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樹底下整個兒把樹瞅了瞅,一回頭,問強順:“看見樹上有啥了沒有?”
強順看了我一眼,說道:“樹杈上坐着幾個男鬼跟幾個女鬼,不過他們好像不是一對對兒的。”
我朝樹上又看了看,雖然啥也看不見,說道:“再等等,這時候時間還早,他們幾個可能不是夫妻,都在等人呢。”
強順把脖子往衣領裡縮了縮,說道:“那咱找個背風的地方等吧,怪冷嘞。”
年人老婆這時候說道:“你們看樹東邊,那是不是一座房子?”
我跟強順同時放眼朝樹東邊看去,就見幾十米開外的地方,有個黑乎乎的房子輪廓,看不太清楚,感覺上好像是座房子。
強順說道:“是座房子吧,誰把房子蓋在野地裡嘞?”
我說道:“要不你們倆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過去看看。”
強順聞言,朝樹上看了一眼,趕忙搖頭,“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強順這麼說,當然不能把年人老婆一個人留在這裡,於是,我們三個一起朝房子那裡走去。
走進了一看,果然是座房子,不算大,周圍是一片荒草地,房子孤零零建在荒草地間。
眼看快走到跟前的時候,強順停下腳步一把拉住了我,我回頭朝他一看,一臉驚悚,強順顫着聲音問我,“黃河,你、你看見了沒有?”
我頓時一臉不解,反問:“你看見啥了?”
“綠光。”年人老婆接口道:“我、我也看見了,挺嚇人的。”
強順點了點頭,他們相互看了一眼,隨後強順又對我說道:“就在那房頂上,綠油油的一閃一閃的。”
這時候,我們距離房子也就七八米遠,我趕忙朝房頂上看去,不過,啥也沒看見。我一直是走在頭前給他們帶路的,光在意腳下了,沒注意房頂,就聽強順又說道:“沒了,剛纔還在呢。”說完,拉着我一條胳膊不鬆開了,年人老婆也把身子朝我這裡靠了靠。
我又朝房頂看了看,房頂是個廟堂式的建築,前後兩坡瓦,房門朝西,正對着我們,從我們這裡看過去只能看見房子前坡的瓦頂,後坡的看不見,我問他們:“剛纔那綠光是不是一對兒的?”
強順立馬兒反問:“你是不是想說俺們看見啥動物的眼睛反光了?”
我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可能是啥野貓之類的跑房頂上了,大多數動物的眼睛在夜裡都會反光的。
強順可勁兒掐了我胳膊一下,緊張道:“不是,動物眼睛反光咱都遇上多少回咧,我還能分不清楚麼,這個肯定是別的!”
強順看着挺緊張,他這裡一緊張,年人老婆又朝我身邊靠了靠,小聲問我:“劉師傅,我、我能不能也拉着你一條胳膊呢?”
我朝年人老婆看了一眼,年人老婆顯然要比強順害怕的多,不過當着我們的面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我對她說道:“要不你跟強順在這裡等一下,我進去看看。”
強順立馬兒說道:“黃河,還進去看啥呀,咱還回到那十字路上吧。”
我說道:“你們要是真看見房頂冒綠光,又不是啥動物,那就說明這房子裡有東西,而且這東西是在告訴咱們它在裡面,其實就是想跟咱們討供奉的,最好進去看看,不管裡面是啥,祭拜一下,就當給它個過路錢,要不然它今天可能會給咱們添麻煩。”
年人老婆跟強順相互看了一眼,強順說道:“那你把你的血給我們倆抹點兒你再去。”
我點了點頭,伸手去掏兜裡的針線包,不過還沒等掏出來,我轉念又一想,不行,不能抹血,這時候我們已經知道房子裡有東西,不過那東西並沒有什麼惡意,我這裡要是一抹血,就等於告訴它我們在防着它,有些東西心眼兒小,一看你防它,就認爲你是厭惡它或者想攻擊它,弄不好就跟你鬧上了。
我把手又從兜裡抽了出來,我這時候身上也沒帶啥東西,在俞佳佳家裡的時候就拿了一點兒黃紙焚香紅頭繩,要是給他們這些,也沒啥意義,搞不好還會因爲他們拿了黃紙焚香把別的東西再招過來。
又一尋思,有了,擡手捋着自己的頭髮,從頭頂上拔下兩根,一根塞給強順,一根塞給了年人老婆。
強順接過頭髮眨巴了兩下眼睛,問我:“黃河,你給俺們頭髮啥意思?”
我說道:“今天身上也沒帶啥辟邪的東西,你們就用我的頭髮辟邪吧。”
強順可不傻,捏着我的頭髮立馬兒不樂意了,“黃河,你咋越來越會耍人咧!”
我反口道:“我耍你啥了,你要是不想要趕緊還給我。”
年人的老婆問道:“劉師傅,你的頭髮也能辟邪嗎?”
我趕忙把臉色一正,對她說道:“當然能辟邪,不過我一般不用,用一根就少一根。”
年人老婆深信不疑的點了點頭。
我又對強順說道:“你們兩個就先在這裡等着,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完,轉身朝房子那裡走去。
身後,就聽強順對年人老婆大聲說道:“大姐,你知道這頭髮咋用不?”
沒聽見年人老婆沒說話,估計是搖了搖頭,強順接着又說:“只要您把這頭髮攥手心兒,對着它喊一聲,齊天大聖,劉黃河立馬兒就出來了!”
這兔崽子,他知道我在用頭髮騙他們,故意損我,不過我沒回頭,徑直朝房子走去。
一會兒工夫,來到房子門口,打眼一看,兩扇木門,門頭頂上似乎還有塊匾額,不過看不清上面寫的是啥,感覺上有些年頭兒了,兩扇木門上分別還有一個銅環,可能是銅的吧,這時候看着烏起碼黑的看不清楚。
手放房門上輕輕一推,虛掩着的,吱扭扭朝裡面緩緩敞開了,與此同時,一股冷風從裡面吹出來,我忍不住打了寒顫,感覺這裡不是啥好去處。
站門口沒着急邁腳,朝屋裡看了看,烏起碼黑的,屋子最裡面似乎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黑乎乎的,似乎還放着個什麼物件兒。
我客氣的問了一聲,“裡面有人嗎?”
沒人回答,伸手從兜裡摸出火機,打着火機舉着朝屋裡一照,屋子最裡面的不是張桌子,是一個類似於條几一樣的香案,香案正央位置站着一個東西,打眼一瞅,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是一隻活脫脫的黃鼠狼!
這時候,火機發熱燙到手了,趕忙弄滅吹了吹,同時,穩了穩心神。
這裡應該是一座黃仙廟,不過看着這破落的樣子,估計已經荒廢很久了,像我們現在遇上的這種情況,等於是廟裡的仙家主動跟你“打招呼”了,你要是不理會,可能沒啥事兒,也可能會攤上事兒,你要是進去給他們燒燒香磕磕頭,他們會報答你一下,不過這種事兒也講究個緣分,不是誰都能遇上的。
我把火機又打着了,舉着再次往裡面一照,我頓時愣住了,剛纔在香案上站立的黃鼠狼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尊掉了顏色的泥胎像,不大,一尺多高,腰懸寶劍身披鎧甲,是一尊武將泥胎,這就奇了怪了,難道之前是別啥仙家的廟宇,荒廢以後給修行的黃鼠狼給佔了?
在泥胎像前面還放着一頂香爐,香爐兩邊放着兩個蠟臺,蠟臺上面還有兩根沒點過的新蠟,香爐蠟臺看着有些年頭兒了,不過蠟臺上這兩根新蠟,看着很像是剛剛給人插上去的。
舉着火機我又朝房間其他地方照了照,再沒其他啥物件兒了,我再次把火機熄滅,一邊吹氣給它降溫,一邊尋思着要不要進去,隨後轉念一想,既然人家先給你“打招呼”了,把門也給人家打開了,這時候要是不進去,可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再說了,我來這裡是給女鬼找父母的,要是這裡的野仙能幫忙,我也能省去不少麻煩。
想到這兒,他把火機再次打着,擡腳進去走到香案跟前,把那兩支蠟燭點着了。
有了蠟燭光亮,我又朝整個屋裡看了看,屋裡除了香案以外,還真是空蕩蕩的,顯得很蕭條,不過,我發現房頂居然全是木質結構的,當代的木質屋頂,很多都是用鐵質的耙釘勾連的(小時候我跟我爸打鐵就打過這種耙釘),眼下這個,沒一點兒鐵的,全是木質咬合的,像這種活兒,當代人已經做不出來了,橫樑、椽子、蘆葦草,整個屋子看上去非常古老。
當然了,我這時候可沒心思研究這房子,恭恭敬敬衝着香案上的泥胎像拜了三拜,說道:“弟子今日來的匆忙,不曾多帶禮品,一捆香,一張紙,聊表敬意。”
說着,我從身上掏出一捆焚香,一張黃紙,就着燭臺上的蠟燭先把焚香點着,插進香爐,然後把黃紙撕成數片,在香案前用火機點着。
像這種野仙,要是給我奶奶遇上,奶奶一般只燒香作揖,不磕頭,不過我就不行了,輩份兒太小,遇上以後只要燒香就得三拜九叩。
磕完頭以後,我沒着急站起來,跪着對泥胎像說道:“晚輩有一事相求,不知仙家肯不肯幫忙。”說着,我從身上把封着女鬼的紙人掏了出來,說道:“此女靈生前悽苦,死後仍有心願未了,求仙家開恩,幫此女靈了卻心願。”
說完,我雙手托起紙人,盯着香爐裡的焚香看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香爐的的焚香居然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等於是不理我,我心說,看自己的事兒還得自己來,這仙家不肯幫忙。
收起紙人,我又說道:“仙家開恩,外面還有我兩位朋友,天寒地凍,我們能不能在您這裡歇一會兒。”
我這話一說出口,就見香爐里正在燃燒的焚香突突亮了幾下,香灰跟着簌簌落下,就像有人在旁邊朝焚香大口大口吹了幾下似的。
我頓時一喜,這就算是仙家答應了,要是不答應,焚香會立馬冒黑煙,我站起聲衝泥胎像又鞠了一躬,“多謝仙家開恩。”
離開房子,我回到強順他們那裡,招呼他們跟我一起進去,強順問我,“黃河,弄清楚剛纔屋頂爲啥冒光了沒有?”
我說道:“這裡不是座普通房子,這是座祭堂,也叫堂廟,裡面有一尊穿鎧甲的泥胎像,那綠光……”我一想,叫他們知道那麼多也沒啥好處,把話又咽了回去,“你別問那麼多了,記住,你們進去以後,可不能對那泥胎像不敬。”
強順他們兩個這時候估計快給凍透了,連連點頭。
兩個人跟着我進了房門以後,強順朝香案上的泥胎像一看,頓時“啊”地驚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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