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祥大笑,問元希:“你說讓我娶你?我到過南北朝十數個大國小國,見過無數想嫁給我的女人,你是第一個把話說得這麼直接的,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要嫁給他的話,元希是鼓了很大勇氣才說的,但律祥卻回以嬉笑的表情,元希怒道:“你不也在接近我嗎?你又有什麼目的?”
律祥並沒有及時回答,掀開車簾看了一番,回頭才道:“不錯,我是有目的,但現在我不信任你,所以不能告訴你。”
元希轉面不看他,嘴裡喃喃道:“你的目的,不說我也知道!”
律祥問她:“你認爲我的目的是什麼?”
元希還是不看他,只道:“你不過就是想要我的身子。”
“哈!哈!哈!”律祥的笑聲滿是諷意,他用手抓住元希的肩,把她轉過看着自己道:“我是個買賣人,一切都是用利益來衡量的,如果女人的身子也算是一種利益的話,我大可用更廉價的方式來換取這種利益,元希小姐,你把我想得太愚蠢,把自己的身子想得太精貴了。”
他的這一番話,說得元希一片茫然,訥訥問:“那你是不願意娶我了?”
律祥回問她:“老實說,你想做我的妻子,是因爲我很有錢嗎?”
律祥的話,像椎心的剌,剌得元希眼淚滑落,她依舊轉面不看他道:“你放心,我讓你娶我,只是想走得乾淨,不讓父母擔心我,離開了昆州,你是你,我是我。不會再有任何瓜葛。”
律祥在她身後頓了頓,過了半晌才道:“你想過沒有,我是有頭有臉的人,我們在昆州有了婚約,天下人都會知道的。”
“你不用擔心,到時候你退婚就行了。”元希用她修長的指頭抹卻晶瑩的眼淚。
律祥沒有再笑,又一次轉過她的身,嚴肅的對她道:“我是男人,退婚再娶很自然,我擔心的是你!一個被退過婚的女子。將來是很難再嫁的。”
元希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認真表情,雖然略有驚異,但還是篤定的問:“少廢話。你是娶還是不娶?”
律祥收回抓着元希肩的手,端坐道:“等我考慮考慮。”
“最好不要考慮太久。”車到西山,元希掀簾下車道。
“我會盡力說服自己。”律祥也下了車,牽起元希的手,望着她笑道:“但還要看你戲演得如何。”
元希回握他的手。二人緩步而行。
律祥仰面而望,發現所謂西山,竟是一片懸崖,他問元希:“這山這麼陡峭,上面究竟有什麼?”
“有石窟,依山而建的石窟。”元希拉着他的手前行。
“石窟?”律祥細看數百丈高的峭壁。果然有飛檐斗拱嵌在石崖上,他不禁感嘆:“這地方真夠險,是誰在此修的石窟?”
“一位天工巧匠。”元希帶着律祥走上了彎曲幽靜的上崖路。
律祥拉起長袍。一步一步小心的跟在元希後面道:“這人不但技藝非凡,膽色也不一般。”
元希停下步,轉身對律祥道:“不僅如此,他還是一個情種。”
“情種?”律祥縱身,與元希站到一個臺階上。面對面問:“爲何要說他是一個情種?”
元希學他的樣,用指點他的鼻子。賣着關子道:“等你爬到最高處就告訴你!”
說完,元希矯健轉身,一下就上了數十級臺階,律祥緊追而上,元希不依不饒,總是先他一步。
“看我追不追得到你!”律祥緊緊追趕在後。
“你看!”二人一會兒就到了第一座殿宇,元希停步,指着殿欄外的天地。
律祥循指望去,峭壁下的滇池靜躺於天地間,像極了一面巨大無垠的明鏡。
“哇!真是化外仙境啊!”律祥撫住殿欄唏噓而嘆。
“還有更神奇的!”元希對他道:“你看這殿欄,再看這石壁!”
律祥細看,這才發現殿欄通身沒有一處接縫,石壁上還有條條鑿痕,聰明如他,馬上就想到:“這些都是由石壁穿鑿而進,一體而成的?”
元希一臉炫耀道:“對,這走廊,這太上老君的塑像,都是從石壁上一點兒一點鑿出來的!”
律祥感嘆道:“這都是出自一位工匠之手嗎?”
“對!”元希確定道。
“那個情種工匠嗎?”律祥又問。
“對!”說完,元希又踏步而上。
“又跑!”律祥話才說完,元希已在數丈之外。
二人就這樣你追我趕,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山洞似的走廊,看過一個又一個精美的殿宇。
“怎麼樣?還要追嗎?”到了最高處的殿宇,元希轉身問上氣不接下氣的律祥。
律祥彎着腰,一步一扶,停下歇了一氣纔回道:“你等着,等我歇夠了,抓到你你就慘了!”
元希也不理他,巧笑轉身,端望起殿中神像。
“這是哪位神仙?”律祥好不容易爬了上來,擡頭卻看到一位陌生的神像。
元希答道:“魁心點鬥。”
“原來是主宰文章興衰的奎宿神啊!”律祥不僅想到了神仙的名字,同時也想到了另一件事:“這裡應該是石窟最高處了吧?”
元希點頭道:“沒錯,這裡是石窟最高處了,你看這魁星點鬥,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律祥看了半晌才發現:“怎麼他手裡的點星筆沒有筆頭?”
“因爲被鑿斷了。”元希轉身走出石殿,看着百丈之下的滇池道:“工匠愛上了前國主的王妃,被國主發現,就命他來此開鑿石壁,還許下石窟成,愛妃賜的諾言,卻不給工匠一塊石,半捧土,還放言,如若工匠鑿出半點缺損,就賜死不殆。”
律祥也來到石欄邊,俯看百丈之下的滇池問:“所以工匠就因爲那筆頭被賜死了?”
元希看他,撇嘴笑道:“故事遠比這個悽美。”
“怎麼個悽美法?”
元希靠在石欄上,慢慢道:“工匠爲了得到那位王妃,小心翼翼的鑿出一個又一個石窟,終於在大功告成前夜,王妃來到工匠身邊,她告訴工匠,她愛的是國主,所以請工匠明日窟成之時,帶着國主賜的萬千銀兩遠走他鄉。”
“原來是這樣!”律祥興味索然道:“真是紅顏禍水,那王妃的一襲話讓工匠心不在焉,所以最後鑿斷了筆尖,被國主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