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話出口了,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時值生死大戰之際,我惦記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生死,不是那兩個正如惡狼一樣朝着我撲上來,隨時都能將我撕成粉碎的武士,而是那張照片。
我的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在過去,那張照片將我最快樂的場景定格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這一切,總之,這個時候,我心裡唯一想做的事情確實是要回那張照片,鮮血順着額頭滾滾滑落,模糊了我的視線,恍惚之間,我彷彿看到了照片中的那幾個人的笑顏,這裡的一切都在一點點的離我遠去,隱隱約約,我聽到了張博文他們的怒吼聲,可惜那怒吼聲越來越低,彷彿距離我越來越遠一樣。
很快,那兩個大帝精華凝聚出來的巨人武士就出現在了我的眼簾中,可能是受到了強烈威脅時刺激到了我的生存本能,我的視線一下子清晰了起來,感官也都一點點的恢復了,無奈實在是身上沒有一點力氣了,洛凰和墨桀也和我一樣,他們終究和我連爲一體,共享力量,我趴下了,他們又哪裡能討得了好?!一樣的下場,所以,此時我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而已,眼睜睜的看着那兩名武士一個舉起了盾牌,一個舉起了長槍。
我命休矣!
我輕輕嘆了口氣,已然認命,我不是墨桀,身體龐大,這血肉之軀哪裡能扛得住這個?!
所以,眼睜睜的看着那盾牌和長槍分別朝着我的頭顱與胸口一點點的落下……
轟!
結果,就在這時候,毫無徵兆的,我旁邊傳來了近乎狂猛的爆炸,應該是九尾妖狐和祁嵐在那邊下手了,他們到底用了什麼法子,其實閉着眼睛也能猜到了,走到這個地步,要擊殺那大薩滿,唯有一條路——兵解。
我不知道原始薩滿教有沒有兵解這麼一說,但是,這天下萬道,殊途同歸,應當是有相似的手法,不過說法和做法上稍微有些區別罷了。
但是,這一場爆炸的覆蓋範圍,爆炸強度,已經驚人到極致。
當時我看到那兩個武士的動作一下子定格在了一瞬間,手中的長槍和盾牌一下子全都停滯在了半空中,然後它們在爆炸的狂風中化成了半天金光,很快就消失潰散了,我知道,應該是那位大薩滿已經被祁嵐拖着同歸於盡了,一切到底是怎麼生的,我也沒有看清楚,但肯定是大薩滿和大地靈狐已經歸於虛無了,要不然凝聚那兩個武士的大地精華也不會在同一時間散去。
不過我也沒工夫考慮那麼多,因爲我很快就被爆炸掀起的能量風暴吞噬了,雖然我距離祁嵐有一段距離,但這場爆炸畢竟是一個聖人級別的存在動的,整個薩滿墓地都已經被覆蓋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便隔得遠,也仍舊有些受不了,一陣掀起的狂風吹過,狠狠拍擊我一下,那滋味兒就跟被疾馳而來的轎車撞了一下子一樣,然後整個人隨着狂風猶如落葉一樣飛舞,眼前黑,內臟就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一樣,不等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落地了,似乎是一頭栽進了水裡,總感覺這水裡寒氣重的很,陰嗖嗖的,四周有些昏暗,也不知道這是落到了什麼地方,我記得薩滿墓地裡面可沒有水的,長白山這地方地層也厚,不大可能一下子把地下水都炸出來。
這時候我也沒工夫再去考慮別的了,大口呼吸着這裡有些潮溼黴難聞的空氣,用這種並沒有什麼效果、只能稍稍安慰下心理的方式來緩解身上的各處疼痛。
殺氣已經熄滅了,朱雀雙翼也已經收起了,墨桀也蟄伏了……
此戰,除了狂化,我幾乎將自己的那點牛黃狗寶全都掏出來了,最後卻是落得這麼個下場,在冷冰冰的水中泡了許久才稍稍舒服了一些,心神一分散,頓時聽到周圍時不時的會傳來一聲聲低沉的痛呼聲。
那聲音是張博文的!
我被嚇了一跳,不知道他們到底怎麼了,連忙支撐着身體就準備起身看看,不曾想一不小心牽動了我的傷口,疼的我不禁慘叫了一聲。
“小天,你休息一會兒,你傷的比我們重,我們沒事……”
張博文大概是聽到了我的動靜,在一邊強撐着說道:“我們就是剛剛被那場爆炸席捲住了,加上之前與那些薩滿交戰,我們都多多少少有些力竭了,爆炸一生的時候,來的有點突然,我們也實在沒什麼力量阻擋了,一下子全都被炸成了重傷,不過我們和你相比,距離爆炸的中心還要遠上那麼一些,被波及程度也輕微一些,所以整體來說,我們可比你舒坦的多了?!咋樣?你沒被炸廢吧?那威力,要我看真他孃的是夠勁爆!”
當然勁爆了,也不看看兵解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九尾妖狐啊那可是,半步天尊的存在,即便用了永恆祭祀也是聖人級別的,自爆來一下子當然酸爽了,爆炸覆蓋整個墓地,處於邊邊角角的幾個九段高手都被炸成重傷,威力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我龍力加身,生命力比小強還要堅挺那麼一些的話,怕是就在我那個位置,得直接完犢子!
不過就是現在,我也是吊着半口氣了,悍刀決刀行四式對我的身體傷害實在是太大了,不過這些我也沒必要和張博文他們說,只能苦笑着,有些自嘲的說道:“暫時還死不了吧,對了,咱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
“在墓地的千層石門後!”
張博文道:“剛纔我們三個一直在攻擊石門,本身千層石門就快被打透了,就剩下薄薄一層了,結果就在那時候生了爆炸,爆炸的餘波一下子給石門炸成了碎片,我們幾個全都被氣浪推進了這裡面,沒想到……小天你也是誤打誤撞的被直接炸飛入了這裡,這下子可好,咱幾個也省的走冤枉路匯合了……”
說到最後,張博文其實是自嘲,我聽出來了,想想這一次的戰果,也確實是挺慘的,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全軍覆沒了!
我們幾個再沒有說話,彼此各自恢復着體力,這裡靜悄悄的,幾乎是落針可聞,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我才聽到旁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的響動和嘩啦啦的水聲,似乎是張博文他們幾個已經緩過勁來了,正在朝着我這邊靠近。
果然,不多時,張博文他們就湊上來了,一個個搖搖晃晃,站都是有些站不住的,還上來扶我,最後拖着我坐到一邊,靠着旁邊溼滑冰冷的牆壁,有些硌人,不過唯有如此,我才終於能隱隱約約看清四處的一些情況。
張博文他們幾個也是衣衫襤褸,狼狽的很,至於我們幾個身下,大概是二三十公分左右的水,應當是地下水倒灌進來的積水,老白還在沉睡,睡得就像是一頭豬一樣。
大概環視了一圈,我才忽然想起,似乎是少了一個人,於是不禁問:“林志徽呢?他……”
張博文他們幾個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過了許久,曹沅才說道:“魂飛魄散了,在祁嵐準備兵解和那位大薩滿同歸於盡的時候,曾經說過,以林志徽的力量根本扛不住,讓他撤的遠遠的,結果那個書生卻大笑着說什麼,生不能同牀,死定要同穴,衝上去一把抱住了祁嵐,起初祁嵐不願意,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就抱緊了他,然後……祁嵐和九尾妖狐爆開,連帶着林志徽也灰飛煙滅了。”
好一對剛烈的有情人!
我心中不禁有些動容,我生平有憾,最大的遺憾便是當初沒能和花木蘭一起轟轟烈烈的死,卻因爲種種原因偷生,獨自品嚐這孤獨,所以此時我倒是有些羨慕祁嵐夫婦的,不禁嘆道:“只是可惜了我那張照片,我只有那張照片了。”
“照片,你說的是這個麼?!”
媛忽然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紙片,說道:“當初爆炸生的時候,這張照片跟隨着爆炸飄進了這裡,最後落到了臉上。”
我忙接過那照片,眯着眼睛湊近了仔細一看,可不,這就是我那張照片!
只不過,上面少了一塊,林青不再上面!
祁嵐這是……把照片還給了我,最後卻帶走了林青?
我頓時有些無奈的苦笑了起來,看着照片上被挖走的一塊,哭笑不得,但就是這張殘破的照片我也沒捨得丟掉,終究是十分珍視的揣在了衣兜裡,結果就在我撐開上衣衣兜的時候,張博文忽然喊了我一聲,讓我停手,嚇我一大跳,還以爲怎麼了,再看張博文,現他正盯着我手裡的照片看,於是我也有些好奇的看了照片一眼,頓時現了異常。
只見,照片上方的黑暗在涌動,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這照片正在冒黑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