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在心裡設想過很多種棧道的樣子,但親眼看到的時候,劉備還是隻有目瞪口呆。
倒不是說這棧道修建得多麼詭異,恰恰相反,劉備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眼熟。
面前無數大小山峰林立,它們或深植於高臺之下不見底的霧靄,或漂浮在雲霧繚繞的空中。山峰上植被繁密,甚至有些懸在空中又特別大的山還在往下傾瀉着瀑布,在陽光照射下映出一道彩虹。
“這到底是阿凡達還是蜀山奇俠傳來着……”劉備在心裡回憶,不過兩者的浮空山脈形象都比較近似,他也說不出到底更像哪一種。
從高臺到最近的山峰大概有數百丈之遠——這還算是近的,遠處有些山峰之間相隔達到十餘里,如果不是特別大塊的話,根本都看不到它的存在。而在這些山峰之間,則是用簡陋的索橋連接,索橋兩頭有秘法陣正在自顧自地旋轉,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縮短使用年限。
“棧道就是這些索橋和山石連起來的?”劉備好奇地發問。
吳懿嚴肅地回答:“諸位可要小心,在這片棧道里迷了路,要想找回來就不容易了,所以請小心跟我走。”
許攸皺起眉頭:“還請吳大人說明一下,這裡到底有什麼玄虛?”
吳懿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嗯,每條索橋橋頭的秘法陣諸位都看見了吧?每個秘法陣實際上是把人送往完全不同的索橋,比如我們面前這條索橋,從橋這頭走過去,到達的地方就不是我們看到的對面那座平臺,而是另一個平臺,相應的,從這條索橋對面走過來,也絕到不了這座高臺。所以只要走錯一步,就很難回到原來的路上。”
大部分人都露出“雖然不大明白,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那種表情,唯獨許攸想了想以後臉色一變:“難道也沒有規律可循?”
“有是有的,整個棧道地區的連接點都是固定的,如果事先記熟傳送路線,並知道自己身處哪個平臺,就可以隨便前往任何一個地方。”吳懿誠懇地道,“這裡號稱千里棧道,事實上由四千七百五十五個傳送平臺組成,部分平臺還不止一條索橋,棧道的長度總計大約在萬里以上……我覺得這一條對皇叔你們來說難度太大了。”
“很……難記?”劉備迷迷糊糊聽懂了一點。
“反正我是記不住的。”吳懿掏出一張絹帛,“所以我也要靠這個爲大家帶路。”
劉備探頭一看,絹帛上寫着“西蜀地形圖”幾個字。
只有許攸還在思考:“如果這樣的話,那從蜀中出兵到永安豈不是也很麻煩?”
“許先生不必擔心,如果走對路線,只需要走八十五個平臺就到了,連一天也用不了。”
劉備還有點不甘心:“爲什麼沒有直接到棧道盡頭的秘法陣呢?”
這次換了吳懿苦笑:“能傳送那麼遠的秘法陣……這個真沒有。”
也不一定是沒有,或許條件比較苛刻吧。劉備心裡尋思,司馬懿不就把人在長江兩岸傳來傳去的麼?
吳懿一聲招呼,幾百人浩浩蕩蕩膽戰心驚地走上了索橋——雖然人數不多,但一起擠上索橋還是顯得頗爲壯觀,誰都不想被落在後面,然後變成永遠迷失在這一帶的倒黴蛋。
“這個地方,真是活見了鬼了。”走過幾座索橋後,簡雍喃喃自語。
劉備也覺察到了這裡的詭異,確實正如吳懿所說,索橋連接的根本不是你眼睛看到的地方,明明還沒過橋時眼睛就盯着前方平臺,等走完索橋後卻發現和自己印象中的“對面”相去甚遠,再回頭看來的地方,之前那個平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假如沒有人帶路,或者故意帶錯路,不管多少大軍恐怕都要埋在這裡。”許攸臉色難看,“而且我想了半天,始終想不到破解的辦法。”
“所以人家纔有底氣稱自己是天下第一險啊。”劉備說着扭頭看了許攸一眼,“你該不會是……覺得吳子遠會把我們坑在這裡吧?”
“防人之心不可無。”許攸嘆了口氣,“所以對這種無解的局面我才頭痛,如果他真的打算使點陰謀,我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就算現在馬上回頭,我都不敢肯定我們找得到回去的路。”
劉備想了半天,只能拍拍許攸的肩膀以示安慰:“吳子遠和我們無冤無仇,爲什麼要這麼幹,這顯然說不通啊。”
許攸露出他標誌性的嘲諷臉冷笑:“主公你不要忘記了,他帶來了劉璋不讓我們去成都的信件……這件事有兩個可能,一是劉璋有問題,他不想見我們;二是吳懿有問題,他不想我們見劉璋。”
“哈?”劉備被這個陰謀論驚住了,“吳懿有問題?”
“畢竟我們現在見不到劉璋,無法分清真僞。”許攸進入黑暗推理狀態,“如果是第二種可能的話,吳懿現在就很有可能把我們往絕路上帶。”
“你這性格太黑暗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吳懿不怕我們發現真相後拿他出氣?”
“這又分出兩種可能,一是吳懿自有脫身之法,這畢竟是益州,是他們的地盤;二是吳懿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豁出性命也要把我們解決在這裡。”許攸嚴肅地思考着,“如果從‘吳懿是敵人’的角度考慮,他所說的關於棧道的情報也可能有假……”
“……你慢慢想着。”劉備決定不參與這個疑人偷斧的討論,反正按許攸的意思,現在發現問題也解決不了,何不讓自己輕鬆一點。於是他又把視線轉向他處,只見最前方吳懿和幾個他帶來的侍從領頭,周倉舉着旗幟緊隨其後,然後是關羽、黃忠、簡雍等人,當他把目光投向隊伍後方時,卻看見孫尚香和糜馨卻神秘兮兮地跑了過來。
“孫大小姐,什麼事?”劉備一眼就看出糜馨純屬被裹挾,於是直接問主犯,“在這地方還是不要亂跑的好,萬一走散了可大大的不妙。”
“玄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孫尚香表示出極大的不屑,但馬上注意力就不在這件事上了,“玄德啊,有沒有興趣和我們研究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這個索橋啊。”孫尚香興致勃勃地道,“剛纔我和馨馨妹妹發現情況很不對耶,爲什麼會傳送到不同的地方呢?”
“之前吳懿不是說過嗎,這是因爲橋頭的秘法陣啊。”
“但到底是怎麼變換的呢?明明一路上沒有任何異常。”孫尚香做出一副在思考的樣子,“所以我想了個發現真相的辦法。”
“發現……真相?”
“對,通過下一個索橋的時候,我們在隊伍的末尾倒退着走!”孫尚香得意地道,“一直看着我們離開的那個平臺,直到我們通過索橋爲止……看看它到底會怎麼突然變成另一個平臺!”
劉備的嘴角抽搐一下:“好像……很有創意。但是孫大小姐你爲什麼要專門來請示我,這件事你自己就可以做了啊。”
“一個人這樣太無聊了,我本來拉了馨馨,結果她非說要你同意,我就來找你啦。”孫尚香發亮的雙眼盯着劉備,“怎麼樣啊玄德,你要不要一起?”
劉備猶豫一下:“我們去隊伍的末尾?會不會有點危險?”
“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你在這個棧道畏手畏腳?”孫尚香果然馬上翻臉,“還能有在赤壁那會兒危險?現在是兩個女人在鼓動你喔,你不會膽子比我們還小吧?”
“能比孫大小姐你膽子大的人真不多……”
對付女人永遠不是劉備的長項,劉備最終是繳槍投降:“好好……試一次,試一次。”
三個人若無其事地來到隊伍末尾,跟着大家走到下一座索橋前面。
“主公,你們怎麼不往前走,可不要掉隊了。”負責在隊伍末尾壓陣的趙雲看到這三個人鬼鬼祟祟,忍不住出言提醒。
劉備想了想,還是給趙雲打個預防針:“子龍一會兒注意我們一下,如果發現我們要掉隊了就喊我們一聲。”
“遵命……但主公你還是慎重些爲好。”
“在那裡唧唧咕咕什麼,要開始了開始了哦。”孫尚香扯着劉備的袖子,“來,轉身,倒退,走~”
就像學生時代的郊遊一樣,三個人沒心沒肺地倒退着走在索橋上,孫尚香一臉興奮的燦爛笑容,糜馨也滿臉期待之色,連劉備也在此時放鬆了警惕,畢竟不管是誰都沒指出過這裡有什麼敵人。
隨着步數增加,離開時的那個平臺越來越小,就像是平時的遠離一樣。
吳懿這時候正在看地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哦呀,到了這裡了嗎?關將軍,還請你傳令下去,這一帶有點特殊,不要在索橋上往回望,有時候會出事。”
與此同時,劉備等人剛好走到這座索橋的盡頭。
“哦哦,接下來會怎麼樣呢……”孫尚香和劉備一起死死盯着對面的平臺,突然之間,劉備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周圍的景色似乎旋轉了一下,頓時身子有點不穩:“咦,難道是用眼過度……”
還好這時身後一隻手扶住了他:“主公小心!”
劉備鬆了口氣:“子龍啊,多虧你了。”
趙雲卻沒有放鬆的樣子:“剛纔隊伍前方傳來訊息,這一帶的索橋有異常之處,不要在索橋上回頭望,主公你……”
“還,還有這種追加設定?”劉備嚇了一大跳,“吳懿那小子怎麼不早說?”
“玄德,你看到沒,對面平臺真的變了,可是我們什麼異狀都沒注意到,就好像眼睛眨了一下就錯過那樣。”孫尚香不甘心地道,“看來要再試一次才行。”
“算了吧,剛纔吳懿傳話,在這一帶的索橋上不要回頭……”劉備說着回過頭去想指着吳懿那邊強調一下,但他卻整個愣住了。
他的身後,也就是隊伍前進的方向,現在除了一直看着自己的趙雲,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這座孤零零的平臺上,現在只有劉備、趙雲、孫尚香、糜馨四人。
“此處是何地?”許攸好奇地擠到隊伍前列問吳懿,“爲什麼不能回頭望?”
吳懿猶豫了一下:“這裡是酆都地域。”
“酆都?”許攸瞪大了眼睛,“難道是那個……酆都?”
“正是。”吳懿苦笑道,“高祖修棧道之前,這裡的名字是……望鄉臺。”
酆都,與長江龍域並列的凡人不可觸摸之地,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它的由來已不可考,在大漢建立之前就有它的傳說。四百年前高祖下令修建千里棧道時,唯有酆都的道路不是新修的——這裡本就有路,人鬼通用的陰陽路。只是在張良親自謀劃下,陰陽路的一部分被秘法陣鎮壓,成爲了只能讓活人通行的棧道,而酆都入口則沉入千丈深淵之下,只有少數幾個地域不影響通行,才得以保留至今。
其中之一,就是望鄉臺。
望鄉臺,這是鬼魂前往酆都時,最後能看到的陽世風景。
正因如此,曾有無數鬼魂在此戀棧不去,直到張良將這條路分開,一條在陽間,一條在陰間,這才免去了活人被鬼魂騷擾的麻煩。
只是酆都本身的力量靠秘術陣有時也鎮壓不住,偶爾會浮現在這個地區,這時候如果有誰倒黴犯了禁忌,便會進入本不應到達,被視爲不存在的“絕道”。那是看上去和其他棧道沒有不同的地方,本身也確實是當年修築的棧道,只是因爲這些地方最容易受到酆都影響,不得不將其廢棄,成爲四千七百五十五個正式平臺之外的死路。即使在吳懿手裡的這份“西蜀地形圖”上,也沒有這些絕道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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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在索橋上回頭望的話,便是犯了禁忌的一種?”許攸問。
吳懿點頭:“正是,不過即使真的回頭望,也不一定就會進入絕道,只是會有這種可能而已……”
話音未落,隊伍後方一陣混亂,只見魏延氣急敗壞地跑了過來:“後方士卒來報,主公、主母、子龍和孫大小姐,剛纔不知道爲什麼落在隊伍最後,現在找不到人了!”
糜馨一直沒有正式和劉備成親,大家也不好說她和劉備是什麼關係,一般都稱她爲糜小娘子,只有魏延覺得這是個和劉備拉近距離的機會,於是稱糜馨爲主母,糜馨自己固然聽着高興,劉備也不好反駁,這稱呼就定了下來——但是眼下自然不是糾結稱呼的時候。
關羽最先反應過來,一下衝到魏延面前:“你說什麼,大哥不見了?”
“是,剛纔主公不知道在隊伍末尾和孫大小姐她們商量什麼,子龍得到吳大人的警告後,過去提醒主公……”魏延一頭大汗,他和趙雲都是押後的,現在劉備和趙雲都不見了,他明顯成了最大責任人,“走在最後的士兵突然聽到身後沒有了聲音,但又不敢回頭,直到上了平臺纔回過頭看……就沒有人了!”
許攸看向吳懿:“吳大人,如果主公真的不小心到了絕道,要怎麼找回來……你最好告訴我們說有辦法。”
吳懿張着嘴,一時不知說什麼,最後終於發出了聲音:“鎮定,鎮定……有辦法的!但不是現在!不是我們!”
“什麼意思?”
“千里棧道不是能夠隨便亂闖的!江州那邊有人長期來往於棧道,只能找他們幫忙!”吳懿終於組織起了語言,“我自己都要靠地圖才能出入,根本找不到絕道,我的侍從也是……你們更不用提!總之只靠在這裡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我們得儘快去江州請救兵!”
許攸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他們有沒有可能自己走出來?”
吳懿連連搖頭:“我實在是不知道!”
關羽咬了咬牙,終於是重重哼出一聲:“那我們便快走!去江州!”
算算七月半快到了,寫點鬼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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