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婚之前,他們家就過的很窘迫,房子勉強夠住,如今跟弟弟各自結婚,還有了孩子,房子沒有重建,一旦弟弟回家,一家人根本不夠住。
這些窘境,姚謹其實非常清楚,可清楚歸清楚,眼下卻是沒有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他也很頭疼,縱然父母不曾說過一句,可作爲人子,姚謹其能不明白父母的難處。
可一想到這些年遭受到的痛苦與虐待,姚謹心裡始終不能釋懷,張雲霞在他心中留下的悍妻形象,讓他終生難以忘懷。
還有張天強跟談雪英對他的冷漠無情,就好似看一個仇人一樣看待他,那種如視豬狗的輕蔑眼神,每每思起,心裡就好似千刀萬剮。
痛!
咬牙切齒。
臉色愈發難堪的姚謹,情不自禁的攥緊雙手,額頭上浮現出青筋,不難看出他正在做內心深扎。
到底是要放下心中的仇恨,去面對張天強一家,還是繼續這樣犟下去,彼此之間都討不到好處。
“兩個孩子,憑你現在的條件,離開了張家,養活自己不成問題,但是孩子的讀書卻是個問題,你還年輕,才三十多歲而已,還有機會再婚,如果把名聲跟形象敗壞了,在這個網絡快速發展的時代,將無你立足之地。”劉芒低沉道。
一旦張雲霞的死,被媒體揭露,在網絡上掀起輿論,不論張雲霞的死,是否跟姚謹無關,可一定會牽扯到他身上來。
到時候……姚謹的口碑,不言而喻……
短短几句話,就把姚謹的未來與現在,無情揭露出來,姚謹聽了之後,瑟瑟發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了。
如果真如劉芒所言,發生了這種事情,他的人生,將陷入一片混亂與迷茫。
說的難聽一點,就是沒有未來可言了。
想到這裡,沒有人不害怕。
特別是他知道自己的身體,體虛多病,根本沒辦法從事體力活,這些年在張家賺到的錢,全都在張家裡面,他自身根本沒有多少存款。
老家這邊,連房子都沒有。
他的戶口,其實遷到了鎮上,老家這邊父母的一切財產,其實跟他都沒有關係了。他想要回來,很難。
回來了也沒地方住。
“啊!”
他一聲大吼,意識陷入了瘋狂狀態,怒吼連連道:“你給我滾,滾!”
怒瞪着劉芒,冷漠而冒火的眼神,恨不得要把劉芒給千刀萬剮一樣,劉芒把他內心深處不敢直視的難處,還有看不到未來的人生,毫無保留揭露出來了。
就像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把他扒光,毫無秘密的暴露出來,姚謹心裡能不恨劉芒纔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
就算姚謹身體孱弱,當過上門女婿,可不代表他沒有尊嚴。
被怒吼,劉芒輕輕搖頭的走了,想要攻破姚謹的心理防線,可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搞定的,需要一點時間來慢慢潛化姚謹的思想。
看着劉芒悻悻然走了,姚謹擡起手臂,凝握成拳,狠狠捶打了幾下鬆軟的泥土,把心中的不忿之氣宣泄出來。
他很憋屈。
這些年的痛苦遭遇,讓他時常陷入了一種自卑而暴躁的狀態。
“大哥,怎麼樣!”
看到劉芒回來了,正在火堆前烤火驅寒的小逗比,笑呵呵的看着劉芒。
輕輕搖頭,姚謹還真不是一個好搞定的人。
“大哥,我想去村裡走走,打聽消息,蒐集資料,順便弄點紅薯來烤。”小逗你笑道。
“去吧,小心點。”
劉芒點了點頭,坐在火堆前的摺疊凳上,看着噼裡啪啦正在燃燒的柴火,眼裡閃爍着思索之色。
姚謹的老家很窮。
但是整個小田村,卻不是很窮。
不過泥土房也不少,放眼望去,像姚謹家的泥土房,足足有五六家左右。其餘的都是磚頭堆砌而成的小平房,雖然沒有裝修,只是毛坯房,可在這裡,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其實,劉芒跟小逗比昨晚逗留在此地,已經引起了全村人的矚目,很多人都很好奇,這輛紅色轎車的主人,跟姚謹家到底什麼關係。
朋友?
還是來討債的?
聯想到前些日子,警察也來找過姚謹家,很多村民都紛紛在猜測,莫不是姚謹家發生了什麼違法事情,不然警察怎麼上門?
還有,姚謹不是“嫁”出去做上門女婿了嗎?怎麼突然帶着兩個孩子回來了?
而且一住就是一個禮拜。
眼下這個時候,小學已經開學了,帶兩個小孩回來做什麼?
這不是耽誤學業嗎?
此時此刻,還留在村裡的,都是一些老人跟小孩,老人閒着沒事幹,當然湊在一起閒聊。很快,輿論風波就傳遍了整個小田村,所有村民都很好奇,紅色轎車的主人來找姚謹,到底所爲何事?
是不是,姚謹在外面犯事了?
一晃過去四天,劉芒每天都去找一趟姚謹,言簡意賅的戳他內心深處的痛楚,時間一久,姚謹不但沒有麻木,反而愈發暴躁。
情緒變得非常古怪,動輒就對自己的孩子怒吼。
而對他父母,卻非常冷靜。
“不好!”
第五天,在鎮上的魯父給他打了電話過來,告訴劉芒,說張天強家出事了,張雲霞遲遲不下葬,終於引起了有關部門,還有鎮上的街坊鄰居憤怒,聯袂堵在張天強家門口,強勢要求把張雲霞下葬。
恢復他們的正常生活。
一羣人圍觀,加上鎮就那麼大,派出所還有鎮政府都在附近,拉橫幅圍觀,自然引起了注意。
“怎麼了?”看到大哥政府反應,小逗比就知道,事有變故。
“我們趕緊回去。”
劉芒緊張的把手機關掉,目光眺望着姚謹家一眼,發現姚謹此刻就站在家門口處,雙方彼此眺望,似乎姚謹也知道了張天強家出事了。
“啊!”
小逗比驚叫了一聲:“就這樣回去了,這邊怎麼辦?我們還沒摸清楚姚謹的情況呢!”
“一時半會,估摸着摸不清楚了。”
劉芒搖頭低沉道:“姚謹現在的腦海裡,只有恩怨,沒有絲毫的情誼,他跟張雲霞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買賣,沒有任何的感情可言,而這些年在張家還受到了很多委屈與蹂躪,想要段時間內化解這股怨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這次我們要是回去了,萬一姚謹跑了怎麼辦?”小逗比心裡擔憂道。
姚謹現在不是嫌疑人,所以去哪裡,他是有自由權利的。
如果沒有人看着他,姚謹要是帶着孩子去省外打工了,想要找到他,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逗比也是鄉下出身,知道一旦去外地打工,如果不是主動告訴家裡人,茫茫人海,想要找到姚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辦法了。”這個後果,劉芒剛纔有想到了。
可眼下卻是沒有任何辦法。
這段時間,雖然天天見到姚謹,可卻沒辦法近身接觸他,在他身上安裝一些竊聽器。
或者在手機裡裡面安裝,從而竊聽。
如果就這樣走了,姚謹要是躲起來,想要再找到他,確實不容易。
但是把小逗比留在小田村,萬一出了什麼事,劉芒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人生地不熟,小逗比在這裡根本沒有依靠,劉芒不可能把他留下來,“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沒有其他辦法了,把你留在這裡,要是出了事,我沒辦法跟你家人交代。”
要是在市裡面,只要小心謹慎一點,一個大男人自然不可能出事。
可這裡是鄉村,人煙稀少,小逗比對這裡又不熟悉,一旦被人惦記,容易出虧的。
“那我們還是回去吧!”
小逗比想想也是,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居住在車內,劉芒要是把車子開走了,他就算想留下來監視姚謹,也沒地方居住哈!
“嗯!”
劉芒的目光從姚謹身上放回來,毫不猶豫道:“你去開車,開快點,我怕回去晚了……”
從剛纔魯父打來電話的語氣來聽,劉芒知道,鎮上村民的反應,動靜肯定是非常大,不然怎麼會引起警察出來戒備。
生怕圍觀鬧事,到時候鬧出人命來,事情可就麻煩大了。
可不管他們車速再怎麼快,回到鎮上時,依然是晚了。
張雲霞的靈堂還在,屍體也在。
但是,靈堂被砸的稀巴爛,臭雞蛋跟爛菜,砸在了靈堂內,滿地皆是,看起來很是狼狽不堪。
張天強跟談雪英,也破了相,很是憤怒的守在靈堂前。
“你們終於回來了。”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刻了,一直守在張天強家附近的魯父,終於看到劉芒跟小逗比的車子,停在靈堂附近,下車後走到靈堂前方。
他湊了上去,一臉感慨道:“剛纔村民們,太憤怒了,要求張天強立刻把張雲霞下葬,要麼送去殯儀館火化,不然送到殯儀館凍着也行,就是不能在放這裡了。”
“張天強還要靠着女兒的屍體,換回兩個孫子呢!自然不同意村民的意見,於是就吵起來了,吵的可兇了,民警來了都差點攔不住,然後一堆雞蛋跟爛菜……”
剛纔的畫面,饒是魯父看了心裡都拔涼拔涼的。
那場景,差一點就要打起來了,要不是民警來了,根本攔不住,最後還是鎮長出面,才暫時把這件事給壓制下來。
鎮長親自出面,勸導張天強,可還是沒多大用處。
“我知道了。”
看到這一幕,就算劉芒沒有親眼所見發生了什麼,可他還是能推斷出來,定然是附近的居民,要求張天強立刻把女兒給葬了,恢復以往的生活作息。
不要影響他們做生意。
畢竟,大家都要養家餬口,一日開不了門做生意,一日就賺不到錢。
張天強自從女兒去世,到現在過去了十幾天,已經影響了他們十幾天,他們心裡當然有怨氣。
也不是他們不講人情,白髮人送黑髮人,本就夠可憐了,按照鎮上的殯葬風俗,七天的時間足夠舉辦葬禮了。
而他們,足足給了十天,十天內都沒有來煩張天強。
可看張天強做事的態度,絲毫沒有想把女兒下葬的意思,他們這些街坊鄰居,就聯合過來勸過他幾次。
可三番兩次下來,張天強都不同意,街坊鄰居自然也火大了。
你不同意下葬,那我們就鬧,鬧到你把女兒送去下葬或者火化爲止。
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其實想想,張雲霞也真夠可憐。
死了,還要遭到這樣的對待。
雖然劉芒很想幫忙張雲霞,讓她儘快,入土爲安,可張天強這個做父親不同意,他也無能爲力。
“叔叔,你先回去吧!”
劉芒深吸了口氣,朝着靈堂走去,坐在靈堂門口的張天強,垂頭喪氣,看到地面的光線變暗,就知道有人站在面前,他擡頭看去。
看到劉芒的面容那一刻,張天強瞳孔猛地一縮,想起了前些日子,徐武帶着劉芒來找他時說過的話。
面色驟變,張天強心裡悲憤難當,有一股血怒在體內滋生,而後衝入腦海中。
怒縮的瞳孔,瞬間恢復正常,他難以抑制體內的憤怒,略顯蒼老的身軀,無聲無息的挺拔起來。
“是你,是你對不對!”
他盯着劉芒,發出咆哮聲。
劉芒剛回來,看到張天強突然怒吼,還用仇視的眼神看着他,他也是心裡一愣,有些茫然不知。
什麼情況?
“你說什麼?我沒聽懂!”劉芒眉鎖目茫道。
“還裝傻。”
被刺激到的張天強,厲聲道:“你真當我老了,老眼昏花,看不出誰想告我嗎!你小子真能裝,今天我看你還忘哪裡跑。”
話音未落,他猛的伸開雙手,想要抱住劉芒。
可張天強本身就老了,加上這段時間缺乏鍛鍊,又天天因女兒去世而悲傷過度,哪裡有體力攻擊劉芒。
輕輕一閃,劉芒就閃過了張天強的雙手,站在一旁冷冷道:“我看你年長,比我父母還要老,尊稱你一聲叔叔,可你別倚老賣老,以爲我不敢對你不敬。我剛從姚謹的老家小田村趕回來了,今天發生的事情,跟我沒有半毛錢干係,我四天前就已經去在小田村了。”
火大了,剛回來就被懷疑,饒是劉芒修養很高,可也忍不住生出一絲憤怒。
“什麼?你剛從小田村,見過姚謹回來?”
本來還想攻擊劉芒的張天強,一聽這話,身軀就僵硬了。
他知道姚謹的老家有點遠,雖然多年不曾去過,如今已忘記了去的路程,可是小田村還是知道的。
如此說來,劉芒並沒有忽悠他。
今天這件事也跟他無關。
“張叔叔,說句難聽的話,如不是徐武找我幫忙,我才懶得管你這些破事,須知,我看徐武也不是有錢人,我連他的僱傭費都沒收,我好心想要幫你們,可你們不但不領情就罷了,還懷疑我想害你……”被人懷疑有害心,劉芒心裡也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