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人,先拜祭了那個老者的亡靈,燒上紙錢香燭,空明禪師唸了一遍經文後,大家來到了鄭浩和沈露的合葬墓前。
那是一個豪華的合葬墓,估計死者的家人爲此出了不少錢。墓碑前密密圍着一圈青翠的松柏,墓碑上鑲嵌着一張婚紗照,照片中,帥氣的鄭浩和漂亮的沈露甜蜜恩愛。這一張本該是幸福的婚紗照,出現在墓碑上,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李冰和趙婉分別在墓碑前點上香燭和獻上兩隻花藍,然後點燃了紙錢,衆人一個個依次在墓碑前跪拜,都一副虔誠的表情,心中牢記着張遠山說過的‘死者爲大’的教誨,不敢有絲毫造次。
空明禪師此時已經在墓碑前席地而坐,手捻着佛珠,閉目誦起了《拔一切業障根本得生淨土陀羅尼經》。
趙婉兒悄聲問張遠山道:“張大哥,爲什麼剛纔在那個老者墓前,就沒這麼隆重呢?”
張遠山噓了一聲,示意趙婉兒小聲,別驚動惹怒了亡靈,附在她耳邊低低地說道:“趙小姐,這其中奧妙,一說你就明白。那個老者,雖然也是意外死亡,但他魂魄並沒聚攏,所以只現得了鬼身,卻成不了氣候。眼前這兩位就不同了,一是都死於非命,二是那個準新郎,其實是因爲出軌了,惹惱了已經死了的準新娘鬼魂才遭索命而死,所以他們的怨氣比較重,非得空明大師多誦幾遍超生經,方可消除他們的怨氣從而重新輪迴。”
正說話間,空明禪師緩緩站了起來,雙手合什,告訴衆人,他已經誦完二十一遍陀羅尼經,只等天色晚了,再誦二十一遍即可。
衆人驚問爲何晚上還要再念誦此經?空明禪師緩緩而道:“此陀羅尼經,日夜各二十一遍,能滅五逆、十惡、謗法等重罪,死後可往生西方極樂淨土。”
衆人皆不語,情知這是一個極其難熬的下午,要生生地在這陰森的墳場熬到天黑。
張遠山帶領衆人來到一個供祭掃的人休息的涼亭中,不時說着一些玩笑,打發衆人的焦慮,空明禪師則閉目打坐。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西山,墳場的天色似乎比別處暗得更快,四周已經不見了人蹤,只依稀看得見黑壓壓的一排排墓碑和似乎是人影憧憧的松柏的影子。
再次供上香燭,空明禪師開始繼續唸誦陀羅尼經,等他最後一遍誦完,四周幾乎快完全看不見了。當空明禪師站起時,衆人都感覺四周似乎一陣陰氣襲來,身邊的松柏輕輕搖晃了幾下。
一行六人在張遠山的帶領下,快步離開了墓地,上了車後,向小鎮酒店方向駛去。
當他們剛駛出墓地不久,除了空明禪師,其他幾人都吃驚地發現,車子剛經過的路燈下,鄭浩和沈露正並肩親密地擁抱在一起,並對着車子方向不斷揮手。
幾個人大駭,只有張遠山神定氣閒地說道:“各位莫慌,這正是空明禪師誦經之功德,這對鬼夫妻恩怨已釋,即將進入地府,他們這是揮手向我們表示感謝。”
衆人這才心裡稍定,嗟嘆不已,都祝願這倆鬼夫妻早日投胎,下世再續緣。
第二天晚上,衆人又按空明禪師的吩咐,買了好多祭品,來到了那天夜裡施麗婭昏迷的地方,也就是去年沈露乘坐的大巴遇難的地方。
正當其他人都想幫忙安排好祭品時,張遠山制止了大家,他神色凝重地說道:“今天晚上的儀式,俗稱施‘鬼食’,是爲了讓那些遊魂冤鬼不至於捱餓和受凍,以使它們消除怨氣迴歸陰司地府。但你們都不能上前,只能由我和空明禪師前往。”
衆人驚問是什麼緣故?張遠山答道:“施‘鬼食’之時,若有餓鬼搶不到施捨,定會遷怒於人,附身於施捨之人身上,則好心卻辦成壞事。所以能施‘鬼食’的人,一可爲和尚,二可爲道士,三爲道德高尚之人,四則爲陽氣旺的人。爲防萬一,你們都不能去。”
衆人點頭稱去,張遠山不再多說,和空明禪師擡起一大包祭品,來到施麗婭所說的看見那個出事大巴的山溝邊,就在馬路上擺好了祭品,然後由張遠山口唸符咒,請死於此處的冤魂前來領受,空明禪師則在一邊不斷誦經。
不多時,只覺陰風陣陣,似乎夾雜着一些說話之聲,不過那個聲音極爲虛無飄渺。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張遠山大喝一聲:“諸位亡靈,享用祭品,速歸地府,去吧!”
隨着張遠山的手一揮,那陣陰風瞬即消失。張遠山走過去,扶起坐在地下的空明禪師,回頭對着衆人笑了一笑道:“沒事了,大夥回去吧!”
和蕊珠鬼魂相約的第三天終於來臨,雖然有空明禪師和張遠山在,衆人心裡仍是忐忑不安,生怕鬼魂出爾反爾,不講信用。
空明禪師微微一笑道:“各位別擔心,師傅曾經告訴我過,鬼魂是最守信的。不守信的,反而是世間的人。只要你們答應她的條件全做到了,那她的冤魂就會兌現諾言,迴歸地府重新投胎,而不會再爲難於你們了!善哉!”
衆人這才放心,一行人,仍是準備了一大包祭品,準備前來等待蕊珠冤魂的到來。
趙婉兒突然道:“我們不要在酒店等了,我建議,我們現在趕去嚴氏墓等蕊珠。”
李冰驚問爲什麼?趙婉兒嘆了一口氣道:“你們還記得上次老者說過,他小時候牧羊,在單鳳無字碑前看到一個古裝女人吹笛的情景吧?而且李大哥,你和張大哥還有錢大哥,初次進嚴氏墓時,確實看到了棺木中那屍骨身上有竹笛。我認爲,這個鬼魂可能是當年嚴氏娘娘下葬時,爲了設疑冢,掩人耳目,極有可能逼死一個小宮女,冒充是嚴氏娘娘的屍首。所以,這個宮女也夠慘的,鬼魂投不了胎。我想請空明禪師一起把那宮女的鬼魂也超度了,這應該是大功德。”
錢一多遲疑地問道:“趙小姐雖然是菩薩心腸,但如果蕊珠的鬼魂來到這裡,發現我們不在,以爲我們欺騙了她呢?那我們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
張遠山呵呵一笑道:“趙小姐,心地仁厚,他日必有福報!錢一多,你別擔心,你別忘了,蕊珠是一個鬼魂而不是一個人,她既然和我們許下了三日之約,那她自然就能尋得到我們蹤跡,不論我們在哪,時辰一到,她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的。”
大家一致了意見後,看看天色漸晚,遂驅車來到了嚴氏墓前。
張遠山把祭品放在了那個單鳳無字碑前,點燃了香燭和紙錢,不一會,讓他們詫異卻在意料之中的事出現了,那塊明太祖立的單鳳無字碑左右兩側同時出現了兩個古裝女子。
蕊珠那蒼白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戾氣,她盈盈欠身對着一行人說道:“多謝諸位,小女子大仇已報、沉冤得雪。”
兩個古裝女鬼又同時對着空明禪師拜了幾拜,感激地說道:“多謝大師爲我們唸經超度,如今世間恩怨已了,拜別大師,我們就去陰曹地府,再世爲人!”
言畢,兩道綠光一閃,兩個女鬼頓時從衆人眼前消失。
衆人趕緊回到了車上,都長長舒了口氣,一直壓在心頭的死亡詛咒終於被破,心中的那份喜悅,在舒展的笑容中顯露無遺。
回到鎮上,雖然肚子有些餓了,可誰也沒提出吃夜宵,全都早早洗漱完畢上牀休息。
第二天一早,李冰取出那本‘指血心經’還給了空明禪師,請錢一多駕着他借來的越野車送空明禪師回南京棲霞古寺,自己則和趙婉兒、張遠山、施麗婭四人駕着光明公司的越野車,向陝西乾陵進發,約好錢一多在乾陵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