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已經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札特此刻的眼神了。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舉起的手都沒來得及擡起。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什麼,握着樹枝的手再次變幻——
“第二劍,蟲鳴……”
直刺的黑色劍刃,再次出現。其速度並非很快,但卻像是配合着人的反射神經似的,逼迫的札特在思考都不足夠的時間裡迅速擡起樹枝抵擋。也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刺來的黑劍立刻消失。伴隨着一個轉身,一聲夏蟲的輕鳴,札特的背後,已經有一把劍,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很安靜的演繹……
甚至,安靜的可怕。
白癡緩緩收回黑色劍刃,重新站在札特的面前。望着白癡,札特的眼睛裡卻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變得無比激動起來!他的手因爲興奮而顫抖,樹枝緩緩擡起,夾在腋下,滿臉喜色的再次大叫一聲——
“第三劍!夏嵐——————!!!!!!”
……
…………
………………
這一次,白癡沒有動。
沒有預料中鋪天蓋地籠罩過來的風暴,有的,就只有那個孩子呆呆的站在原地,黑色雙瞳冰冷的注視着他,一動不動。
失望…………是嗎?
是啊……對與札特來說,的確是有小小的失望。
不過這種失望卻是可以允許的。或者說,他已經得到了太多意料之外的驚喜!
也因爲這一次的小小失望,讓他終於摸清了眼前這個男孩的實力,也終於讓他知道,應該怎麼做。
“從第三劍,夏嵐開始教起。在你學會之後,我立刻教你第四劍,第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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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長官邸的囚牢內,散發着陰暗和潮溼的氣味。
這座鐵門被打磨的光新嶄亮的囚者之門在沉重的吱呀聲中打開。爲首的年輕人帶着四名拎着食物桶的手下走了進來。他們一進入這間燈光昏暗,牆上佈滿種種陳舊血跡的囚牢時,四周的監牢內立刻傳來一陣陣的叫罵聲。
“卑鄙的黑龍餘孽!有本事和我們光明正大的打上一場!”
“只懂得使手段,卑鄙小人!”
“難怪被我們給滅了,你們也只懂得這點手段!”
“看着吧!戴勞少爺一定會來救我們出去的!到時候你們的死期也就到了!”
叫罵聲從兩邊的牢房內接二連三的撞了出來。蓋亞默默的走在過道的中央,手中捧着一隻小紙盒。而跟在他身後的那些手下則是當仁不讓的拉開牢門,將其中罵的最兇,中氣最充足的菲爾特拉了出來。這個胖子這兩個星期似乎挺適應這個牢房,除了身上多了幾條鞭痕之外,一切如常。
既然如常,那就繼續如常吧。黑龍戰士們將他綁成糉子,推着進入刑訊室架到架子上,拿起皮鞭就抽。菲爾特也是夠厲害,一邊喊疼,一邊還是不住口的罵。當然,那些鞭抽就更免不了了。
拐過幾個走道,蓋亞獨自一人來到一間封閉的囚室之前。他的那些手下會意,早早的散開去巡視,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之後,蓋亞那張一直緊繃的臉才稍稍鬆懈下來。
“呼………………”
他呼出一口氣,拿出一把鑰匙小心的插入大門,轉開……
“呀嗚————————!”
隨着牢門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子猛地衝向他,舉起手裡的一把稻草捅向蓋亞的大腿。蓋亞微微一笑,仍由對方的進攻。在小女孩的一片“啊啊嗚嗚”的廝殺聲中,他反手關上了房門。
牢房裡很亮。比起其他那些陰暗潮溼的房間,這裡亮的簡直不像是一個牢房。屋頂上掛着明晃晃的導力燈,始終散發的光輝極力驅趕着任何一處存在的陰暗,讓裡面這個小傢伙安心。
小麪包用稻草捅了幾下之後發覺沒用,她急了。一急,她就扔開稻草,抱住蓋亞的大腿,張開那口小牙齒狠狠的咬了下去。蓋亞當然不會仍由她得逞,隨意的伸手一抄就將她拎了起來,小心的放在角落裡那張鋪着厚厚棉被的牀上。
“咕嗚……咕嗚………………!”
小麪包抓着棉被,用一雙充滿警惕的眼神看着蓋亞,嘴裡還不停的嘟囔着。
“別這樣看我。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蓋亞將手中的紙盒在小麪包面前晃晃,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打開。裡面擺着四塊切成切片的小蛋糕,白裡透紅的草莓上刷了一層蜂蜜,聞起來芳香撲鼻。
蓋亞雙手一攤,擺出一個極爲誇張的姿勢,大聲道:“鏘鏘——!草莓蛋糕四重奏~~!來,小公主。要不要來嘗一下?味道不錯哦~~~”
小麪包瞥了那些蛋糕一眼,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但也僅僅是一眼。一眼過後,她再次用這種充滿警惕性的眼睛看着蓋亞,嘴裡叫着“傻嗶!傻嗶!”。
面對小麪包的無動於衷,蓋亞卻是欲哭無淚。他坐在桌子旁,望着小麪包搖了搖頭,苦笑道:“嗨……我原本還挺有自信的說。小丫頭啊,到底是怎樣的生活環境,才能讓你變得這麼敵視我啊?普通的5歲小女孩應該沒那麼容易抗拒蛋糕的誘惑吧?而且,你還滿口的粗口……”
“傻嗶——!傻嗶——!”
稍稍埋怨一下之後,蓋亞卻是再次露出一抹苦笑:“呵,真是多此一問。我在你的面前殺了你的家人。如果這樣的你還能對我示好的話,那才奇怪了。想起來,我5歲的時候……呵,不提了。”
想到這裡,蓋亞站了起來,緩緩走到牀邊。小麪包抓着被子開始大力的拉扯,嘴裡不停的發出鳴叫,彷彿被逼到絕路的小動物一般虛弱無助。
“小丫頭,這兩個星期來你對我送過來的美味佳餚全都碰都不碰,只有當送來的是殘羹剩菜時才吃上一點。你就那麼不喜歡和我和好嗎?”
小麪包縮到角落,她終於扯開了被子,立刻從中掏出棉花,朝蓋亞扔去。
蓋亞全然不在意。他笑着,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這個小丫頭那頭柔順的粉發。可就在這時……
“啊嗚!”
“唉呦!”
小麪包突然張開口,一口咬住了蓋亞的手掌。幸好蓋亞縮的快,但小麪包這一口也咬得十分有力道,他的手掌上立刻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啊嗚!啊嗚啊嗚!”
“……………………”
“啊嗚啊嗚啊嗚!傻嗶傻嗶!嗚嗚,嗚哇——!”
“……………………”
“傻嗶!!!傻……傻嗶啊嗚!”
蓋亞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隨後,慢慢消失。
他捂着自己被咬傷的右手,望着小麪包的視線也漸漸開始變色。
他的臉上,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讓人難以企及的冷淡。
在這間囚牢內,他和小麪包之間,他擁有着絕對的權力。在這裡,他可以要任何人死。即使是年幼的孩子……也絕不例外。
手,慢慢伸向小麪包。
如同爪子一般的手,一點一點的逼近小丫頭那細嫩的喉嚨。
已經完全被冷漠所取代的雙眼,也是居高臨下的……
盯着眼前這個孩子……
……
…………
………………
“……………………嗚?”
長年握劍而佈滿老繭的手,在小麪包的頭髮上輕輕撫摸。
動作很輕,佈滿了溫柔。
小麪包大着膽子睜開眼睛,看到的不再是剛纔蓋亞那嚇人的眼神。反而是一雙蘊含着淡淡笑意,與淡淡憂傷的眼睛。
“在你看來…………我一定是個大壞人吧……”
小麪包緊張的蹲在原地,兩隻手死死拽着被她撕爛的被套,發抖。
“呵……也對。我的確不能算是個好人。如果真的要說的話……”
手,鬆開。蓋亞搓着自己的雙手,緩緩離開牀邊。在離開牢房的前一刻,他再次溫柔的衝着小麪包笑了笑,離開了。
真要說的話……
我……
可能的確……
是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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