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不知道,海濱城的投資商一夜之間就跑掉了幾百個,我們還有很多重大的建設項目都要中止了,你叫我們怎麼辦,海濱城的人民怎麼辦?”蕭羽幾乎是抓着話筒在吼,話筒的另一側是一個高級領導,平時這個人他可不敢惹,蕭羽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也是受他擡舉,同樣的,只要他動動手指,蕭羽就得乖乖的放棄市長的位置。
可是此刻,他是真的急了,用震耳欲聾的嗓音對着那位領導大吼。
“蕭羽,你不要急,這是中央的命令,至於他們爲什麼會發出這樣的命令,我的人還在打探消息呢,附近的H市和G市,剛剛也都已經被要求這樣做了,送文件的飛機正在路上呢,你知道嗎?”
“我建議你,做好宵禁期間的安保工作,千萬不能再出什麼岔子了,我這邊會和更上面的領導周旋,讓他們快點解除海濱城的宵禁和軍事管制狀態。”
蕭羽聽了一會,無力地放下了話筒,他在工作臺上面的液晶顯示屏上面按了一下,一名助手走了進來,蕭羽簡單的向她交代了幾句,讓她去處理宵禁的準備工作,接着披起自己的大衣,坐電梯下了樓,**大樓門前,幾個衛兵和一輛轎車在等着他,那是護送他去電視臺的隊伍。旁邊還有被衛兵阻攔的大羣記者。
“市長先生,據本電視臺昨夜得到的絕密消息,海濱城即將實行宵禁,請問是否有這一回事?”
“市長先生,請問宵禁期間您會出臺什麼方面的安全法案呢?你認爲實行宵禁有必要嗎?
“市長先生,請問您認爲本次宵禁大概會給海濱城造成多大的經濟損失?”
“市長先生……”
“對不起,市長在趕時間,無可奉告。”穿着黑衣服的保鏢們不耐煩的重複這句話,粗暴的用手推開話筒和攝像機,爲在一片由密密麻麻的新聞設備組成的黑色森林中前進的市長清理出一條道路。
蕭羽走路的時候,旁邊的記者對着他大喊什麼,他也聽不到,他那失神的雙眼茫然的盯着前方。渾渾噩噩的進了轎車,車子脫離人羣,直奔電視臺。
臺長把蕭羽帶到了演播室,簡單的教了他話筒的用法,蕭羽掏出那份快要被他的怒火撕碎的文件,小心翼翼的撫平上面的褶皺,坐到了演播室的凳子上。直播開始前一分鐘,臺長把蕭羽後面的虛擬背景調成了海濱城經濟繁榮的象徵————海濱城世貿大廈,這讓蕭羽多少感到一點尷尬。好在他很快就恢復的神色,在演播開始後,他首先向市民問了好。
“在我發言的時刻,海濱城即將進入軍事管制狀態,近日,海濱城爆發了非常嚴重的疫情,有很多人被感染。我們做出如下決定,動員所有能夠調動的力量,抵制病毒的蔓延,保證所有相關街區的安全。中央要求增援海濱城地區的軍事力量,以保證主城區的有序。我準備召集**人員進行會議,決定很快即將做出:海濱城進入緊急狀態,一些地區將被關閉,部分道路禁行,緊急狀態的命令將在整個地區執行。中央第二個決定,即關閉城市的邊境,以確保感染者不能進入城市,海濱城本城的感染者,也不能出海濱城。”
我驚訝的看着電視,這時所有的頻道幾乎都在轉播這個市長直接講話的節目,十幾分鐘的講話結束後,屏幕上開始投放宵禁時期的法案,長長的藍色文本一路往下滑,沒有邊際。
海濱城竟然開始宵禁和軍事管制了,不多久,市長就要把自己的權力轉移給周邊的一支中南軍區派過來的部隊,讓他們暫時代理。
宵禁,是當國家爆發戰爭,或者嚴重自然災害的時候才採取的最強有力的管制措施,海濱城的流感疫情在我眼中,還沒到這種地步吧。根本沒必要採取這種措施,除非,他們在預防什麼?
我又想起了那個老醫生說的話,心中一寒,莫非國家已經知道這種新病毒的嚴重性?爲了防止這種疫情給海濱城造成動亂而提前做出了準備?
父母在兩天前就已經回來了,他們的學校前天才開始停課,回到家,父親就開始唸叨着要下樓去買點東西回來,現在商場裡面尋常的生活物資已經被人大量的搶購,消毒的物品更是有價無市。
父親從樓下的小賣部扛了一袋大米和一箱方便麪回來,聽他說,現在大米已經漲到十多塊錢一斤,方便麪也漲到了一百多一箱,我也打了電話,讓送水的人送四桶桶裝水過來,白天我們都在做這些事情,我開始有點隱隱的擔心,這個城市會變成什麼樣子。
晚上7點一過,住宅小區的喇叭裡面就響起了宵禁注意事項的廣播,我在窗臺上看見,平時大街的燈紅酒綠,變成了現在一望無際的寂靜。城市裡面的路燈還是亮着,但是街上卻沒有一輛車,只能偶爾見到幾個帶着口罩的行色匆匆的行人,擔心被街角執勤的軍人盤問,在趕着回家。
海濱城的春季,太陽依然很早落下,西邊的天際還殘留着最後一絲暮光,東方早已升起繁星,很快,黑暗就成爲了夜空中唯一的主宰,感謝病毒,我們一家好不容易纔有空坐在一起,吃一頓飯,母親特意的回來了早了些,爲的就是打掃差不多已經積滿灰塵的廚房。即使是這樣,大部分菜還是從外面買的,帶着塑料盒的精美包裝,放在微波爐裡面加熱就能吃。真正出自母親的手的,只有一碗青菜,鹽還放多了,母親解釋說這是很久沒有做飯的緣故。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們對這頓“團圓飯”的懷念。
唯一沒有回來的人就是哥哥,當我問及他的下落時,母親說他現在還在外省,已經知道了這個流感的事,但是他沒有回來,因爲後天還有一場重要的金融考試,需要他代表他們大學參加。
我還是很想念哥哥的,即使他那冷漠的性格很不招人喜歡。此刻,我還是希望他能和我們一起分享這頓晚飯。
我和父母聊了很多在學校的事情,然後我就高興的上牀睡覺了,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八點。
我是被一陣刺耳的螺旋槳聲音吵醒的。
聲音漸漸的近了,當它達到令人難以忍受的最大值時,我撐起身子就往窗外面望去,掀開窗簾,迎接我的仍是陰天,一架巨大的傾斜式旋翼機從我們樓頂飛過,飛向遠處的一棟高樓,接着,它在遠處大樓的頂部盤旋了一會兒,然後,它在我看不見的停機坪上面降落了,一停就是很久,當我洗完臉刷完牙,吃完早餐後,它還在那裡。
我找出自己以前買的一個望遠鏡,看清了大樓的樣子。
似乎是一棟外籍企業的大樓,這家企業在海濱城實力很強,想來老闆也不會太窮。現在估計是要離開這裡了。
彷彿是爲了驗證我的想法,旋翼機的螺旋槳又慢慢的開始轉動,在巨大的轟鳴聲中起飛以後,它的旋翼往前轉動了九十度,兩臺發動機全力加速,很快就消失在天際。
來到客廳,電視裡面播放着昨天夜間軍隊執勤的畫面,少數幾家電視臺的記者被允許出來進行拍攝,我在模糊的畫面中看清,海濱城與大陸連接的梅門大橋,此刻已經拉起了路障,手持槍械的步兵正在上面巡邏,畫面跳轉,來到海濱城郊外的一個軍營裡,大隊的軍警正在登車,他們在昨天夜間被髮送到各個街區巡邏,一旦發現有人違反宵禁法,輕則拘留,如果是搶劫,縱火等影響惡劣的,可以直接就地槍斃。宵禁之下,沒有什麼人權好講,好在昨天並沒有人犯事。
宵禁在早上的七點鐘被解除,而父親早就起牀了,我能聽見他早早的在衛生間裡面洗漱的聲音,父親在起牀之後是要看看書的,他認爲這個時候腦子最靈光,而八點半一過,父親準時的來到客廳,習慣的準備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當他發現我已經打開電視準時收看新聞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驚訝。
“你也學會看新聞了嗎?”他微笑着說。
“我一直保留着這個你教我的習慣,怎麼樣?”我說道。
“那就一起看看吧。”父親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海濱城衛視最新獨家報道。”主持人臨時插播了一份緊急新聞,臉上的表情依然是波瀾不驚,但是他的話,卻在無數的觀衆中掀起了狂風巨浪。
“關於流感病毒的疫苗已經取得一個重大突破,科學家發現,這種病毒屬於一種甲型超級流感病毒,會在傳播的過程中不斷產生變異,從而導致對其進行疫苗破解工作極其困難,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科學家們已經掌握了它變異的規律,估計大約只需要一個月,就能研發出這種病毒的疫苗。由於這種病毒RNA的幾個節段酷似英文中的X,所以科學家們正式爲這種病毒命名爲X病毒。”
“關於X病毒的研究工作,本臺也會進行追蹤報道,下面就請各位觀衆聽聽來自協和醫科大學的李教授對於這次流感病毒擴散的看法。”
接着,屏幕下方彈出了李教授的專業信息。我對這個李教授也略有耳聞,他是中央派來的病毒科研組的組長,現在正在城北的一個研究所進行工作,沒想到今天居然出席了電視節目。
“瞧,他在瑞士和日本都留過學。”父親指着屏幕對我說。
我點點頭,不動聲色的看着坐在主持人旁邊的穿着西裝,打着領帶,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的李教授。他正在和主持人進行答辯。
“您認爲病毒是依靠什麼進行傳播的呢?”
“據現有的研究成果,這種病毒是一種造成人、狗、馬、豬及禽類等患流行性感冒的RNA病毒。和其他的流感病毒一樣,它的傳播主要是依靠空氣,水源和感染者的體液,我建議各位市民,不要隨意在公共場所走動,不要隨意使用病毒感染者的牙刷,毛巾等私人物品,外出要戴口罩,以免被交叉感染。”
“請問病毒有什麼特性呢?”主持人端莊的作者,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這種流感病毒對環境的適應性很強,耐熱,需要在85℃30分鐘的環境下才能使病毒滅活。室溫下傳染性極強,但在0℃~4℃能存活數週,—70℃以下或凍幹後能長期存活。病毒對乾燥、日光、紫外線以及**、甲醛、乳酸等化學藥物也很敏感。我建議市民們可以多儲備一些這類物資,以便消毒工作的順利進行。”李教授顯然有良好的專業素養,不緊不慢的回答道。
主持人又問了幾個問題後,宣佈進入答疑環節,任何觀衆都可以通過海濱城電視臺的微信向李教授諮詢各種關於這次流感爆發的問題。
父親微笑着說:“你可以去試試,嘗試和李教授交流一下。”:
我剛剛拿出手機,雖然我早就關注了電視臺,但是還是晚了一步,發現前面已經排了幾十個賬號的隊,另一邊,李教授已經開始回答網友們的問題了。
網友們的問題千奇百怪,有些甚至在刻意搞笑,李教授慢條斯理的回答,氣氛倒也顯得輕鬆幽默,直到輪到一位名叫“風聽”的網友發言時,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主持人,李教授,你們好,病毒的源頭,在南湖公園的調水工程出露點。我懷疑是有人刻意投放。”
這一句話語驚四座!
主持人和李教授一臉驚愕,由於是直播,電視臺也沒有刻意設置延遲,所以這句話,結結實實的傳到了所有觀衆的耳朵裡!
“好了,下一個問題。”畫面忽然停滯了幾秒,然後忽然跳轉,李教授已經神色正常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正在回答另外一個問題。顯然是畫面剛剛被剪斷了幾秒。
那個叫做風聽的網友,我似乎有些熟悉,對了!這不就是添明的微信號嗎?!
他到底在幹什麼!
接下來的新聞我沒有看完,和父親交代了幾句後,我把自己關進了房間,給添明打了一個電話。
“你搞什麼鬼,說這些話是要負責的,警察來找你的時候,千萬別把我也給拉進去了啊!”我幾乎是大叫着說道。
“阿華,我清楚這樣說的後果,那幾天我又去了一趟南湖公園,你猜怎麼着?我在那間廢棄的工人宿舍裡面,發現了一個玻璃器皿殘片,然後,我把它帶到了學校的實驗室,我還是翻牆進去的,趁着停課沒人,我趕緊用顯微鏡觀察了下,裡面有死去的那種病毒!”
“這是他們想毀滅證據,卻做得不夠好,他們投放完病毒之後,對整個工地做了消毒處理,但是這種病毒太頑強了,導致了他們的工作,出現了一點小小的紕漏。”
說到這裡,添明笑了:“這一切,還要多虧那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