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忍不住吞嚥了一下口水:“櫻子小姐,您懷疑陳淼?”
“爲什麼不呢?”
“可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陳明初跟重慶方面一直都是藕斷絲連,而且他的妹妹也是重慶方面花了大力氣從湖南老家給他送到上海來的……”酒井說出心中的疑惑。
陳明初和陳淼兩人,陳明初身上的嫌疑明明要更大一些。
池內櫻子自己當過臥底,她很清楚,一個最不像是臥底的人,那最有可能纔是臥底,可是這不像是臥底的人很多,總不能每一個都懷疑吧,所以,抓臥底,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你不明白的,酒井君,你繼續追查吳馨的下落,陶氏姐弟我交給三水君去處置。”池內櫻子道。
“陶氏姐弟,您要交給他?”
“如果現在在上海灘,有人能找到陶氏姐弟的話,那就只有三水君了。”池內櫻子緩緩說道。
“哈伊。”酒井雖然不明白池內櫻子爲什麼要做出這個自相矛盾的決定,但很多事情他都不理解,服從是日本軍人最優良的品質。
……
“三哥,雪琴姐讓我問你,中午回來吃飯不?”臨近中午,陳淼接到了小七打來的電話。
“嗯,我把手頭的事情處理一下,就回去吃飯。”陳淼想了一下,問自己要不要回去吃飯,樑雪琴完全自己可以打,但這個電話是小七打的,那就意味着陳一凡那邊有情況。
他當然要回去看一下了。
“三哥,丟失的卷宗我盤點了一下,一份不多,一份不少,裡面也沒有發現明顯的缺失。”盧葦推門進來稟告道。
“好,我知道了,以後這些卷宗,尤其是調查處理好了的卷宗就不要放在機要室了,我讓吳天霖在‘霖’記那邊專門開闢了一個房間,用來存放這些卷宗。”陳淼吩咐道。
雖然這些卷宗可以送去檔案庫保管,檔案庫上下也都是陳淼留下的老班底,但近來76號人事變動太頻繁了,督察處的這些調查資料,那對內是保密的,因此,存放在檔案庫泄密的風險比較大。
因此還不如由督察處單獨保管。
“哦,三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不好,所以……”盧葦誠惶誠恐的問了一聲道。
陳淼忙道:“沒有,盧葦,你想多了,卷宗遷移是早就定下的策略,跟這一次機要室失竊跟你沒有關係。”
“跟我沒關?”
“當然了,機要室失竊,又不是你的責任,怎麼跟你有關?”陳淼笑道,“相反,你今天還立功了,第一時間通知江志強,秘密封鎖了現場,給後續調查奠定了基礎,要不然,我們怎麼快能找到丟棄的卷宗。”
“真的嗎,三哥?”
“真的,到時候功勞簿上算你一功。”陳淼鄭重的點了點頭。
“謝謝三哥,韓老四剛纔還嚇唬我,說我闖了大禍,我現在就找他算賬去。”盧葦滿心歡喜的說道。
……
“處座,初步調查結果出來了。”江志強推門進來。
“嗯,給你十分鐘,簡明扼要的說一下。”陳淼吩咐一聲。
“是,處座。”江志強點了點頭,“根據目前掌握的線索,我對咱們督察處內部人員進行了秘密的排查,有三個人嫌疑,排在第一位的是裘副處長秘書許秀夫,理由有三:第一,丟失的卷宗是在裘副處長辦公室內發現的,而裘副處長早就在盧葦下班之前就回去了,之後再也沒回來過,第二,許秘書離開時間比較晚,他說自己大概是十一點後離開,其實根據二門的值班警衛的證詞,許秘書離開的時候已經是零點開外了,第三,許秘書的辦公室距離機要室很近,幾步路,而且他是自己人,咱們樓道巡邏的隊員都認識,所以,也不會對其又太多的防備。”
“嗯,你繼續。”陳淼點了點頭,江志強顯然是做了一番功課的,而且理由也相當的充分。
“嫌疑人之二,奚文超,我督察大隊二組組員,昨天夜裡一共兩組人樓道里巡邏,奚文超和另一名隊員韓曉東負責上半夜的巡邏,出事後,我已經將他們單獨看押起來,並且逐一問話,奚文超在巡邏的時候突然內急,去了一趟廁所,中間大概有十分鐘左右,回來後,韓曉東發現他明顯氣息有些亂,而且額頭上出汗,臉色也有些不自然,但是奚文超解釋說,自己腸胃不太好,巡邏的時候突然疼了起來……”
陳淼點了點頭,胃病,突然去廁所,十分鐘的時間,回來的時候氣息混亂,額頭出汗,符合作案後急切離開現場的特徵。
“嫌疑人之三,保潔員小廖,他比我們所有人來的都早,我們都是在七點到七點半之間上班,而他每天都比我們早到兩個小時,他有機會接觸到各個科室,而且熟悉我們督察處的情況,而且今天比盧葦早到一個半小時,盧葦來的時候,他已經將二樓樓道清掃乾淨了,而在那個時候,二樓已經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江志強道。
“這三個人就先隔離審查吧。”陳淼點了點頭,“不要急着下定論,反正卷宗沒有離開督察處就追回來了。”
“明白了,處座。”
“這事兒,我就交給你全權調查處理,把結果彙報給我就行。”陳淼道,“需要什麼,處裡無條件的配合。”
“謝謝處座,三天之內,我一定把這個竊賊給您揪出來。”江志強感到一種被信任的感動,立下軍令狀道。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跟盧葦交代了一下自己回家吃飯了,然後自己一個人駕車返回明月裡18號的家中。
小七和陳一凡都在。
“雪琴,你們先吃飯,小七,老五,你們跟我上來。”陳淼直接將二人召上二樓書房,飯可以一會兒再吃,事情必須第一時間弄清楚。
“按照小七說的那個地址,我和阿飛還有阿輝三人去連夜去了法租界麥陽路,我們剛到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個受了傷的姑娘跌跌撞撞的過來了……”
陳淼點了點頭,他跟鄭嘉元提過,他那個安全屋可以在緊急的情況下使用,吳馨去過那個安全屋。
如果她自己沒有這方面的準備,那她只要逃離特高課魔爪,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他這個安全屋了。
陳淼希望吳馨會去。
結果,吳馨還真的去了,這女人可能沒有什麼地下工作的經驗,但腦子還是夠聰明的。
“三哥,她的傷很重,我們等到她的時候,還在發高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了,就聽着她說什麼,喜鵲,木馬什麼的。”陳一凡道。
“這一晚,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我們沒有敢在那邊停留,接了人後,隨便找了一家小黑診所,偷偷進去取了一些藥,然後躲進了巨福路的教堂,天亮之後才趕回來。”陳一凡道。
“人呢?”
“在我們那裡,我稍微懂一點兒藥理,給她用了些退燒藥,再把露在外面的傷口處理了一下,這裡面的傷口我們就……”陳一凡羞靦道。
“人不能留在你那裡,得找個安全的地方。”陳淼道。
“三哥,五哥那邊有個地窖,裡面很乾淨,人藏在裡面,除了換藥有些麻煩,基本上不會有人發現。”小七解釋道。
“哦,這倒是可行。”陳淼點了點頭,“換藥的事,我讓雪琴過去,她對藥理也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處理外傷方面,更有獨門絕技。”
“三哥,讓雪琴姐過去換藥,是不是太危險了?”
“不要讓她見到雪琴真面目就行,換藥可以在昏迷或者熟睡的情況下進行。”陳淼點了點頭,小七的顧慮是有道理的。
“嗯,好。”
“老五,你救回來的這個女人叫吳馨,是法租界蓋勒診所的護士,當然,她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以後你會知道的。”陳淼鄭重道,“這些只能你知道,阿飛和阿輝他們兩個也需要嚴格保密,至於你跟手下的弟兄怎麼解釋,我想你有辦法的。”
陳一凡思索了一會兒道:“這個不難。”
“小七,等她醒來之後,讓她把一切都說出來,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陳淼吩咐道。
“明白,那三哥你如何跟雪琴姐說?”
“這事我來說。”陳淼道,“先下去吃飯,別讓她們等太久了。”
不管這個吳馨有沒有對池內櫻子說出有關“方文”的情況,她都不能留在上海了,這是個隱患,必須想辦法送走。
陳淼又想到了那張特別通行證。
嫁禍給陳明初?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反正世人都知道袁傑是是死於“一陣風”樑一凡之手,那麼他手中的那張特別通行證必然就會落到樑一凡手中。
就算池內櫻子查到吳馨是用“特別通行證”離開的上海,繼而查到特別通行證背後的袁傑和陳明初,這事兒也牽不到他的頭上。
但是陳明初必定能猜到袁傑是死在自己之手,那麼特別通行證必然也是在他手中,這張通行證一旦被使用,他在陳明初那邊必然暴露身份。
不能用真的,那還不能用假的?
即使被查到了,那真的還在自己手中,亦能自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