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宮明面上有八位金丹,其中有一位號絕陰天官,名宋界,乃是金丹後期的高手。
曾經,宋界已至金丹巔峰,且嘗試過沖擊元嬰之境。
奈何……
最終未能功成,更導致道途中斷,修爲倒退,實力也遠不如曾經。
這幾年,莫求經常前來絕陰洞府。
一則,是因爲對方所修法門因體質之故,陽極生陰,與他相仿;二則,是對方的經驗與他助益良多。
更重要的是,兩人脾氣相合。
“進階元嬰,難之又難。”
活了八百多歲,宋界在最後的幾十年已經不再修行,反而樂忠於著書述說,也不介意分享經驗。
洞府內,他放下靈茶,輕捋鬍鬚,道:
“欲要成嬰,必定丹破,也就是說一位金丹宗師,一生僅有一次機會可以嘗試突破境界。”
莫求瞭然。
金丹破碎,再想癒合幾無可能。
宋界也是得宗門靈丹之助,才勉強保住金丹後期的修爲,實則體內金丹也已遍及裂縫。
“其難,有二,細分又各有不同。”
“願聞其詳!”
“難處,分爲內外兩劫。”宋界面露肅容,道:
“內劫不易,外劫更難!”
似乎是想到當場的情景,他眼神微變,下意識浮現一抹畏懼,良久才輕嘆着搖頭繼續:
“我等金丹修士,金丹內蘊養元胎,元胎欲要出來,首先就要打破金丹對自身的束縛。”
“所以內劫之始,是金丹對元胎的束縛!”
“好比女人產子,就算順順利利,產痛也是難以避免。”
“……”莫求眼神古怪掃了他一眼:
“前輩這比喻,用的好。”
“哈哈……”宋界大笑:
“修士證元嬰,豈不如女人生孩子一樣?”
“好吧。”莫求搖頭,道:
“前輩請繼續。”
“嗯。”宋界收斂笑意,道:
“丹破嬰出,雖然很不好受,但只要金丹圓滿,不論內力、外力,差不多都可功成。”
“其後,則是肉身對元胎的束縛。”
說到此處,他再次拿生孩子做比喻:
“元胎如胎兒,肉身如母體,肉身給予元胎精元供其壯大,讓其免受外界濁氣的污染。”
“這是保護,但最後卻是一種束縛。”
“肉身的束縛,出現在各個方面,如同萬千絲線纏繞元胎,讓它每出一寸都極其艱難。”
莫求緩緩點頭,面色凝重。
他肉身強悍,精元穩固,這自然能讓元胎更快的壯大,但到時候束縛怕也要比他人更強。
不過肉身前,元胎更強,具體如何還需親身體驗。
“元胎脫離肉身,就已可稱元嬰。”宋界語聲未斷,語速卻開始變的緩慢,面色也變的凝重:
“離體之後,外劫來臨。”
“外劫通常有三,多成三災之狀,初生的元嬰就如初生的嬰兒,柔弱且要獨自承擔磨礪。”
“三災爲風災、火災、空災。”
“風災淒涼,刺骨入髓,自虛空、自百竅而出,催伐元嬰之體,狂風大作,消磨生機。”
“火災燥熱,自心頭而起,有形無形之後灼燒元嬰,但凡有嗔、貪、癡之念就會身魂俱焚,元嬰散盡而死。”
“空災茫茫,虛無死寂,意識不存……”
“我當時就陷入空災之中,幾乎當場魂飛魄散,幸虧身處至聖道場,這才免於一死。”
“至聖道場?”莫求眼露好奇:
“這是哪裡?”
“嗯……”宋界沉吟,想了想,方道:
“那裡極其特殊,你可以理解爲一處特殊的秘境,或者說……某個傳說之地的碎片,對於進階元嬰有很大好處。”
“嗯?”莫求皺眉:
“前輩的解釋,讓莫某更加糊塗了。”
“糊塗就糊塗吧。”宋界捋須,道:
“反正等你修爲達到後,按照身份、地位,是可以過去的,不……”
像是想到什麼,他話音一轉,道:
“應該用不了多久,你就會遇到那裡的人。”
“那裡?”莫求眼神閃動:
“怎麼,至聖道場不屬於太乙宗?”
他本以爲對方口中的地方,是一處特殊秘境,專供宗門金丹突破進階,類比嬰兒暖牀。
現今聽語氣,竟然不是。
“當然不是!”宋界失笑:
“我們太乙宗,還沒有那麼大面子。”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你準備什麼時候進太乙大殿,那裡可是不少人夢寐以求的寶地。”
“應該就在這幾日。”莫求隨口道:
“待我調整一下,就會進去。”
“這是正理。”宋家正色點頭。
太乙大殿乃一處玄妙之處,內藏莫測玄機,更有太乙宗傳承之寶,入內可大幅開啓靈竅。
用來參悟法門,如有神助。
即使是一門從未修行乃至看過的功法,入內參悟數日,也能融會貫通,乃至推陳出新。
這對修行之人來說,可謂天降福緣。
奈何……
莫求對此卻是一點都不感冒。
他身懷識海星辰,本就不缺對功法的感悟,而且太乙大殿還需一點點參悟,識海星辰可是能立馬解析的透徹。
相比之下,太乙大殿就是簡化劣質斑駁的識海星辰。
若非這個名額不能更換、交易,他都想着拿出來給其他六宮金丹換取真正想要的東西。
“入太乙大殿,機不可失,最好是提前沐浴更衣,養足精神,想好想要參悟的法門。”
“如此,方不負此行。”
宋界不停叮囑。
“嗯。”莫求點頭:
“晚輩……”
“嗯?”
他話音未落,面色陡然一沉,原地遁光一閃,赫然已經消失不見。
宋界一愣。
…………
全真道。
山腰處,一行人在交叉路口相遇。
“葛管事,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兩位新入門的弟子好奇看向葛五等人,隨口詢問。
“秦前輩想嚐嚐靠鹿肉。”葛五朝身後幾位後廚雜役擡着的大箱子示意了一下,道:
“剛剛做好,我讓他們擡過去,兩位要去哪裡?”
“這樣。”對方也是隨口一問,聞言回道:
“聶某要去悟法殿挑選功法,歐兄因爲剛剛入手了一株靈藥,得王嬋前輩相招過去回話。”
“悟法殿。”葛五面泛羨慕,拱手道:
“恭喜聶兄,此番定能選到合適法門。”
“哈哈……”聶兄朗笑:
“借葛管事吉言。”
幾人說了幾句,彼此分開。
目送聶姓修行前去悟法殿,葛五緩緩收回視線。
不過區區數年,全真道悟法殿已經在太乙宗名聲大響,據聞內裡所藏法門不下萬餘。
而且與他處藏法地不同。
悟法殿是全真道道主施展的幻境,內裡廣闊無邊,容納萬人也綽綽有餘,其內法門也都沒有實體。
據聞,那些功法,都是莫道主親自收集來的。
在內觀看、參悟法門,幾乎就相當於道主親授,內裡功法描述詳盡,可謂是好處多多。
收起雜念,葛五帶着人去了靠近山巔的一處洞府。
“秦前輩,葛五求見!”
聲音未落,眼前就是一花,一位面色略顯發白,容貌俏麗,雙眼靈動的女子現身面前。
正是秦思蓉。
數年過去,她外形變化不多,眼神卻顯得成熟不少。
畢竟有着金丹境界,學什麼都很快,此時秦思蓉的靈智,已經不下於真正的成年人。
不過因爲殭屍身之故,貪戀血肉的習慣還沒改。
好在從喜食鮮活血肉變成了喜好品嚐靈獸熟肉,也算是一種進步。
“東西帶來了?”
“帶來了!”
葛五點頭,大手朝後一揮,示意跟來的雜役放下擡着的木箱,解開繩索,打開廂蓋。
木箱內,熟肉熱氣猶在,香味撲鼻。
秦思蓉雙眼一亮,絲毫不顧及還有其他人在場,上前一步撕下一道肉條,就塞進嘴裡。
“唔……”
“不錯。”
眯眼,滿臉都是享受,她點了點頭,再次往嘴裡塞了幾口。
“前輩滿意就好。”
葛五滿臉帶笑,緩緩點頭,雙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秦思蓉面上的變化。
“嗯?”
秦思蓉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眉頭微皺,伸手揉了揉獨自,眼神似乎也顯出不解之意。
遲疑了剎那,她才垂首看向手中的肉條。
“這柔……”
“動手!”
她話音未出,葛五已是冷聲大喝,身如迅捷疾豹猛然撲上,五指張開,指尖更浮現寒芒。
與此同時,隨行的雜役也一聲不吭涌來,就連捆縛箱子的草繩,也化作大網翻轉罩落。
一行五人,此即爆發的氣息,竟無一弱者。
全是道基修爲!
葛五,更是已達道基圓滿。
“呀!”
突生變故,秦思蓉的反應終究慢了一拍,待回過神來,幾人已經撲到近前,口中不由大叫。
她揮舞手臂,習慣性的爆發金丹之力,卻突兀發現,一股虛弱感自體內浮現,屍氣僵滯。
“噗!”
“唰!”
利刃切開手腕、脖頸,鋼針扎入心口、眉心,更有一張遍佈靈紋的大網罩落,死死纏住。
秦思蓉的動作,陡然一僵。
她是殭屍之體,即使要害受創,也不會身死,但各種手段落在身上,卻瞬間把她制住。
“好!”
葛五雙眼大亮。
天邪盟給的藥果然管用,就算是丹境殭屍,也能影響剎那。
而他們一羣人趁機出手,竟是讓秦思蓉毫無還手之力就擒,當然這也是對方缺乏經驗之故。
“帶上,走!”
手一揮,幾人麻利靠近,就要動手。
下一刻。
“唰!”
“錚……”
劍氣錚鳴,靈光涌現。
自秦思蓉的體內,陡然涌現十八道凌厲劍氣,瞬間交織成網,瘋狂絞殺周遭的一切。
更有一股毀滅靈光,轟向但凡心有惡意之人。
與此同時。
她的眉心也亮起一絲微光,帶着她的身軀朝着虛空深處陷去,眨眼間就處於重重包圍之中。
“噗呲呲……”
一連串的悶響,撲來的幾人當即被劍氣絞成肉泥。
葛五勉強逃過劍氣,卻未能避開靈光,肉身被其接二連三轟中,眨眼間也被轟出碎渣。
“唰!”
一道黑影自肉身中躍出,遁入高空。
黑影嘴角抽搐,面泛驚懼:
“姓莫的倒是很看重這位徒弟,竟然留下這麼多手段,怕是金丹宗師,稍有不慎也會遇難。”
“幸好……”
“幸好我這具肉身也是奪舍而來,丟了也就丟了。”
音落,他身軀一漲,化作一片黑色幕布,把下方的秦思蓉一裹,化作一縷幽光朝南遁去。
秦思蓉身上的防護禁法他一時半刻解不開,但並不意味着,他不能夠把人帶走。
與此同時。
一人來到山巔後殿,朝着內裡遙遙拱手:
“歐無生,求見王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