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紀善,眼下已進入沂水境內,再往前走,即是老爺的家鄉沂源,我這就要帶着丹兒去覓地建墓了,不知周紀善可有什麼安排?”
離開徐州後的第三天傍晚,侍劍尋了個空當,特意趁着沒人的時候拜訪周秦川。
“原來沂源就是唐長老原籍,成,我安排幾個人給你使喚,明日一早,你們早些離營,儘量不要驚動他人,辦完事兒後,儘快歸隊。”周秦川答道。
一進青州,周秦川就想問侍劍和唐丹願不願意留在故鄉,若是願意,他可以送上一筆禮金,讓她們買地建房,落戶安家。
不過後來轉念一想,她二人都是女子,即便侍劍有些拳腳功夫,也難免受人欺凌,還是算了。
且這二人身份特殊,鄉梓之中,難免有知道她們底細之人,一旦露了身份,可就是天大的麻煩,搞不好還要牽連到瓦剌衛,乾脆就絕了這份心思。
只讓侍劍和唐丹建個衣冠冢,祭拜一番後,亟須回返大隊,安排給她們的人手,即是幫忙,也是監督。
侍劍謝過之後,告辭離去。
她剛出了周秦川的營帳,一個哨探緊接着闖了進來:
“見過周紀善,有人鬼鬼祟祟窺探咱們營地。”
“都拿下了沒有?”
來人有些尷尬,“呃……這幾人異常滑溜,我等只拿住了一個,其餘人等都趁夜跑了。”
周秦川無語,他們脫離朝貢大隊倒也罷了,此事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藩屬之國不懂規矩卻也說得過去。
最怕小濟回返郕王府一事被人窺破,那就麻煩了。
至於侍劍和唐丹二人,周秦川倒不怎麼擔心,畢竟白蓮教離開故土已經有些年頭,還能認出她二人的,恐怕已經沒有了。
作爲外來人,不熟地形,又是深夜,想要一體成擒這些窺伺之人談何容易,周秦川也不好苛責哨探。
“嚴刑拷問,務必探出他們根底,來此何意。”
周秦川皺着眉頭吩咐道,他如今已經沒了初到大明之時的青澀,知道該狠心的時候,必須要狠下心來,婦人之仁實不可取。
哨探領命退出營帳,侍劍又衝了進來,臉上神情詭異,驚慌之中似乎又有些驚喜。
“周紀善,剛纔是不是拿下了一個探子?”侍劍定定神問道。
“確有此事。”周秦川在這種事情上無意隱瞞,“我等擅離朝貢大隊,若走漏消息,恐遭人攻訐,還有你和丹兒的身份,也不容泄露,你放心,我已安排人手,勢必要讓其吐露真相。”
小濟的‘真實’身份,只在瓦剌衛幾個上層之中流傳,侍劍還不得而知,在周秦川想來,憑這兩條理由,已足夠引人重視了。
“呃……周紀善,我去而復返,不爲其他,而是替那探子說情的。”侍劍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認識那人?”
周秦川狐疑地問道,見侍劍默不作聲地點了個頭之後,忽地想明白過來:
“是你們教中之人,對吧?”
“周紀善明見,我剛纔在外面見到此人之時,就覺得有些面熟,過後仔細回想,纔想起他是板升城中的一個教徒。
還請紀善大人賣個情面,不要對他動刑,我去打探打探,定然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板升城的白蓮教徒?難不成也失八禿之變中,還有其他漢人逃出來?
倒也不是不可能,那怎麼己方這些哨探卻沒能認出來?周秦川記得其中有幾個漢人,都出身板升城。
不過當初板升城丁口上萬,相互不熟識還是說得過去的,況且一別年餘,印象更爲模糊。
至於天生有些臉盲的周秦川自己,就更不可能認得出這些不經意間瞥過幾眼的人了。
周秦川思忖片刻,最終同意了侍劍的建議。
小半個時辰之後,侍劍再一次回到了周秦川的營帳。
“周紀善,都問清楚了,的確是板升城中的我教之人,他們當時跟着硯書逃離也失八禿之後,一路東進,從古北口一帶潛入中原,來到沂源用老爺遺骸建了個墳冢,就此潛伏下來。
尾隨至此的他們並無惡意,而是在路上見到了我,覺得眼熟,想要弄個明白,這纔跟了下來,抱歉,給大夥兒添麻煩了。”
硯書?周秦川有點印象,始終跟在唐長老身旁的那個人,他能帶着一幫白蓮教的忠心擁躉逃出來,倒也不奇怪。
只是如此這般讓人給盯上,還真讓周秦川無語。
誰能料得到,身爲白蓮聖女的唐丹藏得好好的,身爲侍女的侍劍卻被從塞外逃到此地的白蓮教徒給認了出來,當真是防不勝防啊。
要不然藉此機會,將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給送走?反正有硯書等人在,也不會被欺負了。
“那……不知侍劍姑娘作何打算,若要帶着唐丹去與硯書相聚的話,在下絕不阻攔,還有一份程儀送上。”
想明白的周秦川趕忙問道,他巴不得把這兩個火藥桶送走,想來侍劍與硯書同爲唐長老身邊之人,彼此還是信得過的,當會去與之相會。
孰料侍劍聽了他的問話之後,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猶豫了好半餉,方纔艱難開口:
“若周紀善不嫌棄,我等還是厚顏呆在這裡好了,等進入沂源,自有今晚落入您手的教徒帶我和丹兒去給老爺上墳,不過……”
說到這裡,侍劍猶豫片刻,繼續說道:
“此後數日,恐怕會有我教中人前來騷擾,若是硯書,還請紀善大人手下留情,若不是……”
侍劍咬咬牙,“……若不是硯書的話,紀善大人請自便。”
周秦川聞言,一陣頭痛,侍劍和唐丹跟着他們入關,相處一年有餘,多少有了些情分,她二人不願離去,總不能趕她們走罷。
侍劍此言,顯然是對硯書不太信任。
只是這麼一來,可就有些麻煩了,誰知道這些狂教徒,會做出些什麼事來,而且這些人就好似牛皮糖,一旦沾上,甩都甩不脫。
見周秦川臉色不好,侍劍又趕忙安慰道:
“周紀善放心,率先找上門來的當是硯書,且就在這一兩日內,不會給您添多大麻煩的,我和丹兒的去處,需等他來了,方纔能定奪。”
周秦川聽了,狐疑地看了看侍劍,再想到她之前的交待——來人若非硯書可自便,這話中可是有着不少信息的,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