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畢安!你怎麼在這裡!”威夫特失聲叫了出來。
從大廳門外鑽進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威夫特的管家薛畢安。管家低頭不敢去看威夫特,來到奧斯的身邊跪下,雙手哆嗦着從懷裡掏出一件事物,呈給奧斯:“大人,這是威夫特的記事本。裡面記錄了他這大半年來所做的每一件事,何人被他收買,何人要暗殺,何人欠了他天大人情,在這裡面都記錄得一清二楚。”
奧斯拿過記事本,隨手翻閱,果然裡面密密麻麻地記錄着威夫特所經手的大小事項。男爵搖了搖記事本,冷冷問:“人證有了,現在物證也有了。威夫特,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威夫特指着管家連道:“你你你……”
艾倫走到管家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對威夫特笑道:“你可以收買人,就不許愛德華收買你這管家?威夫特,腦子不好用就別玩這些個陰謀詭計。人老了記不牢事很正常,可把你那些勾當記錄下來,就有點自取滅亡的味道了。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本子不是你的,那我就找個專家來辯認下字跡,你覺得如何?”
威夫特像一下子老了十歲,頹然道:“不用麻煩了,大人。”他又不甘心地說:“沒錯,我承認這些都是我做的。可大人難道就不想一想,奧斯這小鬼適合當這個領主嗎?如果讓我來做,我會比他幹得更出色。何況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你的話,這小鬼現在已經一敗塗地,這樣的人如何當好一個領主!”
艾倫笑眯眯地看着他,答非所問道:“不知道那位班金大人是否向你提及軍營一事?如果沒有,那我不介意給你說一說。就在這個宴會開始之前,你安插在軍營中那所謂的總長,還有幾個狗屁隊長,都給我一個手下揍趴,連營旗都讓我的手下斬了下來。”
威夫特眼角抽搐。
“知道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要告訴你,以及這裡邊那些心思活絡的老爺官帽子們。蘿拉是我手下一名得力戰將,而我拿得出手的強者絕不止她一個。現在我隨便拿出來一個人就可以幹掉你們眼中所謂的強人,所以你們自以爲的依仗其實什麼也不是,只要我想,隨時可以叫這廳裡隨便哪個人捲鋪蓋滾蛋。這就好比一隻螞蟻再強,也鬥不過大象。又像一個小小男爵,鬥不過龐然帝室是一個道理。”艾倫視線在廳中衆人臉上緩緩掃過:“我不介意你們有野心,也不介意你們是否私底下利用職權之便撈油水。可如果誰忘記了自己的本份,敢把手伸得太長的話,我同樣不介意把你們的手剁下來。甚至,剁下你們的腦袋!”
“沒錯,奧斯的確能力還不足,在許多方面也不盡如意。可他有一點比你強,知道是哪一點嗎,威夫特老爺?”艾倫的視線又回到了老人的身上。
老人咬牙道:“不知!”
“首先他比你年輕,年輕就註定了潛力要比你大,可塑性要比你強。其次,他沒有你那一身銅臭,沒有你那滿心的利慾。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治理好領地的附庸者,而不是一個只懂壓榨領地用來給自己的棺木堆滿金銀珠寶的傢伙!”
威夫特終於頹然坐地,艾倫看向奧斯,後者會意,沉聲道:“現在證據確鑿,我以領主的身份宣佈,威夫特謀殺芬里爾城官員罪名成立。立刻給我拿下!”
後面兩名滄龍騎士即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威夫特。威夫特那女伴悄然退後,隱藏到人羣中。隨着威夫特被押下,這場洗塵宴不了了之。班金和尤迪雖然沒有被奧斯捉拿,可兩人看着威夫特被治得服服貼貼,心中那份滋味頗不好受。何況威夫特這顆大樹一倒,兩人在芬里爾城的權勢也就煙消雲散。
宴會還沒宣佈結束,班金咬牙,第一個向奧斯跪下,並痛斥自己給威夫特當了半年幫兇,請求奧斯饒恕。尤迪看班金已然如此,他也就豁出去,供認自己藉着威夫特的權勢,以此壓低了糧食的收購價格,排斥同行,欺榨米農等等罪行。奧斯冷冷聽完,道:“你們還算聰明,如果今晚不主動站出來的話。那麼明天早上,班金會給投入大牢,尤迪你的財產則會充公。現在則是另外一回事,班金即刻撤去治安總督一職,明天開始芬里爾城也會取消這個可笑的官職。你依舊做你的治安官,至於尤迪,我不會動你的財產和商團。但從今往後,收購價格要公道,更不許排斥同行,否則你就給我離開光明嶺去!”
如此小懲大戒,實是出乎兩人意料之外。尤其是班金,雖然再當不成什麼治安總督,可總算還保住一個治安官的位置。發達談不上,養老卻也綽綽有餘了。有了班金尤迪兩人的例子在前,那些個和威夫特有關聯的權貴個個都站了出來指認自己,於是一個洗塵宴變成了認罪大會,看得奧斯心中好氣又好笑。
不過一切倒是按艾倫所期待的方向發展,本來按照愛德華的安排。威夫特當殺,班金尤迪一個也別想逃過去。甚至那些個和威夫特走得近的權貴,在愛德華收網時也一併拿下。威夫特想要變天,愛德華的佈置何嘗不是如此。但艾倫修改了這個計劃,本來由他出面拿這把屠刀,他卻把這屠刀丟給了奧斯。本來會剁掉許多個腦袋,如今這些腦袋還在他們頭頂上安家。
愛德華的佈置是變天之後,光明嶺內污穢一空,艾倫可把自己的人安插進來,從而間接掌管了這片領地。至於艾倫的做法,卻是把奧斯扶持起來,讓他在人前豎立起恩威並濟的形象。前者一勞永逸,卻對光明嶺而言難免傷筋動骨。後者相對溫和,可如果不是看到奧斯下定決心,那麼艾倫依舊會使用愛德華的策略。而那個時候,奧斯就真的變成他的扯線傀儡了。
那
個按照艾倫的授意板着面孔的大男孩,還不知道自己險些就走上另一條前途暗淡的道路。所幸,他做出正確的選擇。
在大廳里人聲鼎沸的時候,威夫特帶來的那個女伴悄然離開了大廳。她快步走出城主府,來到牆角陰影處。先是撕掉礙事的裙襬,露出一雙光滑白皙的大腿。那雙充滿誘惑力的大腿兩邊,卻煞風景地緊綁兩把匕首。女人乾脆踢掉高跟鞋,赤着雙腳沿着巷道飛掠。
她對芬里爾城的大街小巷極爲熟悉,不斷穿街過巷。如果有人盯梢的話,十有八.九會被她撇開。女人的目標明確,她要趁天亮之前出城。否則明天天一亮,她哪兒都不用去了。既然對方收買了威夫特的管家,還知道城防衛隊的總長以及幾名隊長都是威夫特找來的人安插進去的。
那麼只要不是笨蛋,都可以摸到自己的身份上去。何況那個艾倫爵士看上去一點也不像笨蛋,相反精明得可怕。威夫特一番苦心佈置,三兩人就被人家拆得七零八落,最後還落得個收押待死的淒涼下場。
女人這半年來給那老東西既當殺手又當暖牀,可沒真想陪那老人一起去死。她可絕不像那個老人所知道的一般,是個團隊遭人陷害,以至只有她一人存活的落魄殺手。什麼感激老人的救命恩情,那不過是爲了接近威夫特使用的藉口罷了。至於威夫特是否真的沒想過這破綻處處的藉口,亦或只是不願捅破,女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深吸口氣,速度再增,直如暗夜下一朵紅雲迅速飄遠。
城門在望。
身後風聲大作,女人回頭看了眼,頓時頭皮發炸。
一頭銀色蒼髮風中急擺,那雙灩紅瞳孔中女人看到自己驚慌的臉孔,那從後面追來的不是年輕子爵還會是誰?轉眼艾倫掠上街道樓房,瞬間超前。在半空一個翻滾,頭下腳上時朝女人遙擊一拳。
女人周圍溫度驟升,她急忙剎停。眼前火光大片,一道火幕憑空衝起,阻斷她的去路。火幕升了又降,艾倫已經落到地面,就擋在她的前面。女人已經看到遠處城門,可她和城門之間卻隔了一個艾倫。
雖然只是一個人,卻彷彿橫亙了一座無法跨越的高峰!
女人剛想後跳,就聽到一聲沉悶的響聲。她回頭看,那個把營旗斬落的女劍士就站在路中。沉重的大劍拄着地面,劍身折射着清冷的月光,照得女人的臉孔愈發蒼白。
艾倫笑道:“我就奇怪,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哪來這麼大的本事,差點就把芬里爾城變天了。他要真有這份本事的話,當日也不會給杜魯夫修理得那麼慘。然後我再翻翻看拿到手的情報,威夫特好像是認識了你之後纔開始作威作福。那麼請你告訴我,亞茲妮小姐。你到底是誰?又或者說,誰指使你接近威夫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