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來了一塊大餡餅,結結實實的砸到了孟紹原的腦袋上。
人的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啊。
所謂的“櫻花會”,是日本民間財閥組織的特務組織,起專業性上,和正規的特務組織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他們不會對一個人的身份背影,去做進一步深入的瞭解。
迫切爲日本立功,如何提升情報站的地位,是他們首要考慮的問題。
在他們最急需幫助的時候,“流川楓”就這麼出現了。
兩百多人的義勇隊。
這對於初期的淞滬之戰日軍方面,將是一個極大的補充。
孟紹原既然知道了,那就絕對不會允許這樣事情的發生。
他信誓旦旦的保證完成任務,腦子裡轉的,就是怎麼一口吃掉這夥日本僑民。
“那麼,我就告辭了。”
“流川君,請允許我能夠送您。”
真柰子雖然已經不再哭泣,可是眼眶依舊是紅紅的。
送我?
孟紹原的腦海中忽然想到了一首小曲: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送到了大門東啊……”
可惜,真柰子送的不是“郎”,是“狼”……
……
路上,真柰子一直都在沉默着。
孟紹原也沒有說話。
真柰子一定是個可以利用的對象,而且,浦川達彥是一定要把她變成一個特務的。
或許,真柰子現在已經是特務了?
對於一個新入行的特務來說,茫然無知。
尤其是在“櫻花會”這樣的組織裡,其實是學不到多少正經特務知識的。
但是,孟紹原卻能夠從真柰子身上得到許多的情報。
“流川君,謝謝您能夠把祖父的消息帶給我。”終於,真柰子開始開口了:“我的父親母親,還暫時不知道,我想,當他們知道後,一定會非常傷心的。”
“你的祖父,非常勇敢。”孟紹原語氣沉重:“他是我們所有人值得學習的榜樣。真柰子,請放心吧,我會幫你祖父報仇的。”
“謝謝。”
真柰子停住腳步,又是一個鞠躬,接着拿出了一樣東西:“原本,這是準備給祖父的,可他現在已經不在了。流川君,請您收下它,希望它能夠保佑您平平安安的。”
這是一個類似中國香囊的東西。
在日本,它的名字叫“御守”,也就是護身符、平安符。
長輩送給晚輩,平輩送給平輩,在日本人看來都是非常正常的,並不像在中國,如果一個女子送給男子一個香囊,則有特殊的含義。
這一點孟紹原也是非常清楚的,雖然真柰子穿着水手服的照片很……但是現在她正沉浸在悲傷中,絕對不會胡思亂想的。
她只是思念祖父,並且感激“流川楓”,所以用這個御守來表達謝意而已。
可是,孟少爺是什麼樣的人?有機會抓住機會,沒有機會一定要創造出機會來。他接過了御守:
“非常感謝。當我在戰場上的時候,只要摸到這個御守,我就會想到真柰子,我就會覺得真柰子就陪伴在我的身上,我就會摸着御守好像真柰子正在握着我的手給予我力量。”
真柰子的臉上一紅。
雖然這位“流川楓”很勇敢,然而……似乎有那麼一點油嘴滑舌……
啊,自己在那瞎想什麼呢,他是日本真正的英雄,他在爲了日本奮戰,他說剛纔的那些話,是因爲自己祖父的緣故。
就好像是一個哥哥對打妹妹的態度。
可憐的真柰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對“哥哥妹妹”這樣字眼的理解,只有“乾柴烈火”可以解釋。
“那麼,我想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保重,流川君!”
……
戰爭,對公共租界還是造成的很大的影響。
每天,都有不少的外國人,站在樓頂,舉着望遠鏡觀察着戰爭。
天空中,呼嘯而過的,是年輕的中國空軍。
隨着淞滬會戰的爆發,日本人的反擊也開始了。
海面上艦炮齊射,天空中,日軍的飛機耀武揚威。
中日空軍的第一次空戰發生在8月14日。
當日,日本海軍第三艦隊司令長谷川清命令駐臺北的18架“九六式”陸上攻擊機於空襲杭州筧橋機場,企圖摧毀中國空軍力量和機場設備。
中國空軍驅逐機部隊司令兼第4航空大隊大隊長高志航,下令戰機起飛與日軍作戰。
他首開第一炮,擊落日領隊機,短短的十幾分鍾,中國空軍擊落日軍戰機6架,擊傷2架,而我軍無一傷亡,取得了輝煌的戰果,轟動全國。
從此高志航這個名字就鐫刻在中國抗戰史和航空史上。
孟紹原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裡面的留守人員,正在熱烈的討論中國空軍今天上午又擊落日機四架的戰果。
“吳助理。”
“孟主任。”
“姚慕青帶回來了沒有?”
“帶回來了,而且是戴處長直接來提人的,已經被緊急帶回了南京,按照時間估算,現在快到南京了吧。”
孟紹原點了點頭。
他現在更加關心的,是關於姚慕青的贖金怎麼樣了。
自己掏出去的錢,總不能就這麼白白的花了吧?
“哦,對了。”吳靜怡忽然想起了什麼,拿來了一隻保溫杯:“快中午的時候,一個姓邱的人拿來的,說是蔡夫人讓人給你熬的湯。”
蔡夫人?
薔薇夫人?
孟紹原有些尷尬。
吳靜怡卻好像什麼也都沒有看到:“邱管家還帶來了一封信。”
信?
孟紹原接過,拆開,那裡面除了有一封信,還有一張支票:
“上海開戰,將士奮勇,諸君努力。恨雪菲女兒之身,不能如壯士報效沙場。雪菲知先生英勇,每臨敵陣,必奮不顧身。先生常說,抗戰之路漫漫,非數年不能結束。先生亦當記此言,不可每每孤身涉嫌,血流五步。
前日,得八年海蔘若干,命人烹之,今日由邱管家送來,不知先生可在,戰場辛勞,先生可以聊以補之。隨同有支票一張,亦是雪菲爲抗戰聊表之心。雪菲知官場糜爛,上貪下腐,故支票只交給先生才能放心。腥風血雨,望君保重!”
孟紹原看了一眼支票,五萬美金。
這手筆,也算是大的了。
“收好,放到咱們的特別基金裡去。”
孟紹原把支票交給了吳靜怡,然後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裡面的湯。
又濃又鮮。
嗯,還加了其它的食材,估計熬了不知道多久。
“吳助理。”孟紹原一邊喝着湯,一邊問道:“咱們這裡能夠調集的人手還有多少?”
“留守人員還有八人,如果有緊急行動,還可以立刻召集到兩個在租界活動的小隊。”
“不夠,不夠。”
孟紹原喃喃自語:“在慶裕路五福公司那裡,有咱們的軍隊嗎?”
“有。”吳靜怡不暇思索脫口而出:“87師的一個營,是做爲預備隊使用的,營長謝正坤,蘇州人。”
“這樣。”孟紹原放下了手裡的保溫杯:“把兩個小隊立刻給我召集起來,再想辦法聯繫上嶽鎮川的特別行動隊,讓他有多少人抽調多少人,務必在明日下午6點前到達慶裕路……大汀橋。總部的人留守兩個,其餘人全部攜帶武器跟我離開租界。”
“好的。”
吳靜怡根本沒有問孟紹原爲什麼要這麼做。
“立刻去準備。”孟紹原看了一下時間:“對了,武器準備的充足一些,一個小時後,在樓下集合。”
……
短短的一個小時,辦公室的所有人已經準備完畢。
孟紹原來到樓下的時候,嚇了一跳。
面對大門的桌子上,架着一挺機槍,兩枝衝鋒槍和一大包的手雷放在桌子下。
打開的抽屜裡,還有幾把手槍。
“我們不在的時候,大門緊閉。”
吳靜怡正在吩咐兩個留守人員:“如果有人企圖強行破門,直接開槍,格殺勿論。巡捕要是來了,就說是土匪企圖搶劫殺人。”
好傢伙,女人狠起來真可怕。
“對了。”吳靜怡忽然想起了什麼:“幫我給我先生打個電話,就說我去南京談生意,要等兩天才能回去,家附近的流源居的上海菜做的地道,讓他和孩子在那吃飯。他上班的時候,隔壁的徐家姆媽可以幫着帶孩子。”
“好的,吳助理。”
一轉身,看到孟紹原下來了,將一把勃朗寧手槍遞給了他:“武器全部運送到外面的車子裡了。”
孟紹原笑了笑。
當吳靜怡的丈夫,上班,下班,帶孩子的時候,怎麼也都不會想到,自己平時那個賢惠顧家的妻子,正準備去殺人。
而吳靜怡念念不忘的,也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戰爭啊,該死的戰爭啊。
“你們都是留守人員。”孟紹原看了一下六個人:“都是做內勤的,可是現在有突發情況,人手不夠,所以必須把你們抽調出來上戰場。我沒別的要求,只有一點,殺人的時候不要手軟!”
沒人回答。
從走進這裡的第一天開始,他們就知道自己是做什麼的。
六個人裡,四個是上海本地人,兩個是從南京調來的。
而且,之前就已經經過了簡單的訓練。
現在,到了他們上戰場的時候了。
和日本人面對面的去幹一場吧!
孟紹原收好了槍: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