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首先來到聽雪樓的是律師鍾國偉和賓至如歸的錢佑冰,兩個人各乘坐了一輛黃包車,身後沒有跟其他人。
黃包車到聽雪樓門口停下後,兩人付了錢,錢佑冰上前敲門。
不一會兒,裡面有了動靜。
門開了,是老蔡。
將二人讓了進去,然後又將門關上了。
……
與此同時,斜對面的一德茶社。
一名年輕的茶博士急匆匆上來,敲開門陳宮澍與陳沐的包間,閃身進去,低聲在陳沐耳邊小聲說了幾句,陳沐微微一點頭,命他下去。
“區座,袁傑也到了賓至如歸樓,看來,袁家父子怕夜長夢多,一舉拿下聽雪樓?”陳沐小聲向陳宮澍彙報道。
“早料到了,要不然,如何將陳三水的死栽贓嫁禍給袁氏父子?”陳宮澍點了點頭。
……
這話還沒說完,門外響起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一名頭戴氈帽,身穿土布短打的年輕人敲門進來。
陳沐一見之下,微微有些吃驚,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組長,阿桂失手了,車上的是假目標。”來人進來,對陳沐急切的稟告一聲。
“實施二號方案!”陳沐聞言,微微一蹙眉,直接吩咐一聲。
“是,組長。”那年輕人點了點頭,一轉身迅速的離開了,把陳宮澍晾在一邊當成空氣一般,有那麼一點兒尷尬。
“謹言老弟,這是怎麼回事兒,你已經動手了?”陳宮澍等年輕人走後,趕緊問道,他把刺殺全部事宜交給陳沐,就沒有過問具體計劃。
“區座,我早已命人監視陳淼,他只要從76號出來,馬上電話通知,然後我就得知他乘坐的汽車好牌,在進入南市的幾個關鍵路口設伏,遠距離狙殺!”陳沐解釋道,“但是,以我對陳三水的瞭解,他是不會輕易給我這個機會的,一定會在中途更換交通工具。”
“這陳三水如此謹慎小心?”陳宮澍也不免驚訝一聲。
“他可是上海區的老特勤了,什麼樣的情況沒遇到過,就是坐在車上的位置都有講究的,所以,想殺他,可不容易。”陳沐點了點頭道。
“但是,你現在已經打草驚蛇了,他還會來嗎?”陳宮澍感覺事情有些麻爪了,一個原上海區的小小情報編審就如此的厲害。
“區座,像陳三水這樣的人,整個上海區過去也找不出第二個來。”陳沐嘆息一聲,軍統用人唯資歷和裙帶關係,沒有這兩樣,本事再厲害,也得靠邊站,何況陳淼平日裡連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沒露出來。
陳沐要不是跟他共過事,而且頗有些意氣相投,纔有機會了解的多一些。
陳宮澍聞言,不由的鬆了一口氣,要都是這些叛變投敵的人都跟陳三水一樣,那他在上海區的工作可就難了。
“他會來的,他雖然換了交通工具,但並不知道自己乘坐的汽車遭遇了襲擊。”陳沐篤定道,“何況,他今天有必須要來的理由。”
……
忽聽得樓梯響動,有人上樓來。
“三哥,咱不是去聽雪樓的話,怎麼跑這茶社來做什麼?”
“閉嘴,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您二位,喝點兒什麼?”隔壁包廂內,茶社的夥計恭敬的問了一聲,而陳宮澍和陳沐二人都驚的不敢發出任何任何聲音。
“三哥”、“聽雪樓”,這兩個關鍵詞,加上令陳沐感到無比熟悉的聲音,這還不能斷定,隔壁包廂內客人其中之一就是陳淼,陳三水了。
“謹言老弟,現在怎麼辦?”陳宮澍不敢發出聲音,直接對口型道,因爲這包廂隔音的效果不太好,他不能保證隔壁的人聽不見。
陳沐衝陳宮澍搖了搖頭,意思是:稍安勿躁,他也沒有料想到,陳淼居然一腳就去聽雪樓,而是先到這一德茶社。
他這是要幹什麼呢?
“先來一壺龍井,給我們弄點兒果盤兒,瓜子,花生什麼的。”陳淼吩咐夥計一聲。
“好咧,您二位稍等片刻,馬上就給您送上來。”夥計記下來,熱情的招呼一聲,轉身就下去準備了。
“三哥……”
“噓,小心隔牆有耳,這是茶社,不是自己家。”陳淼瞪了吳天霖一眼,這小子外勤經驗還是少了點兒。
走過去,推開靠街的木窗,從吳天霖一招手,吳天霖站起來走過去,順着陳淼的手指望去。
“哦,原來……”吳天霖看到“聽雪樓”三個大字,這才明白陳淼爲什麼會帶他來這一德茶社了。
“時間還早,咱先等一等韓老四和盧葦,他倆開車逗了一大圈兒,應該快到了。”陳淼點了點頭。
“他倆不知道咱們在這兒?”
“我跟韓老四說了,一會兒,他會把車直接開到樓下來接咱們。”陳淼解釋道。
“三哥,我不明白,咱們爲啥要這樣,有汽車不坐,去擠電車,我這出了一身的臭汗?”吳天霖小聲問道。
“嫌苦,以後就別跟我出來了?”陳淼呵呵一笑。
“別,三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吳天霖忙爲自己辯解一聲。
“兩位客官,龍井茶來了,果盤兒和瓜子兒,您二位慢用。”說話間,茶社夥計進來了。
“去吧,沒事兒,不叫你,別過來打擾。”陳淼吩咐一聲。
“曉得了。”夥計答應一聲,抱着托盤出去了。
……
此時此刻,錢佑冰和鍾國偉已經進入聽雪樓差不多有一刻鐘了。
“哎呀,這桌椅板凳擦的可真是乾淨呀。”錢佑冰就像是新主人巡視一般,在書場走了一圈,伸手還在桌子上抹了一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不錯,不錯,知道這裡馬上就要換一個新主人了。”
“姓錢的,你真不要臉。”巧兒怒斥一聲。
“巧兒姑娘,錢某即將花錢買下這聽雪樓,那是真金白銀,有什麼不要臉的,你們若是有錢,可以先買回去呀,錢某人又不攔着,琴老闆不是有優先購買權的嗎?”錢佑冰衝站在書場舞臺上的樑雪琴嘿嘿譏笑一聲。
“呸,趁人之危!”
“呵呵,這是正當的商業競爭,你們沒本事,留不住那些人,能怪的了別人?”錢佑冰笑道,“假若琴老闆能登臺的話,也不至於會如此,可惜呀,琴老闆身體抱恙,只能說,時也命也。”
“錢佑冰,你說夠了沒有?”樑雪琴俏臉寒霜,原本她對錢佑冰的人品就很不喜歡,但礙於同爲評彈藝人,某些時候都是相忍爲主,但是錢佑冰跟袁氏父子勾結,除了謀奪聽雪樓之外,還有別的企圖,這就讓她無法再忍了。
“琴老闆,你若是有錢,鐘律師就在這邊,直接拿出來,簽了回購協議,我錢某人拍拍屁.股馬上就走。”錢佑冰嘿嘿一笑。
“樑小姐,雖然現在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但是如果你在兩個小時內籌不到足夠的資金的話,那你就要放棄優先購買權,本律師就可以依照虞老闆的授權將聽雪樓的股權轉讓給錢老闆了。”鍾國偉掏出懷錶打開來,看了一眼迴應道。
“不勞鐘律師費心,時間到了,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樑雪琴冷冰冰的一聲。
“我知道,樑小姐你是在等陳淼陳先生吧?”鍾國偉微微一笑問道。
樑雪琴沒有回答。
“樑小姐,其實今天就算陳先生來了,也沒有用,虞老闆全權委託我處理聽雪樓買賣事宜,就算你今天籌足了錢也沒有用,聽雪樓,我是不會賣給你的,樑小姐,你還是不要抱這個希望了,何況他今天能不能來還不一定呢。”鍾國偉撕開虛僞的外表,直接露出真面目道。
“鐘律師,別忘了,我跟虞老闆是有協議在先?”
“那又如何,虞老闆不在上海,這裡我說了算,樑小姐想要拖延時間,沒問題,本律師就陪你等下去。”鍾國偉施施然的坐了下來。
錢佑冰就更加趾高氣昂:“琴老闆,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你不適合,還是趕緊找個人嫁了,相夫教子的好,袁公子就不錯,你爲什麼就識趣呢,要換做是我,早就嫁了。”
“雪琴姐,我們怎麼辦?”巧兒急的手心直冒汗,小丫頭終究是沒見過世面,有些緊張。
“沉住氣,他們現在不過是恫嚇幾句,想讓我們喪失冷靜,好任由其擺佈。”樑雪琴小聲安撫道。
“雪琴姐說的沒錯,這個姓鐘的律師別有用心,他應該拿了袁氏父子的好處,這麼說是故意的擾亂我們的思維和判斷。”小七面色如常道。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識,你叫小七對吧?”鍾國偉衝小七一笑問道。
小七微微一皺眉,他認識鍾國偉,可鍾國偉應該是不認識他的,這個鍾國偉居然能一口道出他的名字,只怕是不簡單。
小七雖然不能跟陳淼一樣洞悉內情,但他對人和事是相當敏.感的。
“陳三水賣國求榮,進了76號,做了漢奸,你難道也跟着他一起做了走狗爪牙不成?”鍾國偉輕笑一聲。
“小七……”樑雪琴和巧兒都不由自主的將詢問的目光投降了小七。
“我相信三哥。”小七就一句話,剩下的不用多說。
這句話太鍾國偉聽來,有些愚昧和盲從的意思,這個年代,還有人“愚忠”,真是愚不可及,可樑雪琴聽了,卻是有另外一層意思。
小七相信陳淼,這是基於多年的認知,她呢,認識陳淼時間也不短了,彼此還是引爲知音,她相信過陳淼嗎?
“別傻了,他把你賣了,你還在給他數錢呢。”鍾國偉呵呵一笑,坐下來,翹起了二郎腿,一臉我早就看穿來的表情。
“雪琴姐,放心,三哥既然說了會來,他就一定會來的。”小七衝樑雪琴微微一頷首解釋道。
“那就我就陪你們繼續等吧,反正也是浪費時間。”鍾國偉聽到了,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