覺得有些擔憂。
“不必擔心,至少抓一個回來絕對沒問題。”玄夢渺笑道。
“一個?你是說……”玄影華看向玄夢渺。
“不錯,這個雲霽鬆不好對付。”玄夢渺看着雲霽鬆的畫像道。
“那……”
“不過沒關係,她最終還是會栽在我手裡的……”玄夢渺淡淡笑着。
“都這麼遠了,他們還能跑哪裡去?”玄箏語在山下四處尋找。
“中了夢渺和影華一掌,跑不遠的,給我搜!”玄傲霆命令道。
“是!”
魔教的一部分人立刻在山下搜尋,另一部分上山尋找。
“不好,他們來了。”沉聽竹坐在山洞口,神色一緊道。
正在恢復功力的雲霽鬆睜開了眼睛,起身走到洞口,挾定沉聽竹道:“走!”說完就掠出山洞,朝遠方飛去。
“報告護法,他們在那裡了!”魔教的人發現了雲霽鬆沉聽竹二人。
“追!”玄箏語和玄傲霆展開輕功,追了上去。
沉聽竹被雲霽鬆挾着,看着身後的玄箏語和玄傲霆越追越近,擡頭道:“霽鬆……”
雲霽鬆幾聲輕咳,她的內傷還沒完全恢復,如今施展輕功自然達不到最好的效果。
慕家的慕語往生再厲害,恢復內傷也是需要時間的。
“霽鬆,快把我扔了,你自己走。”沉聽竹道。
“不行。”雲霽鬆銀牙一咬,全力運轉真氣,奮力向遠處掠去。
“霽鬆,死兩個,也比死一個好,你何苦帶着我這麼個拖油瓶。”
“下山前說好了,我們倆是一組的。”
“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那些……”沉聽竹暗暗運力,用力一掙,向玄傲霆和玄箏語撲去。
雲霽鬆一愣,反應過來時沉聽竹已經和玄傲霆交上了手。
“霽鬆,你快走,別管我……”沉聽竹帶着喘氣的聲音傳來。
“聽竹!”雲霽鬆眼圈一紅,要跟過去,但看着追近的玄箏語,不得不繼續縱起輕功逃去。
身後,淚雨飛濺。
少了沉聽竹,雲霽鬆確實感覺輕鬆了一些,但心頭卻越發沉重。
雲霽鬆一面運轉着慕語往生,一面飛掠着,思索着下一步該怎麼辦。
背後傳來沉聽竹的痛呼,雲霽鬆嘴脣已咬出了血。
終於,忍不住的雲霽鬆右腳一踏,頓住身形,猛然回頭望去,冷冷地看着玄箏語。
玄箏語亦頓住身形,穩穩落在地上。
雲霽鬆看着玄箏語,寒星般的眼睛裡醞釀着無盡的恨意,如殺神一般。
玄箏語被她看得不禁打了個寒戰。
“果然,這個雲霽鬆似乎和殿怨梅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玄箏語正在思索,忽見雲霽鬆拔地而起,攻了過來。
正所謂哀兵必勝。
雲霽鬆功力本就不淺,再加上三個隊友被擒,現在正在氣頭上,內力如江河奔騰,源源不斷涌來。
三十招過後,玄箏語漸漸落了下風。
“不好,先走一步。”玄箏語暗道,虛晃一招,縱身掠起。
雲霽鬆哪裡肯放過她,旱地拔蔥,猛力一衝,一掌擊在她肩頭。
“啊!”“護法大人!”魔教高手一驚,急忙接下玄箏語。
“放暗器!”霎時漫天兵器蝗蟲般飛向雲霽鬆。
“找死!”雲霽鬆袍袖一揮,勁風捲起,暗器紛紛打偏。
“還你!”雲霽鬆袍袖再一揚,暗器紛紛又追了回去。
“雲霽鬆,你給我等着……我姐姐玄夢渺不會放過你的……”遠遠地,玄箏語的喝聲傳來。
“我等你。”雲霽鬆冰冷的目光注視着玄箏語等人遠去的方向,慢慢吐出三個字。
天地間一派茫茫。
雲霽鬆望着無盡的地平線,眼裡滿是淒涼之意。
“你要保護好他們,我走後,只有你能護着他們了。”
這份擔子是何其沉重啊,雲霽鬆稚嫩的肩膀卻不得不將它挑起。
也虧了她,不是一般人。
因爲童年經歷了太多。
不對,她根本沒有童年。
應該說,因爲童年被摧毀,因爲兒時的經歷,她變得與同齡人不一樣。
說得好聽點,是更加成熟。
其實,無非是多了不少滄桑。
“影華,夢渺,我們回來了。”玄傲霆的聲音傳入大殿。
二人起身,大殿的門被推開,只見玄傲霆等人攙着玄箏語,簇擁着沉聽竹走了進來。
玄傲霆把沉聽竹往地上一扔,道:“箏語她……”
“又是被那個雲霽鬆打傷的吧?”玄夢渺看着玄箏語的傷,道。
玄傲霆無奈地點了點頭。
“這個雲霽鬆不簡單啊……功力如此高,你們兩個都傷在她手下……”玄影華沉思道,“估計攤上我們也得……”
“沒抓到她?還讓她給打傷了?”玄夢渺道。
玄傲霆苦笑道:“這個沉聽竹發了瘋似的把我們擋了下來,我追上箏語時她已經被雲霽鬆一掌打飛了。何止是箏語,我們的手下都被暗器傷得不輕。”
“好一個雲霽鬆。”玄夢渺目光閃動,似在思索着如何應對。
“想抓霽鬆,你們再等五百年吧!”沉聽竹倒在地上,猶自冷笑道。
“廢話真多。”玄影華點了他的啞穴。
“箏語我來照顧,那倆,你們先開始吧。那個殿怨梅就先不管,等箏語傷好了再來。”玄夢渺道。
“好。”玄傲霆和玄影華嘴角露出惡魔般的微笑,拖着沉聽竹走了。
玄夢渺一面照看着玄箏語,一面沉思。
“雲霽鬆……”玄夢渺的目光裡透露出殺機。
刑房裡,尋羽楊被牢牢綁在木架上,身上穴道都被點住了。
這是魔教的獨門點穴手法,一時半會兒破不開的那種。
吱呀一聲,鐵鎖門打開,沉聽竹被押了進來。
尋羽楊看着沉聽竹,想說話,無奈被點了啞穴。
沉聽竹也只有看着尋羽楊苦笑的份兒。
魔教高手將沉聽竹綁上架子後,就退出了房間。留下玄影華和玄傲霆二人擺弄着刑具。
“這麼多年的債,該還了”玄傲霆手執長鞭,寒聲道。
尋羽楊和沉聽竹瞪着怒目,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鞭子,烙鐵,一堆刑具當頭襲下。
沒有慘叫聲,二人的啞穴早已被點住。
“箏語,你好了嗎?”玄夢渺看向躺在牀上的玄箏語。
“嗯……”玄箏語慢慢地爬了起來,“我先去處理殿怨梅了……”
“那好吧,你下手別太重,小心牽動傷口。”玄夢渺提醒道。
“嗯。”玄箏語輕輕一笑,一步一步走向關押殿怨梅的刑房,腳步迴盪的聲音,如同催命的號召。
“等我很久了吧。”玄箏語推開刑房的門,微笑地看着殿怨梅。
殿怨梅長髮散亂,低着頭,跟沒看見玄箏語一樣。
“你不答應,那就……”玄箏語說着,九尾鞭當頭抽下。
一道血口子綻開來,殿怨梅咬着嘴脣,身形一顫。
玄箏語絲毫沒留情,又是一鞭,再一鞭……
再看尋羽楊和沉聽竹身上,已經滿是傷口,鮮血奔流。
三個人都已經疼的發不出聲,他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雲霽鬆。
玄夢渺帶着人,正在四處尋找雲霽鬆。
“這麼大的範圍,上哪找去?”玄夢渺眉頭緊皺。
“你找我?”一個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
玄夢渺一驚,橫掠三步,回頭望去。
雲霽鬆正冷冷地看着她。
魔教的人一聲吆喝,圍住了雲霽鬆,但無人敢上前將其拿下。
“真是一羣廢物。”雲霽鬆輕蔑地看着周圍的人,“我在這裡站了十分鐘都沒發現我,真不知你們魔教要這些廢物有何用?”
魔教的人個個漲紅了臉,但又不敢上前。
“他們是廢物,那你呢?”玄夢渺看着雲霽鬆道。
“我?”雲霽鬆看着玄夢渺,眼裡滿是譏嘲和怨毒之意,“與你何干?”
玄夢渺看出來了,眼前這個人一定有很多傷心事。
“那你是來自投羅網的囉?”玄夢渺饒有趣味地看着雲霽鬆。
“呵,可能嗎?”雲霽鬆冷笑道。
“那你是來……”
“我的三個隊友,你們把他們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自然是血債血還囉。”
“你……”雲霽鬆粉拳握緊。
“不關我的事啊,他們仨是由我的幾個兄弟姐妹處理,我要對付的,就是你。”玄夢渺輕笑着,眼裡卻殺機畢露。
雲霽鬆心頭一凜。
“你不跟我回去的話,你那幾個隊友的命……”玄夢渺低頭玩着指甲,道。
“我當然知道。”雲霽鬆冷笑道,“你們根本不想要我們死,只不過是想要我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樣子罷了。”
“這不就是血債血還嗎?”玄夢渺淡淡道,“但是你不回去,我可不敢保證你隊友能活着哦……”
“你!”雲霽鬆眼中要噴出火來,“我憑什麼相信你?”
“但你現在非信不可。”玄夢渺微微一笑。
“……”雲霽鬆恨不得一口吞了玄夢渺,但……
沒辦法,隊友的命在對方手裡。
只要玄夢渺一個命令,她的隊友可能立刻就只有與她陰陽兩隔。
“你要保護好他們。”
“好,我跟你走。”雲霽鬆忽然道。
魔教的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答應了?
玄夢渺心中暗暗作喜,因爲她已經看到了雲霽鬆的弱點。
重情。
不知天下多少人以此爲要挾,又不知這兩個字害了天下多少人。
雲霽鬆自己也知道,可是,她也無可奈何。
“這纔是乖孩子……”玄夢渺說着,手中鋼索飛出,纏了雲霽鬆幾圈,又一揮手,點了她的穴道。
雲霽鬆絲毫沒反抗,默默地看着自己就這樣被擒服。
“果然,你比你的隊友聰明多了……”玄夢渺輕撫着雲霽鬆的臉,“不過債,你還是要還的……”
雲霽鬆雙目緊閉,任由擺佈。
她別的什麼都聽不見,只聽得見一句話。
“悅兒,我等你。”
爲何自己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他?
她自己也不知道。
凡沂,別等了,你會後悔一生的。
我不值得。
“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等你。”
悅兒,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