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近三年的快速發展,新空間儼然已成爲獨立於外部世界的存在。但其實分割線沒那麼明顯,外部世界的新聞在新空間中也有很高的關注度。
這次的事因爲涉及到豪門、涉及到人命、涉及到新空間知名人物軒轅氏,所以更是廣受關注。就連喬楠這種對別人家事向來不感興趣的人都通過時不時從周圍飄來的隻言片語瞭解到了大概劇情,可見這事的關注度有多高了。
“小魚,聽說陳家的事了吧?”晚飯後,醉臥沙來找喬楠喝茶聊天。
喬楠正無聊中,於是就順着醉臥沙的話題聊開了。“我本意是不想聽的,但那些內容不肯放過我、拼命往我耳朵裡鑽。”
醉臥沙啞然失笑,感覺喬楠形容得還是蠻貼切的。“這事的關鍵詞多,而關鍵詞又個頂個地勁爆,難怪大家這麼有熱情。”
喬楠微微皺眉,有點不舒服。“別的倒也無所謂,可這裡邊有兩條……至少是一條人命呢。”喬楠跟醉臥沙是朋友,不介意在他跟前表述自己的真實感情。“現在這份熱鬧勁,我不喜歡。”
“你覺得我們這些人性情涼薄?你替上官家那位小姐惋惜?”
“我不認識上官家的兩位小姐,惋惜什麼的我沒資格說。我只是覺得有些人看戲般的開心表情很噁心。”喬楠舉例說:“你看看那些新聞標題,以前稱呼人家姨太太、搭送貨、庶出女,現在爲了搏眼球就說是少奶奶墮亡。剛開始我還以爲軒轅氏的妻子死了呢,結果不是。”
“大老婆也好、小老婆也好,都是軒轅氏的老婆呀。只是差了一張結婚證和一場婚禮而已。她懷了陳家的骨肉,媒體給她一個少奶奶的諡號也不爲過呀。”
喬楠眯眼看着醉臥沙,略有點意外。“沙子,我平時沒感覺過你這麼冷……血呀。上官家那位姑娘你應該認識吧?你就一點惋惜之情都沒有?”
“我認識上官慧,但不認識她那位同父異母的妹妹,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位妹妹叫什麼名。”
“永遠不必知道了。”喬楠沒有嘲諷,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生命是很珍貴的,不論是豪門小姐還是貧家兒女,任何一個生命的失去都令人悲傷。但是,”醉臥沙加重了一點點語氣,說:“小魚,我希望你別帶着‘豪門家族冷血無情、逼死無辜庶出女兒’的心態來看待這事。”
“關我屁事?”喬楠被醉臥沙的認真態度給搞得一愣。
綜合各家新聞媒體閃爍其詞的報道可知,這位陳家的少姨奶奶應該是意外墮亡,甚至有可能是自殺。
有專家分析說孕婦可能會因爲身體的疲勞引發精神問題,尤其是在陳家這種豪門裡,壓力更大。無論是精神恍惚而無意爲之、還是清醒之下的主動求死,反正這次意外都跟死者的心理狀態有關。
喬楠覺得這種分析很合理,所以她覺得這事裡最混蛋的是陳家、是上官家、是軒轅氏陳默軒。沒有這些人的話,那位上官家的小姐現在應該還俏生生地活着。
但不論那人活着還是墮亡,喬楠都無意去品評別人的家事。喬楠知道醉臥沙挺了解自己的,知道自己對這事沒興趣,那他爲什麼還要跑過來聊這事呢?而且還一副替陳家、上官家洗白的口吻。爲什麼?
醉臥沙怕自己因此就認爲沙家也是這樣的混蛋人家?喬楠搖了搖頭。醉臥沙不是那樣的人,家族榮耀、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什麼的他不在意。喬楠知道醉臥沙跟自己一樣打心眼裡對別人家的事不感興趣,唯一的區別是醉臥沙會關注這些事、瞭解這些事、利用這些事爲他們沙家謀利。
“我想讓你明白事情的真想不總是看上去的那樣,有些人可能是無辜的,例如軒轅氏。”醉臥沙確實挺了解喬楠,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猜測自己的動機,於是主動交代。
“他無辜?”喬楠冷哼一聲,衝口想說“那吉祥是咎由自取嘍?”但還是忍住了。
“軒轅氏辜負了吉祥、另娶她人,這事他確實不對。”醉臥沙又一次準確猜中喬楠在想什麼。“我所說的無辜是指一屍兩命這事。婚假過後的這段時間軒轅氏一直都在新空間裡,墮亡這事不能怪他吧?他是事發後纔出去的。”
“他老婆之所以想不開也許就是因爲他一直留在新空間裡玩樂、沒有擔起丈夫和準爸爸的責任呢?”
“……”醉臥沙無語。喬楠說的話有些道理,但明顯也因爲厭惡軒轅氏而將他的責任無限放大。“別鬧,我說正事呢。”
“嗯,說吧,說吧。”喬楠從情感上自然是偏向女生、偏向弱勢的一方,但她也不會因爲這種情緒而影響自己的理智。醉臥沙這麼正式地來聊這事,喬楠相信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小魚,你不要有偏見。陳家和上官家聯姻這事,軒轅氏是自願的,上官慧和她妹妹也都是自願的,沒有誰強勢、誰弱勢之分。豪門家族的婚姻沒那麼偉大,但也沒那麼不堪。同意聯姻的當事人可以沒感情、沒愛情,但絕對都是自願的,沒有半分的強迫。”
“真的?”喬楠忍不住吐槽。“好像不止一個人想把軒轅氏塑造成爲了事業、被陳老太爺用家主之位誘惑而結婚的可憐人。”
醉臥沙微笑。“小魚,看來咱們倆關於強迫的理解有點不同。一個人,不限於軒轅氏和上官姐妹哈。一個人,被人用槍指着頭而答應一樁婚事;或者,答應婚事就可以得到一千萬、不答應就只能每天粗茶淡飯。你覺得哪個算是被強迫的?或者兩個都是被強迫的?”
“前一種是被強迫,後一種是被利誘。”喬楠很客觀地回答着問題,沒有因爲醉臥沙想證明陳家-上官家這場聯姻中不存在強迫而跟他擡槓。“只要是允許自由做出選擇的局面,都不是強迫。生死存亡的選擇不算。”
醉臥沙點頭。“我們每個人無時無刻不在被利誘着。有些人堅持住了、有些人被利誘了,這是每個人自主的選擇,所以需要爲自己的選擇承擔全部後果。豪門家族的女孩爲了生活得更奢華、更受人尊敬而同意聯姻的有很多,但沒有哪家規定自家的女兒們必須嫁人。”
喬楠立馬就嘟囔出一個人的名字。“纖雲散,趙美赫。”
“對,趙美赫,趙家老太爺爲了她的婚事傷透腦筋、但也無計可施。她選擇不被利誘、選擇自力更生,所以她可以過得更自由。但其他選擇了聯姻的小姐們也不必抱怨不自由,畢竟她們不必像趙美赫那樣操勞。”
“沙子,你不會是想說‘上官家那位庶出的小姐因爲選擇了不勞而獲的聯姻生活就理應墮亡’吧?”喬楠覺得醉臥沙只是很理智而不算是冷血。
醉臥沙稍稍舔舐了一下嘴角,斟酌着語言。“成爲姐姐的陪嫁,被別人說是搭送的姨太太,雖然懷孕了卻沒得到孩兒他爹的尊重和愛、更沒能成爲陳家名正言順的少奶奶,眼瞅着自己的孩子將跟自己一樣也是所謂的庶出,她因不甘、嫉妒、覺得被不公正對待而跟有利益衝突的人發生摩擦、爭執,你覺得這會不會與她的墮亡有直接的聯繫?”
喬楠歪頭看着醉臥沙。“你什麼意思?聽你這話,我怎麼覺得意外事故快要變成他殺事件了呢?”
“那也不一定呀。”醉臥沙很平淡地說:“因不甘、嫉妒、覺得被不公正對待而導致心情鬱悶、注意力不集中,然後一個不小心就意外墮亡。這也是很靠譜、很有理的聯繫呀。”
喬楠衝醉臥沙擺擺手。“行了,你就甭跟我這討論邏輯嚴密的問題了。你說這麼一大堆話就爲了證明這事是意外?我不信。”
“這事可能真是意外,但不是大家現在知道的這種意外。”醉臥沙忽然提了一條很有跳躍性的問題:“你知道是在哪兒發生的墮亡嗎?”
“呃……”喬楠猛然想起這事是發生在外部世界。三年的新空間生活令她幾乎忘記住了二十多年的盒子世界,挑高總共三米的房間裡很難發生墮亡這種需要高度的死亡方式。所以這事應該不是發生在普通人的家中。喬楠記着聽人說過事發地點,但印象不太深刻。“好像是植物世界。”
“是植物世界公園旁邊商貿中心頂樓的觀景餐廳。人是從觀景餐廳的窗口向後倒着摔下去的,十七樓,當場就不行了。”
“餐廳?那應該有很多目擊證人吧,顧客、服務員。而且餐廳裡應該有閉路電視、監視器什麼的。應該很好確定起因經過吧。”喬楠疑惑地問醉臥沙:“那爲什麼大家現在還只是在猜測、猜測是意外呢?”
醉臥沙知道喬楠沒去過那個以高菜價而聞名於世的餐廳,於是挑重點解釋說:“這家觀景餐廳的客戶羣非富即貴,都很重視個人隱私。所以餐廳裡搞了很多隔斷用的綠植,監控器什麼更是不能安,至少是不能衝着就餐區拍攝。事發時餐廳裡的顧客特別少,除了當時坐在那個窗口旁的四位女顧客以外沒人注意到這事。”
“那四位女顧客是什麼人?”喬楠知道醉臥沙講到重點了。
餐廳裡沒有監控器,但餐廳外應該有,所以能準確地知道人是從哪扇窗口掉出去的。醉臥沙之前說“人從觀景餐廳的窗口向後倒着摔下去的”,這樣詳細的場景描述應該就是基於外側監控器錄下的影像。
醉臥沙公佈答案。“一位是軒轅氏的妻子、死者的姐姐、上官家七小姐上官慧,另一位是上官慧的表妹,還有兩位是上官慧的好朋友。”
喬楠的上身微微前傾,很認真地對醉臥沙說:“沙子,我怎麼越聽越覺得這是他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