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莊園清幽雅緻,亭臺樓閣別具匠心,就連花草樹木似乎也內藏玄妙。
踏步行來,一步一景。
人爲培植與天然生長混爲一體,步入其間,甚至就連心境都變的平穩。
無疑。
建造此處莊園者,定是位才藝非凡的匠人。
沿着由玉軟石鋪就的小徑前行,莫求跟着心源大師行入一處寬闊院落。
這裡有着二十餘人,除了一干文武官員,就是一羣花容失色的丫鬟。
那位疑似先天的婦人也在。
她立於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旁,雙眼死死盯着場中一物。
那是一頭白馬。
即使蹲在地上,依舊極其魁梧,鼻孔喘出的氣息,都隱帶轟鳴。
細細看去,這頭白馬身上並無毛髮,反而是一層波光粼粼的鱗甲。
細密的鱗甲大貼合它的身軀,隨着呼吸起伏,不停地來回晃動。
猙馬!
一種極其罕見的異獸,能操控水流,奔行急速,更力大無窮。
與御獸散人驅使的兇猿、巨蟒相比,此獸更加罕見,且強大。
那層鱗甲看似輕薄,但就算是一流高手,全力以赴怕也打不破。
此即在猙馬身旁,一位身着文官服飾的老者正仔仔細細爲它做着檢查。
“沐卉小姐。”老者停下動作,起身朝那女孩躬身一禮,才道:
“還是原來的老毛病,腹內積水、生潰,難治不說,此獸也不配合。”
“嗚嗚……”女孩聞言,雙眼含淚:
“它要死了嗎?”
說着側首看向一旁的婦人,伸手拉扯對方衣袖,音帶哭腔道:
“芳姨,我不要它死!”
“小姐。”婦人輕嘆:
“猙馬這類異獸,本就難以被人馴養,二小姐雖然以仙法制住它,卻耐不住它桀驁不馴。”
“若想真的治好它,除非把它放走,興許還有些許機會!”
“放走?”女孩撇嘴,一臉執拗: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小姐您身份尊貴,想要什麼沒有,又何必執着於這頭異類?”婦人緩聲開口:
“況且,您是千金之軀,此獸卻不通人性,好幾次差點傷到您。”
“倒不如趕走了事!”
“不!”女孩跺腳:
“我不要它死,也不要它走,我就要把它留在身邊,你們都要想辦法。”
說着,她伸手一指場中衆人,道:
“快點想辦法,如果做不到,我就讓魯伯伯罰你們!”
莫求不知道對方口中的魯伯伯是誰,卻能察覺到,身旁的心源突然一顫。
好似對這個名字,充滿了恐懼。
“你叫莫求?”這時,那婦人側首看來:
“來自靈素派,通曉醫術?”
“正是在下。”莫求抱拳:
“不敢當通曉醫術,不過是略知一二而已。”
“用不着謙虛。”婦人語聲淡漠,與剛纔跟小女孩說話的語氣截然不同:
“過去看看,若能治好猙馬,重重有賞!”
“若是不成……”
她眼神一寒,不再出聲。
莫求聞言皺了皺眉,心中無語輕嘆,當下也無法可想,邁步行至猙馬近前。
老者側身讓開位置,一臉的苦惱,應該是在拼命想辦法挽救。
不知被施加了什麼手段,猙馬跪倒在地,明明身懷巨力,卻不能掙扎。
莫求蹲下身子,輕輕翻看它的舌苔、眼簾,又探手輕按馬腹。
心源在一旁看着,心有忐忑。
莫求是大夫不假,醫術更是高明,但只爲人看病,而人與獸不同,他也不知有沒有辦法。
若是不成,怕是會反受連累。
那時,就是自己的罪過了!
相當此處,他不禁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唸阿彌陀佛,暗暗祈禱。
“腹水、生潰,怕是已有幾日沒有進食,舌苔暗淡、眼中發紅。”莫求起身站起:
“病症明顯,難處是讓它聽話吃藥。”
“所以……”婦人雙目炯炯:
“你有辦法?”
莫求面露沉吟,隨後取下腰間陶壎,慢聲開口:
“我試試。”
說着,輕吹陶壎。
“嗚……”
低沉、悠揚之聲響起,身側花草微伏,一股微風隨聲席捲四方。
樂聲算不上好聽,但衆人都是雙眼一亮。
卻見那一直閉目喘氣的猙馬雙耳一顫,竟是慢慢的擡起頭來。
滿布血絲的大眼中,也露出疑惑。
有效!
一旁的獸醫文官,更是滿臉激動,急忙把配好的藥水遞了過去。
這一次,猙馬雖然扭了扭頭,掙扎的卻不明顯,甚至還添了幾口。
不多時,竟是把藥水喝的一乾二淨。
“御獸之術。”一個爽朗之聲從後方響起,也打斷了莫求的壎聲:
“想不到除了黑煞教的御獸一脈,坊間竟然還有人通曉御獸之術,不錯。”
隨着聲音靠近,一行十餘人也踏入此地。
當頭一人身段高挑,長髮盤起,上有碧玉鎏金簪,身着絹紗金絲繡花長裙,腳踏雲鳳靴,貴氣逼人,讓人下意識不敢多看。
“二小姐!”
“蓉姐姐!”
看到來人,衆人紛紛躬身施禮,女孩則一臉興奮的奔了過去。
“嗯。”二小姐輕輕點頭,側身看向莫求:
“你叫什麼名字?”
“靈素派,莫求。”莫求收起陶壎,態度不卑不亢。
“莫求。”二小姐複述了一下這個名字,在他人擡來的軟椅上坐下,道:
“能讓猙馬服下藥物,就是大功一件,你想要什麼賞賜?”
“不敢討賞。”莫求拱手:
“不過是醫者本分而已,如果小姐覺得合適,給幾兩銀子診費就是。”
“呵……”二小姐仰頭一笑:
“有意思!”
她來回審視莫求,眸子裡似有光暈跳動:
“年歲不大,肉身倒是打磨的不錯,去,給他抓幾條玄蛇過來。”
“是!”
身旁一人當即領命應是。
“下去吧!”二小姐似乎不喜人多,手一揮,場中衆人紛紛退下。
獨留那小姑娘守在跟前。
“蓉姐姐。”小姑娘圍着猙馬轉了幾圈,見它氣息好轉,不禁拍了拍手,道:
“剛纔那人的法子真有效,不過讓猙馬聽話,怕是還需要再來幾趟。”
“沒關係。”二小姐淡然開口:
“到時候傳喚一聲就是,晾他也不敢不來。”
“嗯。”小姑娘點頭,又側首問道:
“不過,剛纔那人爲何不要賞賜?府裡的人都巴不得能到獎賞。”
“你不懂。”二小姐美眸微眯:
“這世上,有些人就如這頭猙馬,性子跌傲不遜、難以馴服,即使實力不足,也不願意屈居人下。”
“賞賜,不能要;診費,卻可以!實則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不屑冷笑:
“這等人,就是不明形勢,遭受的磨難還少,待到遇見的事多了,早晚知道人與人本就不同。”
“下等人,永遠是下等人,空有傲骨,又能經受幾斤幾兩的捶打?”
說到此處,她再次輕哼。
“哦!”
小姑娘恍然:
“我明白了,原來人也跟猙馬一樣,要想馴服,都要一點點的慢慢來。”
“嗯?”二小姐眼眉一挑:
“沐卉,你這句話倒是頗有見地,難怪祖父會說你是秀外慧中。”
“嘻嘻……”小姑娘輕笑。
…………
玄蛇的皮,刀槍不入,可做貼身軟甲,血、肉能提供大量精元,蛇膽更是壯體靈藥。
三條玄蛇,價值不菲。
莫求領了玄蛇屍體,辭別心源大師,踏出陸府,最後朝身後看了一眼。
陸府的人、事,他今日算是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