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隊長聽到白羽的聲音愣了一下,先是朝白羽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扭過頭和手下的幾個保安嘀咕了起來。
這幾個小保安有的一言不發,皺着眉搖着頭,有的則雙眼圓瞪,很激動地在說着些什麼。
他們商量了大概有一分鐘,保安隊長回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又轉過身去朝他們點了點頭。一個小保安飛也似的跑進了保安室,爲我們打開了院門,保安隊長則悻悻地走到了一邊。
看來白羽的出現起到了作用,那些保安果然認得她。我們不管說多少,對於這些保安來說也是外人,而白羽不管說什麼,也是,或者說終將會是這戶人家的主人。
秦媛媛和賈明一看這情況,一個箭步跑到前面,守在了院門兩側,我則和王佳音回過身去迎錢宏和白羽,簇擁着他倆往外走。
白羽伸出左臂挽住錢宏,繼續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皺着眉噘着嘴,臨出門之前還不忘瞪了那個保安隊長一眼。
在衆多保安的注視下,我們一行人就這麼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我不緊不慢地調轉車頭朝前開去,不停觀察着後視鏡。當確定那些保安再也看不見我們了以後,我才加足了油門,一面小心注意着路況,一面向他們解釋了我的計策。
錢宏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一處陰暗潮溼的房間裡,四周沒有一點光。
“來人啊,有沒有人在,渴死我了,誰來給我口水喝啊!”錢宏大聲喊着。
聽他這麼叫喚,我心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按理來說,人要是失去意識之後甦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不知道將要面臨什麼危險的時候,不是應該問‘這是哪兒,誰把我弄到這兒來的,你們要幹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嗎?這錢宏可倒是好,醒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喊着要喝水,看來真是當少爺當習慣了。
我故意板着臉,左手提起燈籠,右手將關着他的牢門推開,嘴裡喊道:“閉嘴!這裡可是陰曹地府,豈能由得你大聲喧譁?”。
我站在門口,只見錢宏正跪在地上,我舉起燈籠朝他跪着的方向湊了過去。在燈籠裡跳躍着的藍色燭火的映照下,錢宏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正驚恐地眯着眼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看清了我的面孔後,錢宏破口大罵:“好你個臭道士,居然敢綁架我!什麼tm的陰曹地府,嚇唬鬼呢!還tm提着這麼個破燈籠,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心說待會兒你可就知道嘍,到時候有你小子好受的。我一邊想着一邊閃開了身子,把門口讓了出來。
就在這時,從門外進來了青面獠牙的大小二鬼,大鬼手裡拿着一塊勾魂牌,小鬼則扛着一根和自己個頭差不多的狼牙棒,幾步就躥到了錢宏面前:“休得無禮!”,說完拎起狼牙棒衝着錢宏的屁股就是一下子。
“好你個錢宏,早先因爲這位林觀主庇護着你錢家,我們一直尋你不着,抓你不到。如今你不僅又犯下人命官司,還栽贓陷害給林觀主的朋友。林觀主一氣之下撤了你家的福廕,還將你在陽間的罪行一一稟明瞭閻羅大人,現在終於將你緝拿歸案,跟我們走一趟吧!”說完上前拽着錢宏的脖領子就往外走。
錢宏屁股捱了剛纔那一下,疼得他眼冒金星,又被猛地一拽,頓時撲倒在地,昏了過去。
兩個鬼差見這樣子也沒管,架起錢宏兩個胳膊就朝外走,我也連忙跟上。
錢宏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們正經過一片高大房屋,屋門前有一副對聯,上聯寫‘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下聯配‘早報晚報早晚必報’,橫批是‘正來抓你’。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哭爹喊娘,悽悽慘慘,叫嚷成了一團。
扛狼牙棒的小鬼見錢宏醒了就告訴錢宏,這裡便是七十二司,在陽間的一切因果報應死後都要在此處結算。錢宏偷眼往裡一看,無數小鬼正在給犯人用刑呢,割舌剜眼敲門牙,刀山火海下油鍋,應有盡有。嚇得錢宏趕緊閉上雙眼,再也不敢睜開。
過了七十二司,前邊是座大殿,剛到大殿門口,就聽見裡面鼓點聲音起,是閻羅正在升堂審案。
“帶犯人!”判官高喊道,喊聲剛落,‘嗚哩哇啦’一陣嗩吶響,一個個犯人蓬頭垢面渾身是血,從我們身邊經過。錢宏正轉着腦袋東瞅西瞧,就被大小二鬼架着進了殿門,帶到殿角。
錢宏伸長了脖子朝內殿看去,整間大殿就和古時候衙門裡的佈置一模一樣。整間大殿由四根紅漆大柱支撐,四角落着四盞燈籠,燈籠裡點着蠟燭。
那蠟燭時不時‘啪’的一響,閃個大火花,‘突突突’,火苗躥起了一尺多高。過一會兒,蠟花又小了,象豆粒那麼大,藍火苗,把大殿裡照得直教人瘮的慌。
大殿正當中坐着五殿閻羅王,身穿五龍皁羅袍,面如鍋底一般黑,下半身被桌子擋着看不見。
在閻王身旁站着的是判官,頭戴烏紗,面似赤火,身穿一件大紅袍,懷裡揣着生死簿子。牛頭、馬面列立兩廂,一羣小鬼手持水火無情棍,也是排班站立,令人膽寒。
此時,閻羅正在問案,只見內殿中央跪着一人,身穿一身西服,禿頂大肚子戴眼鏡,身子抖得像篩糠一般。
閻羅高喊:“大膽的贓官,你在陽間好話說盡、壞事做絕,貪贓枉法,徇私舞弊,老百姓恨不得吃你的肉,剝你的皮,到了陰曹地府你還巧言狡辯。來呀,把他叉挑油鍋!”
在大殿另一角放着一口大鍋,小鬼正往鍋底下添柴禾,裡面的油燒開了,油花翻滾。
只見一個大鬼走了過來,這個大鬼便是夜叉,頭上長角,巨齒猿牙,手握一把鋼叉,一下子就把跪着的那個貪官挑了起來,‘啪!’的一聲扔進油鍋。眼看着這人掉進油鍋,一個翻身,掙扎都沒掙扎,冒股煙就沉了下去。
夜叉挑完了人,還回頭朝錢宏看了一眼,這夜叉的相貌近看更是猙獰恐怖。錢宏的腦袋不由‘嗡’的一下,兩腿發軟,跪了下去。
正在這時,判官高呼:“帶錢宏!”大小二鬼急忙把錢宏架了上去,往殿中央一扔。
“好你個錢宏,爲了私吞錢老遺產,你設計謀害生父,害怕陰謀敗露,你又親手殺死白羽。如今你身上揹着兩條人命,還不將自己所犯罪行如實招來!”
錢宏爬起來後還是定了定心神,理直氣壯地喊道:“就算你說我在陽間犯了法,那也應該吃陽間的官司,憑什麼被你們拿住?”
閻羅王此刻面沉似水,滿臉的絡腮鬍子硬如鋼針一般,低頭看了錢宏一眼,“你在陽間巧言令色,躲過了官司,如今陰間可是有人把你告了,所以將你捉拿歸案。”
“原告是誰?”錢宏繼續問。
“帶原告!”
我趕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錢宏身後,閻羅用手點指,問道:“臺下所立何人,可是原告?”
我點點頭,“在下雲極觀觀主,林暖。”
“所告何人,欲告何事?”
接着我便把錢宏設計殺害白羽、錢老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閻羅點點頭,繼續問:“你能否保證自己所說句句屬實?”
“如有半句假話,不再返回陽間,聽憑閻君發落。”
錢宏轉過頭來疑惑地看看我,問道:“你怎麼還能回去,難道你不是也死了?”
“林暖乃是修羅轉世,自然可以在陰陽兩界自由穿梭。”判官說。
“呔,大膽錢宏,如今原告在此,你可還有話說?”閻羅驚堂木猛地一拍,大聲喝道。
“閻王大人,你不能只聽信他一面之詞啊!”錢宏還在掙扎着,“況且只有原告,並無人證物證,我不服!”
“哼!錢宏,陽間容你抵賴,陰間豈還容你狡辯,你看那是誰?”閻羅用手往後一指。
錢宏回頭一看,殿外走進一人,一襲丁香色長裙,披頭散髮,手中還提着黑乎乎的一團什麼。走到切近,錢宏拿眼一看,竟是白羽。
“宏,我死的好慘啊!”說罷將手中的東西朝錢宏身邊一拋,正是錢宏殺害白羽後用來裝盛屍體的麻布袋。
錢宏看到被自己親手掩埋的白羽如今竟站在面前,七魂已經被嚇出了六魄。但他眼珠一轉,朝着我哈哈大笑起來。
“林觀主,爲了逼我認罪你也是蠻拼的。”說着他竟站了起來,“白羽是我的未婚妻,她失蹤後我也很着急,如今你將她找到,我還是很感激你的。”
錢宏繞着我轉了一圈,靠到我的耳邊,輕聲對我說:“我是不知道你是怎麼把她找來的,看來我當時下手不夠狠,留下了活口。你演的這齣戲還真是逼真啊,差點兒就把我唬住了。”
說罷錢宏惡狠狠地看着閻羅,“別以爲裝神弄鬼的就能嚇到我,還什麼修羅轉世,老子可不吃這一套!你們這是私設公堂,非法監禁,就算我現在認了罪,等到了法院我一樣可以說自己是屈打成招!我倒要看看,你們這羣鬼啊怪啊都是什麼人假扮的!”說着就朝閻羅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