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村本就不大,隨便吆喝幾聲,村裡的老人都聽得見,一聽來了貴客,還有羊肉吃,其他兩戶的老人,紛紛面帶激動朝着老大爺家裡走去。
泡沫箱裡面的羊肉,足足有三十幾斤,是熟的,稍微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劉芒買了很多東西,除了肉之外,柴米鹽油醬醋茶全買了,讓老大爺給大夥平分了。劉芒沒買酒,而是喝紅牛。
三戶人,算上他,一共七個人。老大爺讓老太婆炒了幾個青菜,雖然味道一般,可卻是自個家種的青菜,吃起來就是有味。
衆人吃飽後,劉芒給每個大爺發了一條煙。
“小夥子,你真是有心了。”
三個老大爺跟劉芒做在屋前一顆枯樹下,這時候才下午四點半左右,天色尚早,太陽才西斜,光輝灑落在田野間,一種說不出的寧靜感,淡淡的爬上劉芒心頭。
自從遠離家鄉後,劉芒已然很久沒感受過這種鄉下的寧靜了。
他從小在鄉下長大,此次來到土坯村,就像是回到家裡一樣,沒有一點不適,“大爺,別客氣,對你們來說這些東西很值錢,可對我來說,能用錢買來的東西,都不值錢,真正值錢的是健康。”
“你們都不知道,城裡人都羨慕我們這些鄉下的農民,吃的青菜糧食健康,沒有農藥,空氣沒有霧霾,晚上睡覺安靜沒有噪音污染,喝的水不用過濾。”
“身體健康硬朗結實,有山有田,還有果樹,想吃什麼就自己種,城裡人除了穿着鮮豔得體之外,他們的壽命遠遠不如我們鄉下人。”
“所以,大爺,你不需要對我那麼客氣,我這次來土坯村有求於你們,想跟你們打聽事情,這些東西,你們若是覺得受之有愧,就當作我打聽事情的酬勞。”
鄉下人都很實在,這三個老大爺,兒女都在外面打工,深知賺錢不容易。劉芒出手如此大方闊綽,還如此年輕,雖然口口聲聲說也是農村出身,可談吐不凡,應該是大學生。
而且出來工作後,賺了大錢。
“小夥子,於博世這個人我真沒印象了,你們兩個呢?”老大爺搖搖頭道。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煙也抽了,該拿的也拿了。
若是知曉,肯定會告訴劉芒。
另外兩個大爺也是搖搖頭,表示記不起於博世這個人了。
也是,十幾年了,村裡的人幾乎都搬走了,只剩下這幾個大爺。
大爺上了點歲數,不記得於博世也不出奇。
“十幾年前,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一對老人,在操辦婚事的時候,突然去世?”劉芒眉頭一豎,於博世如今五十多歲,十幾年前,也就是四十歲左右。
四十歲左右,他父母應該是六十多歲。
十幾年前,這三個老大爺,應該只是五十幾歲上下徘徊。根據村裡的習俗,有老人去世,他們這些鄰居應該都要去送葬。
“十幾年前?操辦婚事突然去世?”
三個老大爺自言自語呢喃了一句,記憶像是穿梭到十幾年前,三人臉上紛紛露出詫異。
“博仔,你是說博仔嗎?”老大爺面色一僵,語氣變得有些沉重:“當年,村裡的人還沒搬走,那會村裡人都很窮,博仔的父母說兒子要結婚了,於是全村奔走相告,家家戶戶都湊份子錢,送米送油送雞鴨祝福,張燈結綵,家門口都貼上喜字。”
“可不知爲何,一天早上,博仔父母死了。”
回想起當年的事情,三位老大爺面色沉重,似乎都不想談論。
對他們而言,好似一個噩夢,不願提起。
“博仔?突然死了?”
劉芒呼吸一促,瞪眼看着三位老大爺,眉頭緊皺道:“爲什麼突然死了,被人殺死?還是服藥自殺?”
“服什麼藥,聽說是老兩口接到了準女媳婦打回來一個電話,直接被氣死了。”老大爺嘆了嘆氣。
咯噔!
劉芒愣住了。
一個電話,能把兩個老人氣死。
氣的一命嗚呼?
這通電話,殺傷力那麼大?
“是突然之間悔婚嗎?”劉芒壓制心中的駭然,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個電話能氣死兩個老人。
“不是。”
一個老大爺開口,他擡頭看向左邊不遠處一個山頭,隱約之間可以眺望到哪裡有兩座墓碑墳:“博仔的父母,堅強的很,而且博仔的女朋友,我們也見過,賢惠溫柔,不可能突然悔婚,也不可能說出一些傷人的話。”
博仔的女朋友,當年來過土坯村,見過了老家的房子,知曉博仔家境清寒後,可卻沒有嫌棄,依然願意嫁過來。
婚事都在操辦了,自然沒有悔婚一說。
可最後發生了什麼,他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最終博仔沒有結婚,跟女朋友分了手。
“對了,小夥子,你打聽博仔做什麼?”
這一會,老大爺纔想起,劉芒跑到他們這個窮山惡水的地方來,打聽博仔家中十幾年的事情,到底是爲何。
“大爺,這個我不能告訴你們,反正我不是壞人。”
劉芒眺望着於博世父母的墳墓,心想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愈發感到好奇了:“博仔回來安葬父母,有沒有說過什麼話。”
壞人?
三個老大爺看劉芒,確實不像是壞人。
反正當年那件事,也不是不可談,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孰是孰非已不重要,而且博仔搬走十幾年了,除了每年清明回來祭拜父母之外,他們根本沒見過博仔。
人都搬走了,見也見不到,茶餘飯後聊聊村裡曾經的故事,也並非不妥。
“博仔回來操辦葬事,村裡的人都來送行,婚事突然變成葬事,大家都勸博仔節哀順變,但是在下葬的時候,博仔哭了,嚎啕大哭,哭的稀里嘩啦的,我們這些老爺們看了,也不禁爲之動容,感到傷心。”
“當時,他說了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記憶深刻。”
老大爺想起當年的事情,深情莫名傷感:“博仔這孩子在父母棺材前,大哭了一句我不會放過你的。”
“當時,我們以爲他說的是他女朋友。”
“但是,很奇怪,就在棺材要入土爲安那一刻,博仔女朋友出現了,她披麻戴孝,手裡捧着一束花,面含淚光跪在二老棺材前。”
聽到這裡,劉芒張口結舌,捏着菸蒂的手都僵了,煙直接掉在了地上。
“怎麼可能。”劉芒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感到很迷茫是吧!”老大爺看到劉芒這幅反應,呵呵一笑:“當年我們所有人看到博仔女朋友現身時,表情跟你現在一摸一樣,驚呆了。”
“博仔跟女友沒吵起來?”劉芒喉嚨發出咕嚕聲,嚥了嚥唾沫,心想情況好像比他想的要複雜。
“沒吵,博仔還當着女友的面,哭着道歉,希望能原諒他,並且再給他一個機會。可被拒絕了,送葬後,女孩就走了,再也沒有見過。”老大爺一臉的惆悵。
心裡覺得博仔的命,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