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冷,一直到中午,太陽看起來跟熱天時沒什麼兩樣,但陽光照在臉上就是感覺不到熱度。
馬背上也起了一層白白的霜,除了多吉一個人表現得自然外,其他人都覺得疲睏交加了,因爲沒騎過馬,朱笑東屁股都隱隱生疼,還好馬走得慢,要不然就更忍受不了。
路似乎望不到頭,到下午的時候,通共還沒行到五十里的路程,下午,太陽被迷迷茫茫的雲霧遮擋了,天色暗下來,天氣更冷了,這時候,飄飄揚揚的又下起雪來了!
這個雪,就像六月天跑暴的雨一樣,說來就來,又猛又大,一會兒就看不清幾米外的景物了。
多吉在前頭叫道:“到前面的山谷就搭帳篷歇息,這會兒正當雪頭最猛的時候,必需得避開!”
惡劣的天氣見得多了,但朱笑東還真沒見過西北的這種暴風雪天氣,風急雪大,馬兒似乎也有些吃不消了。
在自己的老家,雪再大,飄落到臉上眼皮上,也會融化,受不住體表的溫度,但在這兒,雪花就像花瓣葉,落在臉上就一片一片的積累,一會兒工夫就在臉上堆積。
朱笑東伸手抹了一把,皮手套上也附了一層雪,正感嘆時,馬兒忽然停了下來,張大了鼻孔呼呼叫着,四蹄在雪地上亂蹬,似乎是很驚懼很恐怖。
前面有什麼讓馬兒這麼害怕的東西?
朱笑東眯了眯眼,只見迷漫的大雪中,竟然有數十個黑影圍聚過來,看樣子,就像很大很大的狗。
這還是因爲朱笑東的目力遠比其他人強勁,其他人,沒有一個能看到大雪中的這些景象。
多吉也看不到,但多吉的經驗卻是無人能及,馬兒的驚慌動作讓他警覺,嗅了嗅氣味,忽然就叫了起來:“大家小心,千萬別走散了,遇到狼羣了……”
本來說,三個保鏢都是強悍和有經驗的好手,一見形勢不對,立即就跳下馬來,一邊觀察一邊從行李袋中取出獵槍。
來的時候,陸林琛這邊的朋友是備有五條獵槍的,三個保鏢都是退伍兵的身份,槍械自然不在話下,但這種能見度也讓他們無法可施,只有趕緊圈攏所有的人,儘量靠在一起。
多吉在這種環境中的經驗最豐富,趕緊又叫道:“前面有一個巖洞,大家跟緊我,拿槍的兩個在後面,一個跟着我,其他人在中間,牽好各自的馬!”
漫天大雪,什麼也看不到,但馬的**和不安讓衆人也跟着不安。
多吉也沒有時間來講述,如果對手是人的話,那雙方在這種環境下的難度都是一樣的,自己看不到,對方自然也看不到,但狼不同,狼眼要比人眼更利,而且狼還能從氣味來辨別人畜的位置,所以說,這些大雪對狼羣的阻撓並不大。
多吉也只能是憑着感覺去,在雪中艱難的跋涉十多米,感覺到方向不對,但眼睛睜得再大,四面都是白茫茫一片,視線穿不出大雪的遮擋,能見度不足一米,身後的人都看不清,只見着幾個黑影,心裡不禁着急起來,他自己也迷失了方向!
狼羣在沒有設定好攻擊方案和準備時,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它們的氣味已經讓馬兒受不了!
朱笑東見多吉柱立不前,四下張望尋找方向,知道他也可能是不確定方向了,當即運起目力四下裡看了看。
多吉所說的巖洞,其實並不是一個真正的洞,而是一個巖壁腳底處一個凹進去四五米的低窪處,朱笑東的眼力很輕易的就透過雪花,巖壁凹處竟然就在右側方向十幾米處!
“往這邊!”朱笑東更不遲疑,牽了馬往前頭去,跟在他身邊的陸運生和王長江想也不想的就跟着走。
八個人就像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般,前面的往哪兒動,後面的就順着去了,也不管前面是懸崖還是陷坑。
多吉有些着急,本想叫朱笑東不要亂闖,但其他人已經跟上了,猶豫了一下,他也跟着去了,才走十幾米遠,陡然就見到黑亮潮溼的岩石壁,再仔細一看,凹窪處兩邊還有用石塊木頭砌架起來的簡易棚,這正是那個臨時停靠點!
多吉心裡頭一鬆,趕緊叫着所有人進去,把馬拴在右側。
這裡像個有四五十平方的石室,頂上是凹進去的岩石壁,兩邊是圍砌成的半圓形石牆,進入口是一道寬兩米左右的口子,並沒有門,但雪和雨是飄不到這個地方的,所以眼也能看得清楚了。
馬兒挨着伏臥在地,相到可以取暖,又可以節約地方,八匹馬將這裡面的空間佔了大部份。
多吉不敢鬆懈,顧不得別的,叫了三個拿槍的保鏢緊守着“門”口。
這時候,隱隱可以看到,三四米外的風雪中有無數個黑影在晃動,跟着就有四五頭狼從風雪中露出頭臉。
朱笑東是第一次見到狼,毛髮呈黑色,兩耳豎立,眼光像利刀一般,那個頭更是比他在老家見到過最大的狗都還要大一倍,雖然隔了數米遠,但看起來,除了樣子像狗外,身體的粗壯,長短高矮,都要比狗大得多,而且毛髮看起來又硬又純,很有種“刺”的感覺。
接着,漫天飄舞的風雪中又鑽出來十幾頭狼,其中有幾頭更強壯,身體壯得像小牛犢,在最中的那頭狼有些特別,腳更粗,一雙眼睛上方,也就是像眉毛的那個位置,兩邊各有一撮白色的毛,圓圓的,有銅錢大小。
“白眼狼!”
朱笑東忍不住叫了一聲,念出來後才發覺這話可不一般,在自己老家,這個話可是罵人的話,白眼狼一般就是說忘恩負義的那種人。
多吉很緊張,一邊又低聲介紹着:“這頭白眼狼是狼王……”
巫強和包金剛兩個人託着獵槍瞄準着,想要先幹掉幾頭狼,多吉趕緊就阻止道:“千萬別動!”
那白眼狼似乎也感覺到危險,往後一退,便即隱身在風雪之中。
巫強嘆息着失了這個機會,瞄了瞄多吉,然後問他:“多吉,爲什麼不讓我們開槍?先幹掉幾頭殺雞敬猴,那不更好?而且殺一隻少一隻,後面就少費力氣!”
多吉搖搖頭,沉默了一陣才說:“看來你們都沒經歷過這些草原狼的攻擊,狼是羣居的,本身強健兇悍,數量又多,即便是獅虎都不敢跟它們較量,狼又工於心計,其狡猾程度也是其它動物遠所不及的,報復心強,你要動了一隻,那就是跟它們宣戰,結了仇,結果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巫強苦笑道:“你看現在我們不跟它結仇,難道它們就會放過我們了?”
多吉沉聲道:“如果我們有機會逃走,或者有救兵,那它們就有可能會放棄,但如果我們殺了狼,那就真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但說到救兵,多吉也不禁苦笑起來,把手機掏出來看了看,沒有一格的信號,沒有信號的手機,最多就只能當手表用了。
看到多吉的動作,其他人也都把手機拿出來看,都沒有信號,離有基站的位置太遠。
聽多吉的話,巫強和包金剛也不敢輕易開槍了,但跟着又被劉太保忽然說的話驚到了!
“糟了,槍裡沒上子彈……”
巫強和包金剛趕緊檢查了一下,獵槍裡果然沒上子彈,沒有危險槍不上膛,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但他們這會兒都被緊張的情況弄得太緊張。
巫強馬上就返身去行李裡取子彈,但翻來翻去都沒找到,趕緊叫了包金剛和劉太保一起在各自的行李裡找一下。
結果是都沒有,多吉怔了怔問:“車尾廂裡有個黑色的小箱子,你們沒帶上?”
“那個啊?”巫強呆了呆,然後又懊惱的說:“我以爲那是原車老闆的東西,所以沒有拿,這……這可怎麼辦?”
剛剛還在說要斃幾頭狼殺雞警猴,但現在就傻眼了,子彈一粒都沒帶,殺什麼狼?沒有子彈的獵槍,那還不如條棍子好用!
多吉把自己身上帶有的子彈拿出來數了數,一共只有八粒,那一箱子彈可是他負責購買的,可以雙發的獵槍子彈威力很大,像霰彈的性能,一共是三百發,應付這次的行程應該是足夠了,但現在遺落在車上了,往回的話,至少得等到風雪停了後,不過已經走了一天的行程,再往回實在不划算。
多吉想了想,把八粒子彈分發了,巫強,包金剛,劉太保和他自己,每個兩發,如果狼羣攻擊的話,多一雙手肯定就多一分威攝力。
不過多吉還是叮囑了一下:“這兩粒子彈,你們萬萬要謹慎使用,也許是我們救命的東西了!”
狼羣因爲風雪而失去了最佳攻擊的時機,當然,也有狼畏懼人類的一些因素,起先八個人可是腹背受敵,顧得了頭顧不了尾,而現在進了那個簡易石巖屋裡,只要守住了那道“門”就守住了安全。
白眼狼王似乎嗅到危險,之後再不輕易露面,石巖屋門前數米外,十幾頭狼呈扇形蹲着,現在的年代,它們沒有以往那樣輕易的就能圍捕到獵物,解放之前,牧民要應付的不僅僅是它們這些野獸,更厲害的對手其實是土匪和各種派系的軍隊。
而現在,生存條件已經大大改善,它們要應付的,除了險惡的天氣外,其次纔是狼羣,而狼羣的生存環境也已經極大的收縮,可以說,它們也很難從牧民的防範中逮到牛羊。
像現在這八個人和馬匹馬,是狼羣的一個機會。
所有的狼都顯得飢腸轆轆,半張着大嘴,一對白得發亮的尖利大牙令人恐懼,從嘴裡滴落的涎水很快就跟落下的雪結了凍。
朱笑東從小就怕狗,記得在巷子裡遇到趴着不動且不會咬人的家犬都怕得不得了,要遠遠的繞開了過去,實在過不去的就掉頭走另一條路。
現在面對的是狼,比狗要狠辣無數倍,並且會要人命的野獸,心裡又怎麼會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