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諳匆忙離開,到後院一看,兩三個相熟的男男女女站在一起,很多女客都喝的面紅耳赤。
她在人羣中看了一圈並未見到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心頭一陣疑惑。這時正瞧見王朗拉着一個染了黃髮的女孩兒,說這些什麼,逗得那女孩兒哈哈大笑。便走上前去,問道:“有看見小妹嗎?”
王朗搖了一搖頭道:“我送杉山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就沒看見她了!想必是被哪個不聽話的小子拉去跳舞了吧!”
孟諳皺了皺眉頭,“小妹不會跳舞!他也沒來過這樣的場合!你看到書淮了嗎?”
王朗道:“他好像跟劉小姐去了前院!”
孟諳聽到如此說,便急忙臺步向前院走,正這時便看望見遠處一人穿着一件葡萄紫嗶嘰小坎,內襯堆花海藍色馬褂,手中拿着一條西湖水色的手帕,走起路來扭扭捏捏,原來是禧福盛的當家花旦吳香玉,他一看見孟諳忙笑道:“殷大小姐,好久不見啊!”
孟諳勾了勾嘴角,笑道:“我遠遠便聞見一陣香味,我還以爲是走進了那家小姐的閨房呢,原來是吳老闆啊!”
吳香玉立馬迎了上來,翹着蘭花指,“大小姐真會說笑!我看你走的這樣急,是有什麼事兒嗎?”
孟諳笑道:“確實比較急,就不多陪了!”說着一擺手便走了,心裡一陣厭惡,心中暗罵: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真是難看啊!
孟諳順着抄手遊廊走了一陣子便到了前廳,也是賓客環繞,她問了幾個相熟的人,也都說沒見過筱諳,不由得心中一急。
就在此時她望見了書淮的女伴劉小姐,她正一個人趴在小圓桌上發呆,孟諳走近一看,她眼圈紅紅的倒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她一看見孟諳過來急忙站起身來,叫了一聲大姐。
這個劉小姐,全名劉顏兮是書淮的朋友。殷劉兩家本是世交,兩人打小便認識,關係一直不錯,大家都把他們看成是一對。顏兮性格溫柔,端莊大氣,樣子甜美,是一個很好的結婚人選,不光是父母,舊時孟諳也很喜歡她。
現在獨獨留她一個人在此處傷身,孟諳問道:“顏兮,書淮去了哪裡,怎麼留你一個人在這兒?”
顏兮抽了抽鼻子,“書淮跟着王小姐走了……我……”
孟諳拍了拍顏兮的胳膊道:“都是這社交場上的交際而已,不要放在心上,等我好好教訓他!”
孟諳又寒暄了一陣才離開,轉了一大圈,還是沒看見筱諳的影子。他只得退出前院,到洋式客廳裡來巡。洋式客廳也是非常熱鬧,長輩都聚集在此,他看見筱諳並沒有在李氏身邊,便又匆匆退了出來。
孟諳實在無法,這樑府已經轉了大半個,還是不見筱諳的身影,不免的一陣急躁,正在此時,她突然想到樑淺語的院落她還沒找過。
樑淺語的院子坐落在整個宅門的東邊,一半芭蕉,一半棗樹,樹下面擺着各色花卉。廊檐下,下人拿着一把勺子,正在鸚鵡架邊,向食罐子裡上水,看到來人穿的時髦料想定時赴會的貴賓,忙垂手而立。孟諳打問了一番,才知道筱諳果然在此處。
還不等下人回話,孟諳便一挑簾子走了進去。她正站在一排紫檀架子旁,把臉湊上芍藥花,去嗅花的那種香氣,樑淺語面帶微笑的站在她身旁,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之情。
孟諳輕咳了一聲,兩人看了過來,臉上滿是驚訝,筱諳叫道:“姐,你怎麼來了?”
孟諳一歪身倒在紫色沙發椅上,順手撿起一小本書,當着扇子,在胸前扇了幾下,“你說我怎麼來了,我都祝囑咐過你不要亂走,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你知道我找你多久嗎?”
樑淺語甩了甩他梳着一個溜光的西式分頭,笑道:“這你就錯怪二小姐了!我看席間那麼多閒人,怕他們重裝了二小姐,才帶她過來的!”
筱諳忙點頭道:“姐,有好幾個人請我跳舞,挺尷尬的,才隨着樑公子到這兒坐坐。”
2.
月亮高掛,聚會才慢慢散了。
孟諳一回家先到了書房,把王志的事情同殷若明講了一遍。殷若明連連點頭,道:“委屈你了!”
孟諳環視了書房一眼,看着上面琳琅滿目的古玩,笑道:“王志不過是來了解一些情況,他不會把我和走私犯連到一起的!”
殷若明笑道:“這個小子倒也是個膽子大的,只怕他要倒大黴啊!”
孟諳臉上微不可查的閃過些許失落,即可恢復如常,說道:“杉山直哉也見到了,只是他早早的走了,拍賣會的事情還沒有打聽到!”
“拍賣會的事兒你還得在上點心啊!這雙羊尊咱們勢在必得!”殷若明說這話的時候緊緊的攥住了拳頭。
3.
集古軒坐落在日本租借,有一個頂大的鋪面,足足有三層,裡面的奇珍異寶數不勝數,光是第一層,就有七八個大架子,上面把各色瓷器按照朝代擺放着。
孟諳走進鋪子便有一個夥計迎了上來,他十分殷勤的把孟諳迎到大廳。孟諳四周看了看,問道:“杉山君,在嗎?”
那夥計搖了搖頭道:“已經有三四天沒有來過了!”
孟諳點了點頭,“你忙吧!”
夥計退了下去,孟諳在屋子裡轉了幾圈,便坐到桌子旁,喝起了茶水。這時候她突然看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帶着灰色禮帽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在夥計的帶領下上了二樓,孟諳一眼便認出了這人是文物稽查處的處長。
孟諳也雖在他們身後走了上來。二樓主要展示的是字畫。牆壁上的字畫惟妙惟肖,無一不是出自名家的大手筆。孟諳看見中年男人,在一副吳道子的山水畫面前不住的踅摸,便走到他身後叫道:“吳處長,真巧啊!”
這吳處長回頭一看是孟諳,馬上直起身來,笑道:“殷小姐也來啦!”
孟諳點了點頭,笑道:“處長喜歡吳道子的畫?”
吳處長笑了一笑,“我只是隨便看看!”
孟諳點了點頭,笑道:“處長真是好眼力啊,專挑部長喜歡的畫看!”
吳處長尷尬的笑笑,說道:“殷小姐真是蕙質蘭心,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啊,部長馬上就要過生日了!”
孟諳道:“吳處長要是能選出這樣一副好畫送給部長,那部長一定很喜歡啊!”
吳處長嘆了口氣,“這張是臨摹的,整個天津都找不到真跡啊!殷小姐你有辦法嗎?”
孟諳笑了笑,“我原先本來是有一副真跡的,只可惜已經被人買走了!”
“誰?”
“便是你們下屬文物稽查隊的王隊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