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悔恨的擡起頭,正打算給他羿哥三跪九叩賠不是,結果看見其他人都抻着脖子朝麪館的門口方向望,這才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的恁麼一回事。
麪館的一扇玻璃門大敞着,還在顫巍巍抖嗦嗦的餘韻未歇,想必,這扇被人以反關節技暴力破解的玻璃門,就是剛纔啪之後嘭嗡嗡嗡嗡的真正發聲之處,和上天做神仙並沒有一根毛的關係……不過,好像和毛有關係。
使用反關節技暴力破解麪館玻璃門的,是一個穿花格子襯衫留下領口以下三個鈕釦不繫且露出一大截真假莫辨俗稱坦克鏈的金鍊子的莫西幹髮式的青年……捋成一排尖尖兒的頭髮染得焦黃焦黃的,可能這就是好像和毛有關係的關係吧。
站在麪館門口的黃毛青年,拄着拐,雙柺,看不清顏色的牛仔褲的一條褲腿底下是一隻尖尖兒的同樣辨不出顏色皮鞋,另一條牛仔褲的褲腿自膝蓋以下,卻套在一個忒別厚實的石膏筒子裡,石膏筒子的表面花裡胡哨的,上面有剩菜剩飯,也有隨手塗鴉。
咔,咯噠,咚。
咔,咯,噠,咚。
“有能喘氣兒的沒有,出來一個說話,內誰,我看見你了,你別躲!出來!”
黃毛挾着拐,伸手直直的指向後廚的門簾子,門簾子邊上有一點縫隙,縫隙裡邊兒,麪館店東目光中的驚惶怎麼也止不住,混着番茄炒蛋的味道飄過來,看得人眼睛發酸,再有點兒配樂,準保就讓人哭出來了。
家明眨巴兩下眼睛,心酸倒是其次,主要是這黃毛目中無人的氣魄忒招人厭惡了,再加上誤會自己就要上天的失落,家明又拍了下桌子,發力一聲喝喊,“怎麼說話呢?!”
黃毛轉頭,兇悍的一瞪眼。
“太沒禮貌了。”
家明立刻小小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識時務者爲俊傑,穿新鞋不踩狗便便,和這種人計較太掉價,智者所不爲也。
“兄弟,怎麼了?有事坐下慢慢說,我和店東家挺熟的,可巧咱們也有一面之緣,那我就幫你們說和說和?”
崔旭站起身,拴住早就站起身,繞過家明總的椅子,氣勢洶洶的站到了老闆總的身後。
家明一看,悔的又拍大腿,恨自己不經事。
怎麼就能把公司裡已經標配了安保部長這回事給忘乾淨了呢?不然,剛纔也不至於俊傑穿新鞋呀。嗐,沒辦法,誰讓咱是素質型男、良心財少呢,天生就不是行動派的人設,剛纔那種糟爛場面,慫也慫的理所應當吧。
……這漢子的胳膊都快抵上我的腿粗了,對手又有人數上的優勢,雖然其中有個女的,戰鬥力爲0,還有個慫渣男,戰鬥力-0.5,再有眼前這個高瘦虛病中投王,戰鬥力不過0.5,但是,架不住敵方陣營裡有一個戰鬥力高達1.5的矮壯籃板怪壓陣。
而且,麪館後廚裡的板凳上還蹲着一把神經刀,保不齊等自己下風的時候,就要殺過來了。
想到這裡,黃毛也俊傑穿新鞋,梗着脖子,氣派不減,說話卻有禮貌的多了,“說和揍說和,你喊老闆出來吧,咱們好好說和,我保證不打他。”
讓家明和程曉寧安穩坐着,崔旭在鄰桌打橫坐下,身後杵着一直屏息運氣的拴住部長,左手邊是放下雙柺的黃毛青年,右手邊是臉色不安的麪館老闆,桌面上擺一壺涼茶……這種陣仗之下,必須涼茶,不然嘮急眼了,管他誰抄起茶壺潑開來,都挺……挺不禮貌的。
一切就緒,就位。
家明給他程姐端了盤瓜子,倆人就着茶水,細聲細氣的磕,一邊兒磕瓜子,一邊看戲似的看熱鬧。
崔旭清了清嗓兒,先開口,“兄弟貴姓?哪裡發財?”
黃毛青年梗着脖子,擡着下巴,“好說,免貴,姓金,金莫西,道上兄弟擡愛,北區二道街獨行小王子說的就是我了。”
“好字號!!不知兄……,金……,小……,不知道莫西小王子來店裡,是有什麼事嗎?”崔旭的念頭被金莫西的拉批名號攝住了一下下,震撼之餘,優柔寡斷的換了三四個稱呼,差點就破壞了嚴肅的講數氛圍。
“跟他要錢…………”這真是忒意料之中的回答了。
“……我要創業!”這真是忒出乎意料的回答了。
“創業?”
除了金莫西,店裡其他人盡皆側目……除了某公司的四位高層,麪館裡沒旁的客人,這都是慣例了。
“是,創業。”
金莫西的眼神堅毅,擡手一指麪館店東,“我要創業,需要錢,我的腿壞了,他賠得不夠,就得找他要錢。”
莫西小王子在麪館門口摔壞了腿,金莫西和店東私了,八百塊各安天命。
八百塊雖然太少,卻是承諾……要按着莫西小王子腿上石膏筒子的粗細來算,確實少點兒……不過總歸是承諾……可是真的覺得少啊……一諾千金呀……少呀……
所以,明面上,這是一本爛賬。
要說暗地裡,那就得崔旭說了,“……兄弟,你創業,想做點什麼呀。”
金莫西大手一揮,“招兵買馬呀,我得在三十歲之前,把北區二道街獨行小王子裡的二道街和獨行從名號裡給摳了去,不然,我這人生就算失敗了。”
崔旭聽完發了一頭汗,“呃,我記得你說過是跟jio哥的,恁快就能自主創業,兄弟你業務能力也忒強了。”
金莫西:“jio哥把我開了。”
崔旭:“爲啥呀?”
“這還用說麼。”金莫西拍拍腿上的石膏筒子,看了看麪館老闆,“所以我失業了,得想法子就業呀。”
“那你來我麪館幹活吧,你會開車不?我這正好缺個……”店東盤算着,金莫西還知道靠勞動掙錢吃飯的道理,這得算是有良知和底限的,正好現在是麪館業務擴張階段,自家後院魔改的停車場還缺個代客泊車的。
“你要我給你打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啦,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的,我要創業做生意,才能維持生活。”金莫西淺淺的微笑,眼神卻更是堅毅。
“現在經濟形勢又不好,做什麼都艱難……”店東嘟囔。
“你話恁多,只管賠錢就是了。”
莫西小王子絲毫不爲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