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就這麼被人擺了一道,價值數個億的美人香寶,最後卻換來了一對廢銅爛鐵,造假成本甚至都不足十萬塊的贗品。
白展庭連夜將這件事通報給了燕京古玩協會。
在燕京古玩圈子有一個說法叫稱理!
若是在平時小攤上打眼走寶了只能是自認倒黴,可若是大件古玩、發生在精品店內的、涉及金額巨大的交易,雙方之間存在爭議,那就會找古玩協會的會員出面評理,也就是稱禮,說白了就跟現在的法庭調解是一個道理。
十一位古玩協會的會員會根據雙方的說辭給出公平公正的評判,比如白家佔理了,那山海古玩店就得退回百分之八十份額的錢,剩下那百分之二十就當是白家交出去的學費。
像白家這種情況,如果白家贏了評判,自己也要倒貼古董金額的百分之二十,以美人香寶市場行情算下來的話,至少也要倒貼給山海古玩店一千多萬的損失。
白家這件事情橫看豎看都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怎麼看都是丟人,唯獨用稱禮這種方式還能夠挽回大部分的損失。
秦虎作爲古玩協會的會員,自然受到了邀請,今天晚上在衚衕口的老茶館參加這場古玩界內特殊的稱禮。
“秦叔?你怎麼看這場稱禮?”
沈秋回去睡了個囫圇覺,大早上猛灌了一壺濃茶入喉,濃烈的茶香味在口腔內散開,腦袋這才稍微清醒了些。
秦虎則是一夜沒睡覺,凌晨時分跟幾個會員提前通了氣,情況不容樂觀:“作爲中國人,我肯定是要站在白展庭這一邊的,浩二那傢伙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嘛!用一堆廢舊換走了明朝的美人香寶,這事聽着就是一肚子的火,白家可憐又可恨!”
沈秋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稱禮的規矩:“按理說古玩協會的會員都是國內的宗師,再加上對方是日島人的原因,幫理不幫親,更何況浩二本身就存在欺詐的行爲。”
“沈秋師傅,沒你想的那麼容易!”秦虎連連搖頭說道:“這個稱禮的行規由來已久,適用於精品古玩店內產生的糾紛,白家古玩店是精品店沒錯,但他只是個受害者,對方的山海藏寶閣卻是個新店,也就是說浩二如果拒絕調解的話,那麼白家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浩二同意了稱禮,那白家也沒有十足的證據,當面交易概不退貨,你白家沒看出來吃了憋還能怪誰!哎……”
沈秋對此也是感慨不已,早就看出那個浩二不簡單了,從某個角度來說,對方也利用了他,如果不是自己那天在山海藏寶閣的鑑賞,黃金大鐘也不會引起這麼大的轟動,白家的美人香寶也不會被騙走。
沈秋對白家一點都不可憐,只是可惜沒能將黃金大鐘從日島人的手中拿回來,反倒成了日島人利用發財的斂財工具。
“沈秋師傅,今天晚上就知道事情的結果了,我覺得浩二大概率會參加晚上的稱禮,除非他山海藏寶閣不想在燕京混了,他不想要精品店的稱號了!”
……
吃完早點,沈秋順路回店鋪,經過一家店鋪停下了腳步,一家名叫大染坊店鋪。
這家店這段時間小火了一把,是一位混跡古玩界的老油條開的,之所以火是因爲他家的古玩店只賣一種貨,什麼貨?仿貨?仿跟坊同音,所以取名叫大染坊。
買賣古玩最怕聽到的就是贗品、仿品的字眼,這老油子倒好,反其道而行之,專門開了家賣仿貨的店鋪。
也許有人覺得仿貨就是次貨,殊不知仿貨當中也是存在着許多的精品,比如清仿明、明仿照元、甚至有些仿品的價值還要超過了原品。
這種情況自然還是極其罕見的,大染坊的成功就在於他爲古玩小白鋪開一條道,在這裡既可以低價買到便宜的老東西,又能夠學到古玩知識避免踩雷,這纔是這家店火爆的根本原因,成爲許多古玩小白報到打卡的寶地。
大染坊的位置比較偏僻,沒來之前沈秋以爲只是一家小店,沒想到到了那兒之後才發現,這家大染坊的規模讓人咋舌,三間臨街的門面房,屋子裡的堆滿了各種各樣如小山一般的老東西。
比如瓷器、瓶子是一個小山堆,比如各類字畫是一個小堆,各種擺件小玩意是一堆。
沈秋到場的時候,已經是早上的七點,這個點別的店鋪地攤還都沒有開門營業,這家大染坊內已經聚集三三兩兩的顧客,大多數是些年輕的面孔。
老闆是個瘦的跟猴子似的中年人,瘦的皮包骨頭、頂着一頭捲髮躺在一張老舊的藤椅上,一邊抽着煙一邊盤着手上的核桃,乍一看有些像說相聲的于謙。
“老闆!擺件怎麼賣的?”
“這幅字畫怎麼賣的?這件元青花怎麼賣的?”
“一件三百!兩件五百!五件一千塊!不包真假自負盈虧!嘿嘿!”老闆嘬了一口香菸應道。
沈秋掃了一眼,這家店鋪的經營模式確實跟其他店鋪不一樣,另闢蹊徑以批發市場的營銷手段銷售,頗得許多年輕人的喜歡。
店鋪中的東西,至少有上萬件的貨物,老闆將這種銷售模式發揮到了極致,也是在這競爭力強悍的潘家園佔據了一席之地。
沈秋隨便挑了兩件現代的字畫,徐悲鴻的奔馬圖,和一副張大千的成名作江南水鄉,這兩幅畫雖說都是仿作,但臨摹的水準還是有的,並且裝裱的中規中矩,買回去當個裝飾也還是可以的,畢竟也只是五百塊的價格,古玩街邊上隨便找個師傅寫個字都不止這個價。
除了手上這兩幅字畫,沈秋再也沒看到其他有價值的老東西,正準備付錢走人,突然就看到老闆腳底下的一塊墊腳石有些奇怪。
恩?
說是墊腳石,其實是一塊四四方方的物件,這物件成長方形的模樣,大小跟擺攤的長形凳子一般,表面秀鏽跡,一團污垢,要不是上面有明顯的鏽跡,沈秋真以爲這是一塊巨大的磚頭。
真正讓沈秋好奇的是“磚頭”表面居然有明顯的雕刻痕跡。
“老闆!這是個啥?”沈秋頓時來了興趣,指着老闆腳下的那塊大磚頭問道。
“就是個廢銅爛鐵!清代的老東西!你看它都繡成這個鳥樣了!留在我這墊腳正好!”
“是嗎?”沈秋蹲下來仔細打量這塊大磚頭,發現這磚頭確實是一件老東西,表面的也刻有浮雕的痕跡,只是因爲年代久遠的緣故,大磚頭已經生鏽的不行了,壓根就看不清其中的浮雕情況。
整體類似於是一隻箱子,類似於古人用來盛裝東西的箱子。
“這東西怎麼賣啊老闆?”
“這東西啊……還真不便宜!”老闆擡起腳在箱子上拍了拍,豎起兩根手指頭:“這破玩意花了我六十萬!”
“六十萬?”沈秋鬱悶了,這店裡的所有東西都異常的廉價,唯獨這破鐵箱子居然價值六十萬。
“老闆,你能跟我說說這是個什麼玩意嘛?瞅着眼生的很啊!”
“小夥子你是外地人吧!自然沒見過這麼個東西,這玩意只有在我們燕京城才見得着!這叫壓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