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丁塵終於拖着沉重的步伐爬上河岸的時候,真正可以稱得上精疲力盡了。
可惜此時他還不能休息。從天空中飄飄灑灑降下來的雨水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伏在他背上的葉黛也一直都沒有動靜。
他上岸的地方是一片樹林,從前應該是生長在河岸的旁邊。現在河裡水位上漲,漫上來的河水流淌到了樹林當中,到處都瀰漫着潮溼的味道。
丁塵揹着葉黛深一腳淺一腳的向着樹林深處走去,希望能夠找到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北方的樹種很少有那種巨大的樹冠,所以在下雨的時候想在林子裡找一塊乾燥的地方很不容易。丁塵最後也沒能找到理想的處所,只好把葉黛放在一棵大槐樹下。這裡的地勢比別的地方要高一些,地面雖然潮溼,好在沒有積水。
他的揹包和短大衣都留在了水車旁邊的河岸上,好在黑刀還在背上,此時也算是一件很有用的工具。
丁塵揮動黑刀砍下一些枝條,抖掉水份,把它們層疊平鋪在樹下,用來隔絕溼氣。然後才小心的把葉黛從背上解了下來,抱着她在枝條上面靠着槐樹的樹幹坐了下來。
葉黛的樣子很糟糕,蒼白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絲紅暈。丁塵伸手在她的額頭摸了一下,本能地覺得不妙。葉黛發燒了,而且溫度不低。
嚴格來說,葉黛受的傷並不嚴重,如果是在平常的日子裡,拔掉木刺後休息一段時間,只要沒有留下隱患,傷口癒合就好了。但是現在她在河水當中浸泡了太長的時間,掙扎求生的時候又耗盡了體力,身體抵抗力下降,所以反應才更加厲害。
丁塵輕輕叫了葉黛兩聲,看到她迷迷糊糊的答應了,卻始終睜不開眼睛,就知道要糟。如果不想辦法,只怕葉黛這條小命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他想了一下,蹲下身提起右腿的褲管,把綁在腿上的短刀抽了出來,擰開刀柄後面的端蓋,從裡面倒出一堆零碎來。
丁塵從裡面挑出一個不大的藍色小膠囊,捏開葉黛的嘴巴,用右手把膠囊捏碎,將裡面的白色粉末倒進了葉黛的嘴裡。
這是他從疏散艙的應急箱裡拿到的物資之一,身上的軍刀和手槍的來源也一樣。事實上當時還有更多的東西,但是很多都已經被他消耗掉了,這枚藍色小藥丸他一直沒捨得用,想不到便宜了葉黛。
白色粉末是即溶性質的,只要進了嘴,就可以融化在口水當中被葉黛嚥下肚去,所以丁塵只要等着藥效起作用就行了。
他怕自己離開後葉黛摔倒,於是把她的上身綁在了樹幹上,然後轉到大樹的後面爬了上去,選了一條離地面比較近的粗樹枝,先用軍刀的鋸齒在樹枝靠近樹幹部分的下面切出一個二分之一深度的楔形切口,然後收起軍刀,站起身,雙手扶住樹幹,用力向樹枝切口前方的部分踹了過去,兩腳之後,切口上方的樹皮皺了起來,發出斷裂的聲音。然後丁塵就從樹上跳了下去,一把抓住被他切開的樹枝前端。
在重力作用下,那樹枝抖動了一下,然後在切口處開始斷裂,前端緩緩的垂了下來,後端卻還連接在樹幹上。
丁塵雙腳落地,又用力把樹枝向下拉了拉,抽出黑刀斬斷樹枝前面較細的部分,把連着樹幹那部分的前端插進土裡,就得到了一個三角形的支架。
他把砍下來的枝葉搬到三角架的下面,順着三角架鋪在地上,然後又走開去砍了一些樹葉茂盛的枝條。把它們葉尖向下傾斜搭在三角架的兩側,很快就做出了一個鋪滿樹葉的棚子。從槐樹冠上滴落的雨水落在棚子上的枝葉上,順着葉片向兩側流去,只有很少的部分纔會滲透進棚子裡。
丁塵還想繼續加固一下自己的作品,但是這時他聽到葉黛驚叫起來。
被嚇了一跳的丁塵飛快的繞過樹幹,看到被他綁在樹下的葉黛劇烈的掙扎起來,看到丁塵出現,她大叫道:“蛇,有蛇。”
丁塵看着她,嘆了一口氣,蹲到她的身邊,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蛇。”葉黛瞪着他大叫道:“快把它弄走。”
“你還真是忘恩負義啊。”丁塵看出她是真的怕了,倒也不好繼續嚇唬她,一面說一面伸手把綁住葉黛的蛇身解了下來,“沒有它,我可沒辦法把你從河水裡帶出來。”
他用來綁住葉黛的就是上岸時在樹上捉到的那條蛇,被他殺死後,就當成了一條繩子來用,除了滑了一點之外,效果居然相當不錯。
葉黛這個時候纔看出丁塵手裡拿的蛇不是活的,卻仍然被嚇得不輕。畢竟女性對於冷血動物的厭惡是與生俱來的。
她瞪着丁塵說道:“你剛纔去哪了?爲什麼把我綁起來?”
“當然是因爲我喜歡綁縛。”丁塵攤手說道:“還能因爲什麼呢?我肯定不用擔心你在昏迷當中摔倒碰到傷口。”
葉黛這纔想起自己胳膊上的傷,轉頭看了一下,發現那條木刺還紮在胳膊上,傷口已經被水泡得慘白,皮肉向外翻起,着上去猙獰可怖。
她奇怪的說道:“我的傷口好像不痛了。”
“我知道這麼說你可能不喜歡聽。”丁塵說道:“你剛纔高燒昏迷了,我只好給你吃了一種藥,這玩意能暫時提高你的身體機能,缺點就是感覺變得遲鈍了。”他好心好意地說道:“所以不是傷口不痛了,只是你感覺不到了。”
說着話,他俯下身抱起葉黛,說道:“我們先換個地方再說。”
葉黛被他抱了起來,忍不住抗議道:“我自己能走。”
“你最好還是省省。”丁塵說道。葉黛雖然重新恢復了清醒,燒也退了下去,但是虛弱的身體不可能立刻恢復,她現在的感覺都是那個小藥丸給她造成的錯覺。事實上那個藍色小藥丸有個很拉風的名字,叫做最後的瘋狂,很多士兵都喜歡帶上一粒,以便在最後時刻壓榨出身體的每一分精力,與敵人拼個你死我活,只所以叫“最後的瘋狂”,是因爲這玩意設計的時候就不是用來保命的,效果類似於嗨了一管之後,使用者通常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是如果使用者真的這麼想,離什麼都不能也就不遠了。
現在丁塵當然不需要葉黛去拼命,所以還是拖着疲憊的身體抱着她鑽進了臨時搭好的棚了裡。
葉黛被他放到樹枝搭成的牀鋪上時還很驚奇,“這有個棚屋?”她叫道:“是你做的?你是怎麼作到的?我昏迷了很久了?”
“我們以後可以慢慢討論這個問題。”丁塵說道,他抽出軍刀:“現在我要把你的袖子割下來,你最好別動。”
葉黛這次很聽話的哼了一聲,丁塵帶給她的意外太多了,讓她生起了一種無條件服從的感覺。
丁塵的動作很快,拉起葉黛左臂的袖子,倒過刀鋒挑出一個豁口,然後雙手一撕就把葉黛的肩膀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