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是一片亂石灘,大石頭頗多,高高低低的,而且還有許多的雜草,是個藏身的好去處。
他帶着顧白果和虎皮肥貓來到這兒,讓顧白果藏在幾塊大石頭夾着的草叢中,然後將手中的藥罐子扔在了靠水的河灘上,又把一隻鞋給扔在了旁邊。
僞造好了跳江逃生的跡象之後,他撮了一把江水回來,對着顧白果、自己和虎皮肥貓,施展了藏身咒。
他一邊灑水,一邊喝念:“變吾身、化吾身、吾師將吾化作真武祖師,披頭散髮當殿坐……”
一通喝念結束,藏身咒顯露效果,兩人一貓,藏在了草叢中。
小木匠這是富貴險中求,跑是跑不掉了,路上又沒有遇到袍哥會的人,只有賭一會兒張啓明跟過來的時候,以爲他們跳江逃生,或者追去,或者放棄。
將希望寄託於別人的愚蠢,這本身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但他這也是沒辦法了。
只有等待宣判。
然而就在小木匠唸了藏身咒,做好一切準備的時候,原本一直挺安靜、不惹事的虎皮肥貓,卻不斷地衝着他齜牙咧嘴,顯得很狂躁的樣子。
小木匠瞧見,嚴厲地說道:“安靜,給我安靜——我告訴你啊,一會兒追兵過來了,你還這樣鬧的話,我立馬就閹了你,知道不?”
顧白果卻瞧出了不對勁,說道:“姐夫,它好像有什麼話要講。”
小木匠愣了,說有話要講?講什麼?
還沒有等他琢磨明白,顧白果卻壓低聲音說道:“來人了。”
小木匠沒有再去思考,而是指着虎皮肥貓,說低聲啊,別鬧了。
隨後,他從草叢與石頭挨着的間隙,往河灘瞧去,卻瞧見張啓明那駝背老頭子提着一杆煙槍,和那個黑胖子朝着這邊趕來。
他不敢細瞧,而是低下頭,用餘光去關注着。
張啓明別看弓腰駝背,但那傢伙走在滿是亂石的江灘上,卻是健步如飛,一轉眼的功夫,就趕到了這邊,然後徑直走到了剛纔小木匠佈置的地方去。
他蹲在河邊,翻找了一下那藥罐,甚至伸手進去蘸了蘸,還放嘴裡嚐了一下。
這傢伙,完全不顧那裡面是否會有毒。
真狠。
而隨後,那傢伙又撿起了小木匠的鞋來,瞧了一會兒,居然沒有扔,而是直接往懷裡給揣了進去。
變態。
這個時候,與張啓明同行的那個黑胖子也趕了過來。
他體能一般,跑到這兒來的時候,有些氣喘吁吁,雙手撐住大腿上,一邊喘氣,一邊打量周遭,然後說道:“老張,你那個便宜師侄挺賊的啊,居然還選擇水遁,是個人才啊——咱們還追不?”
“水遁麼?”
張啓明冷冷笑了一下,隨後說道:“你瞭解我那個師侄麼?”
黑胖子說道:“算不得了解吧,不過這幾日,渝城江湖上傳得還是挺多的,說他是正宗的魯班教傳人,魯班教許多秘術,他皆熟絡於心,頗受袍哥會那幾個大佬看重,而且據說渝城袍哥會的新任龍頭對他十分器重,甚至力排衆議,將藏寶閣裡面鼎鼎有名的寒雪刀,都送給他做禮物了,嘖嘖,出息啊……”
張啓明表情依舊很冷,嘴角卻有些咧開,目光從江面上收了回來,然後巡視江灘上的亂世和雜草堆。
他與黑胖子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最後再跟你講一遍,魯班教的正宗傳人,只有我張啓明一人。”
他十分嚴肅,那黑胖子則訕訕地笑了,說對,對。
張啓明又說道:“那小子,只不過是有些邪門把戲而已,比如說……藏身咒,就是施展障眼法,讓人瞧不見他——只不過,他有障眼法,我有顯形粉,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說罷,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葫蘆來,解開木塞,往右手上抖落一些晶晶亮的粉末。
隨後,他朝着小木匠他們藏身的這片亂石區,緩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