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百航還在南通城亡命奔逃的時候,張學良已經連夜到了奉天城外。一進入奉天城,張學良直奔自家府邸而去,一進門就聽見裡面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張作霖正坐在躺椅上,搖頭晃腦地欣賞着。張學良走到張作霖身邊,小聲說道:“爹,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張作霖突然睜開眼睛,朝着周圍的衆人揮了揮手說道:“你確定都辦好了?”
張學良原來你風塵,雖然渾身疲憊,但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說道:“都辦妥了,現在只要發出風聲,一點一點造勢一定可以給吳佩孚安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
張作霖沉默不語,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意思,反而將桌邊的一張紙遞給張學良,沉聲道:“你自己看看吧!”
張學良皺着眉頭接了過來,慢慢地臉上涌現出一股怒意,猛然將電報拍在了桌子上,大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張作霖揮了揮手說道:“你先不用急,這事不怪你,也不怪張仁奎。露蘭春這個人,倒是讓人有幾分意外啊。”
張學良咬着牙,滿腔怒火無處發泄,費了這麼多時間和精力所佈置的局,居然被一個女人給攪亂了。
“現在我們怎麼辦,韓百航已經逃出去了,計劃還要繼續進行嗎?”
張作霖用白布,輕輕地擦拭着自己手槍說道:“當然要進行,韓百航只不過是一個棋子,網已經撒下去了,就算跑掉一隻小魚,也沒什麼大礙,只要吳佩孚這條大魚跑不出去就好了。”
張學良沉聲道:“可是現在韓百航已經跑了,依吳佩孚現在的聲望,恐怕很難將他扳倒!”
張作霖還沒說回話,身後一個衛兵跑了進來,對着張作霖說道:“大帥,靳先生求見。”
“我知道了,你讓他先在大廳候着。”張作霖慢慢地站了起來,對着張學良說道:“你先下去休息,計劃現在先行擱置,過段時間局勢明朗一點再說。”
說完不等張學良說話,張作霖朝着大廳走去。一進到大廳,靳雲鵬立馬迎了上去,拱手道:“雨亭兄,許久不見,身子骨還是一樣的硬朗。”
張作霖笑着回道:“老了,身子骨比不得以前了,翼青你可得在我這多住今天,我帶你在奉天城裡面好好逛逛。”
靳雲鵬嘆息道:“我現在哪還有心思閒逛啊!”
看着靳雲鵬愁眉苦臉的樣子,張作霖大致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無非是來給段祺瑞當說客的,當下也不說破,只是嘆息着說道:“哎,世事維艱,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靳雲鵬見張作霖沒有上套,反而大有要感時傷懷的意思,也顧不得臉皮,開口道:“我這次來,是爲了求雨亭你一件事。”
張作霖佯驚道:“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哪還有什麼能力幫你啊,算了,算了吧。”
靳雲鵬見自己什麼要求還沒活,張作霖就直接拒絕了,當下着急地說道:“這也是大總統的意思。”
張作霖眉頭一皺道:“你是想讓我保下芝泉和安福系那一羣人?”
靳雲鵬嘆息道:“你看看吧,這是恩師簽訂的義和條件。”
說着靳雲鵬將一沓寫滿字的紙張遞給了張作霖,張作霖將手裡的文件仔細看了一遍。
裡面大致列了四條內容:一、懲辦徐樹錚;二、解散邊防軍;三、解散安福系及罷免曾敏雋、李思浩、朱深三總長,四、解散安福國會。
張作霖看了一眼就把文件放在一遍,閉着眼睛輕輕地說道:“曹錕怎麼說?”
靳雲鵬咬着牙說道:“曹錕那老狗,嫌條件太低,不但不答應,還讓曹銳把傅良佐,並隨帶的武裝警衛一百多號人全都扣押起來。”
一說到這裡靳雲鵬就氣不打一出來,好歹大家以前都是在一個碗裡吃飯,沒想到曹錕居然無恥到這樣的地步。
現在唯一能夠跟直系抗衡的就只有張作霖了,所以靳雲鵬不辭辛勞,連夜趕到奉天,就是爲了得到張作霖的支持。
張作霖皺着眉頭思索了一下,眼下直系勢大,若是能得到皖系的支持的話,也能增加一下跟直系對抗的資本。
想通這一截以後,張作霖沉聲道:“這也是大總統的意思嗎?”
靳雲鵬見張作霖語氣緩和,大喜過望,激動地說道:“我知道雨帥您跟我師父交情不淺,現在師父落難,也不求東山再起,只不過想安穩過個晚年,給彼此留一點面子。”
張作霖嘆息道:“芝泉走到今日,都是因爲徐樹錚一羣奸佞圍繞,你放心,就算沒有大總統發話,我也會盡力爲他謀一個臉面的。”
靳雲鵬在曹錕和吳佩孚那裡接連吃癟,不得已只能求助張作霖,這樣一來,至少給皖繫留下一口氣。
“不過眼下,吳佩孚已經取得了英美等國的支持,你打算怎麼做?”眼下全國上下在吳佩孚的煽動下,強烈要求懲處安福國會,以及段祺瑞等一些列罪犯。跟日本包庇罪犯不同的是,英美法駐華公使指令本國僑民不許罪犯罪犯留居於使館界內,並認爲中國政府有權引渡罪
犯歸案法辦。
現在段祺瑞以及安福國會,簡直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儘管張作霖答應幫忙,可是該怎麼幫,操作起來難度不可謂不大。
張作霖嘆息道:“我過幾日去洛陽走一着,或許能跟吳佩孚談談,你也回去,跟你師父好好談談。畢竟大家都是一家子,我相信曹錕他們也不會做得很過分的。”
有了張作霖的保證,靳雲鵬熱淚盈眶道:“多謝雨帥,我替尊師謝謝你。”
張作霖擺擺手,攔住了正要下拜的靳雲鵬嘆息道:“你不用這樣,走吧,我送你出去,你回去以後跟大總統說一下我的意思,這其中說不得,還需要他幫忙。”
靳雲鵬在張作霖的護送下,千恩萬謝地走出了奉天城。張作霖看着靳雲鵬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北京城這灘水真是越攪越渾,他張作霖能不能成事,居然還要落在一個逃亡的小人物身上。這樣想着張作霖朝着南方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