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狄龍他們制定的戰略,對方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會立刻開關放人,畢竟從奧爾森到西林還是需要時間的。況且就算不能讓所有人都入關,也能對他們的平民騎士們表示出一個姿態:我是願意開關放人的。這樣的話,就算是平民被殺的話,反而能夠激發士兵們的士氣,即使在平原戰上帕爾薩人也討不到什麼好處纔對。
想法是好的,對應方式也極爲明智,如果對手是原來的帕爾薩人,九成會奏效,可如果是虎千代的話,就太過低估她對於奧加的瞭解了。
“奧加不缺能人。”腰上掛酒葫蘆的少女坐在馬鞍上,她用手抓了抓馬兒油亮的鬃毛,露出喜愛的神情。
蘇菲此時也坐在一匹馬上,她倒是覺得有點不舒服。不舒服指的並不是馬鞍,而是少女平時騎得的龍,可現在乘騎這種‘小東西’就讓她在心理上有些不適應了。這是在虎千代強烈要求下她才換作騎馬來這裡的,爲的就是看看眼前這位小個子的黑髮少女說得不是不真的。
“我千龍崖也不缺。”蘇菲迴應的態度有些冷淡甚至有些冷漠。前些天得到了這位黑髮少女的錦囊妙計是讓她覺得很興奮,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時候來這麼一位智將在手沒有人會不高興的,可相處後尊貴的殿下很快就對虎千代生出了些反感。因爲她知道的太多了,什麼東西一眼就能看個乾淨明白。想到那些不快的回憶,蘇菲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將它們甩開。
新主子作出這樣的反應千代只能微微一笑,“殿下,那你又輸了,我的酒可不要忘了啊!”說白了,她還是爲了酒。
年輕的王儲殿下並沒有理會千代,這點小事她自然不會反悔,她扭過頭去對身邊站着的騎士說道,“讓龍騎軍準備一下。”
騎士剛剛跪伏下左膝想要應是,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最好不要哦!”千代搖晃着自己的葫蘆如此說道,“這是奧加人的事情,還是讓奧加人去做吧!”
“你的意思是?”殿下眯着眼睛,憋住住自己心裡的不快故作謙遜的反問。
“基洛的半個黑鴉軍團啊。”少女豎起葫蘆往嘴裡倒了一口酒,黑色的髮絲擋住的她的眼睛。
шшш◆tt kan◆c○
王儲殿下不習慣的扯動馬的繮繩,她皺着眉頭,遠遠的望着那邊的西林關塞。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的計策,這是女人真是……她還沒有將這個念頭在腦子裡匯聚成型,虎千代又開口了。
她調轉過身子倒騎在馬上對蘇菲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殿下,知道麼?在我的家鄉有一種狼,頭狼會在上一代頭狼的子嗣中選出來,而且只能留下來一個,其他的都必須死掉,如果在一次狩獵中頭狼被遇到的獵人殺死了,那麼頭狼的子嗣就會立刻廝殺起來。即使在這之前他們都是一脈相承的兄弟。”
蘇菲默然不語,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身爲千龍王唯一的子嗣,她在人情方面看得比普通人要重一些這一點她並不否認,可是她終究是一個應當成爲王的人,而像是虎千代這樣的人……
王儲殿下看了千代一眼,還是沒有說話,只不過這一眼就爲兩人之間打下了一個怎麼都無法解開的結。
“呵呵呵,不知道殿下怎麼覺得,反正咱只要有酒喝就行。”武士少女還是這樣嘻嘻哈哈的態度,名爲龍牙的刀在少女的腰上晃盪着,看上去像是一個裝飾品。
單膝跪在地上的騎士擡頭看了看黑髮的軍師大人,又看了看他們的殿下,決定還是靜靜等待蘇菲作出決斷。少女仰頭深吸一口氣,用威嚴的聲音命令道:“告訴亞克洛夫,讓他的軍團晚上之前到達這裡。”
“是!”騎士右手錘胸,金屬的盔甲發出清脆的呯響,騎士跳上馬往東面飛奔而去。
這時候,蘇菲才睜開她聖青色的眼睛,目光帶着某種想要洞穿的慾望,透過金色的髮絲,落在武士少女的身上:“虎千代,這是你的真名嗎?”
被這麼質疑了,武士少女卻渾然未覺的眨眨眼睛,忽然開始掰着指頭算起來:“這麼說來上上個月咱就已經滿十五歲了呢!唔,雖然咱是不在乎了,不過按照咱們那裡的習慣,十五歲就不能再用乳名了,應該給自己起一個以後成人要用的名字。”
武士少女的樣子看起來傻乎乎的,可不知爲什麼蘇菲一點都笑不出來,“那你打算取一個什麼名字?”
“這個麼,本來是應該修斯幫咱取的,但……嗚嗚嗚嗚……”這麼說着說着,武士少女開始抹起眼淚來,最近一提到修斯她就是這個樣子,誰也沒有辦法。
這傢伙真在耍我嗎?蘇菲倍感頭疼,千代這種她這種喜怒無常也是她最頭疼的,而她怎麼都沒法相信這是出自於一個少女的天真爛漫:“好了,好了,別哭了。”
“唔……咱先喝口酒,”少女舉起葫蘆狠狠的漱了一口,才勉強提起精神,“既然修斯都不在了,咱決定了不再嫁其他人的!所以就要起一個頂天立地的名字!”
本來是想試探的,可沒想到會被她扯到這種奇怪的話題上面去,蘇菲哭笑不得的順着她問下去:“那你怎麼個頂天立地?”
“咱的本家是姓上杉的,咱們那一生不嫁的女子都是信奉神佛之人,咱雖然以前對於神佛並不信仰,可以後就要好好的信奉了!就叫謙信好了!”虎千代,哦不,應該說是少女武士上杉謙信這麼回答道。
“說句話就要死人,神可不會原諒你。”瞭解自己永遠不可能弄明白這個少女的邏輯之後,蘇菲還是放棄了這種試探,她勒緊繮繩調轉馬頭,熟練的龍騎術對於騎馬來說看來沒什麼用處,這個掉個頭對於身爲龍騎將的蘇菲來說並不是很容易。
“咱們那的神佛和這裡的神可不是一個意思,哈哈,不過外鄉人很難弄明白了!”武士少女打了個哈欠,大大的伸個懶腰,然後開始昏昏沉沉躺在了馬背上打起盹來,刀鞘隨意的敲了兩下馬屁股。似乎是知道主人的意思,她坐下的黑馬就這麼慢慢的掉頭往回走去。
看到這一幕的蘇菲皺了皺眉頭,狠狠踢了自己胯下馬一腳,馬兒才慢慢的挪動腳步往前走去。
這時候,千代,也就是謙信忽然開始唱起了歌謠,蘇菲側耳聽了聽,並不是大陸上的語言,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沒有在意。但如果她知道這些歌詞的意思的話,大概就不會如此的不在意了。歌詞大意其實說得就是八個字:女人善妒,不可爲雄。
千代唱完了,還用那種聽不懂的語言說了一句話:“裡應外合,西林必破。”只可惜這句話她是故意不想讓蘇菲聽懂的,因爲她也是女人麼。
—
青狼師團在大軍團中算是末流,其他兄弟師團都在忙着在關口布防,而青狼團卻在這邊忙活的維持人羣秩序。簡單的說就是城防隊和正規軍的差距。
而這種事情自然不可能讓一個師團來負責,於是作爲末流中的末流,最不中用的修斯他們便被攤派到了這個還算輕鬆的工作。
作爲指揮者,修斯坐在馬上舉目望去,推推搡搡的人羣斷斷續續的一直綿延到地平線的盡頭,孩童的哭鬧聲、車軸的嘎吱聲、還有士兵們大聲的呼喊和成一片,比菜市場還要吵鬧上幾分。
“好多人,這什麼時候能弄完?”再回頭看了下關口。因爲的需要本身建造的時候就刻意被弄小閘門看上去像是個被強~奸的少女,吊橋被踩的嘎吱作響,時不時還有被擠落進壕溝裡的。還好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在下面搭了梯子,如果沒有摔死的話就自己爬上來吧!
“至少兩週吧!”因爲跟修斯的關係比較近的緣故,喬治也能忙裡偷閒跑到這裡躲躲懶。
“也就是說我們一定會在外面跟他們幹上了是麼?”修斯歪歪頭,把視線移到那邊正在駐防的軍團那裡。很多士兵在汗流浹背的挖着壕溝,佈置能夠絆住龍騎兵的柵欄,還有三角棱,基本上被拿來對付騎兵用的東西都弄上了,只爲了能夠在遇到帕爾薩的龍騎兵時多爭取一些勝機吧!
不過修斯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遠處那個騎着馬,高高的在上的男子,一頭蒼青色的頭髮在人羣中顯得格外耀眼,或者說,和修斯這樣的人不同,那種人天生就是人傑感覺。
那個人是誰?修斯皺起眉頭盯着那個人,腦子裡面有一些模糊的東西閃過去,但又不能把它抓出來看清楚到底是什麼。
在一邊的喬治注意到了修斯的動作,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後,三魂嚇掉了一半,他趕緊狠狠的踢了修斯一腳:“那個人是軍團長!不要看他!”
“爲什麼?”修斯不滿的扭過頭來,“我並不喜歡那種人,只不過看到他我好想能夠想起來點什麼。”
“想起來什麼都不要看,被注意到就完蛋了!”喬治低聲朝修斯吼道。
只是,就在這一瞬間,齊格飛貌似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動,將目光掃向這裡。然後,下意識的,修斯將同時向他看去。
當事人沒人任何自己,可旁觀者的心都嚇掉了,喬治整個人僵在那裡動彈不得,想張嘴提醒修斯又不敢發出聲,結果就變成了嗚嗚咽咽一堆不成文的話。
齊格飛是看到了修斯,可是一直在忙於各種事務的代理元帥根本就不可能一瞬間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況且這麼遠的距離下,他只能夠判斷出這個人的身形有點眼熟,至於是誰……日理萬機的元帥見過的人多着呢!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把修斯給對號入座了。
兩人遠遠的對視了一秒都不到的時間後,齊格飛就把目光移開了,修斯依舊是揪着眉毛苦思冥想,死活也想不出對方是誰。這時候,忽然他的腿上又被踢了一腳。
“你幹嘛踢我。”兩次被踢,修斯露出不悅的目光。
“你個混蛋嚇死我了!你知道嗎?”喬治瞪着他青色的眼睛,毫無懼色的和修斯對視。
修斯愣了愣,他知道一旦喬治變成這個樣子,那肯定是自己錯了。不過就是失憶了,魔劍修斯還是不會說‘對不起’這三個字的,他眨眨眼睛,把頭別過去,反正不說話的話喬治也拿他沒轍,這就是修斯的邏輯。
別說,這招還就是百試百靈的,喬治看他那股驢脾氣又上來了,也沒辦法,不過爲了一直報復,他擡起腳來狠狠的在他的馬屁股上踹了一腳,代人受過的馬不情願的往前挪動了幾步。
此刻的西林關塞,雖然喧鬧,倒也還和平,至少還是充滿了生的氣息的。但可以遇見的是,這裡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變成死亡的樂園。
盯上這裡的不僅僅是帕爾薩人而已。忙碌着逃避戰爭鐮刀的人們並沒有注意到遠處那潛伏的一隊人馬,那並不是帕爾薩人的龍騎軍,也不是奧加派來的援軍。他們被刻意的分成兩組,一組人馬每個人看起來都過分的俊美了,根本就不像是戰士;而另一組則沒有什麼明顯的標誌,只不過他們的肩膀上繡着一隻黑目的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