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淅瀝瀝的下着,空氣泛着潮溼的味道,窗戶敞開,水汽被風吹進來,夾雜着泥土的清新。
餃子被擋在門外,由顧西來跟顧東來哄着,即使這樣,屋裡還是能聽見餃子不安的詢問。
“我父王他怎麼樣了?他到底怎麼樣了?”
臥室內,太僕真人面色凝重,他不停的變換着角度給昏睡在牀上的人把脈。
這情景給人一種石頭投進古潭,越沉越深的感覺。
她不敢問到底怎麼樣了,怕太僕真人會說出一個令人失望的答案。
顏回站在一側,面無表情的望着半死不活的男子。
從黑夜到黎明,房間內靜得嚇人,顏回已經回府了,本想帶顏不歡一起走,但是顏不歡堅持留下。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留在這裡,但是,她覺得不管蛟離還是軒轅穆,在他們醒來的第一刻,她應該在場。
顏回知道她已經沒有大礙,便不再勉強。
微弱的曙光從窗子外打進來,用來驅散蚊蟲的香突然斷了,恰在此時,太僕真人從牀邊站起來,轉臉的那一瞬,恰好與顏不歡對個正着,顏不歡驚訝的發現,平日裡意氣風發的老頭子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你怎麼不去休息?你也受了傷。”太僕真人嗓音渾濁,好像大病初癒般的低啞。
顏不歡連忙搖頭:“我的傷不礙事,軒轅穆他怎麼樣了?”
雖然師傅總是說軒轅穆跟蛟離是兩隻連體狼崽子,沒有良心的混蛋東西。
可剛纔幫軒轅穆看傷的時候,師傅眉頭就一直揪着,沒有展開來過,看軒轅穆的目光都帶着痛。
太僕真人一生沒有成親,膝下無子嗣。兒時的時候,師傅完全將蛟離跟軒轅穆當自己兒子看待,而她在蓬萊山的地位則是一位混飯吃的傢伙。
軒轅穆跟蛟離天資聰穎,至少在學武方面比她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但這也不能怪她——人家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正因爲學什麼會什麼,師傅纔會將一身本領全部傾囊相授,從而導致軒轅穆跟蛟離目中無人,高傲冷酷的臭德行。
但是這些臭毛病在師傅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因爲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所以,不管是蛟離還是軒轅穆,師傅看他們的目光從來都不會存在‘失望’。
即便當初蛟離盜走神功,師傅也只是在天戟宮外罵了幾天,卻從未真的到了軒轅穆或者蛟離傷心的地步。
可是今天呢?
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半死不活的躺在牀上,這讓老人家情何以堪?
若換做平日,讓太僕真人曉得是誰把他徒弟傷成這樣,那麼兇手必定要血債血償,但這回……卻是徒弟自己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太僕真人難得一次嘆氣:“不歡,你師傅……老了。”
他是真的老了。
多年前顏不歡出事那會兒,他力挽狂瀾,用苗疆巫蠱術將她復活,現在只需要每年吃一顆丹藥就沒事了。
而今……他再也沒那個本事救眼下的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