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邑軍的褲子都尿了,他縮到了車的後面,恨不得縮進雪堆裡,此時他後悔幫袁三小姐出頭了,他剛纔差一點就被打破了頭,古逸風已經六親不認了。
許晉庭跪在地上啜泣着,他不忍心看到副司令的悲傷,心裡更加難忍聽到夏二小姐的死訊,他的疏忽讓他和副司令同時痛失了最愛的女人。
士兵們都呆望着副司令的背影,知道戰爭已經在所難免。
古逸風一直站在那裡,迎着風雪,任由雪花打在他的臉上,他望着北京城的方向,她留在那裡,不會回來了,她不會對着他微笑,不會給他讀書,更不會問他,她的旗袍好不好看。
秋茵,秋茵,秋茵……
古逸風看着飄散的雪花,淹沒眨動着,她在風裡,還是在雪裡,吹在面頰上的只有冷的,他的秋茵是暖的,她不在這裡。
“副司令。”
身後的聲音很小,卻都是期待,古逸風回來了,東北會再次崛起,夏二小姐的血已經流了,他不能會魯莽地回北京城去。
“回鳳城!”
古逸風突然換過身,滿臉都是冰霜,結了白白的一層,他的臉冷,硬,猶如頑石,堅不可摧,這是他的命令,必須執行的命令,現在所有人都要回鳳城。
夏邑軍將袁三小姐扶了起來,她上了車,仍舊在抖着,古逸風沒有和她同坐,而是去了卡車,她無力地倚在座位上,就算夏二小姐死了,她還是沒有機會。
車慢慢地開動了,向鳳城的方向,她不知道到鳳城迎接自己的是什麼命運,只知道她真的該死心了。
“我完了嗎?”袁三小姐問着。
“怎麼完了?你還有我。”夏邑軍說。
袁三小姐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幾乎笑出來淚水來,然後諷刺地看着前面的夏邑軍。
“你算什麼東西?連自己的妹妹都不管,我還指望你爲了我?告訴你,夏邑軍,我這次真的完了,古逸風不會要我了,我爸爸也不要我了,我一無所有了,收了你獻媚的嘴臉吧。”
“就算你什麼都沒了,我也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認定了你,就算你羞辱我,謾罵我,我也不會離開你。”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夏邑軍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袁明義不過是暫時生氣,女兒終究還是大總統的女兒,父親早晚會原諒女兒的,夏邑軍不着急,他有的是時間等待,何況袁三小姐踩他的那一腳,他還沒踩回來呢。
“真噁心,夏邑軍,你連你妹妹一個手指頭都不如,更別提和古逸風比!”
提及古逸風,袁三小姐眼巴巴地看向了前面的卡車,就算是夏二小姐冒死救了他,可沒她袁三小姐能成事嗎?古逸風實在對她太無情。
東北鳳城,古副司令回來了,可沒有人見過他,也不知他回來後去了哪裡,二夫人人影子都看到,古世興離開了古家大院,一切都那麼安靜,可這種安靜卻那麼恐怖,似乎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北京城四個小時後,袁明義發現古逸風不在司令部裡,暴跳如雷,封鎖整個北京城,秘密搜了一夜,卻一無所獲,當他知道是女兒放走了古逸風,知道挾持無望,父女關係陷入僵局,面臨着決裂。
袁明義心中不安,馬上致電東北,迴應是古副司令不在,副總理不在,他吃了閉門羹。
鳳城七個小時後,古逸風在鳳城,以岳父北京陰謀挾持東北軍副司令爲由,昭告天下,正式和袁雅欣離婚,古家和袁家的姻親關係正式結束,袁明義硬吞下了這個自制的蒼蠅,無話可說,袁家和古家關係斷裂,讓全國震驚,很多人開始舉棋不定,漸漸倒戈,讓袁明義處於被動的局面,他想努力修復和東北的關係,卻又不甘心古逸風拒絕支持他當皇帝。
“他和我離婚了,離婚了!”
袁三小姐在古家的大院裡哭鬧着,她說她救了古逸風,冒着生命的危險,可古逸風卻不要她了,古家做事無情無義,古逸風不是男人,忘恩負義。
“夏秋茵她陰了我,她不是人!”
“袁三小姐,夏二小姐是真的愛二少爺,人都死了,你怎麼還這樣說她,至少你還活着。”蓮兒冷冷地站在袁雅欣的面前,垂着淚水。
袁雅欣雖然仍舊在鬧着,可她知道她沒有底氣,她不如夏秋茵那麼肯爲了古逸風什麼都不要,連命都搭進去,她做不到。
鳳城十九個小時後,古逸風正式被任命爲東北軍總司令,古世興掛副司令之職,袁明義聽到這個消息後,坐立不安,覺得形式更加難以控制了。
鳳城二十四個小時後,東北軍大規模南下,蠢蠢欲動,袁明義急電古世興,警告他們,不要再向南移動大部隊,他們這是想造反,古世興說這是古司令的命令,他愛莫能助。
鳳城七十二小時後,東北軍威逼的形式已經形成,東北鳳城的周邊距離戰火近的百姓開始搬遷,他們知道難以避免的戰爭要來臨了,興城除了官兵,幾乎空了,到處都是攜家帶口躲避的老百姓,人們希望不要打起來,更不希望戰火燒燬自己的家園。
“媽媽,爲什麼我們要離開家?”小孩子擡着頭,望着自己的母親。
“要打仗了,我們不想死。”母親說。
“爲什麼要打仗?”孩子問。
“因爲北京的那個姓袁的惹東北的司令生氣了,所以要打仗。”母親說不出原因,只能這樣解釋給孩子聽。
“他爲什麼生氣,他是不是很愛生氣?你讓他別生氣了,我給他糖吃好不好,我好冷,想回家。”孩子的鼻子都凍紅了。
古逸風騎着馬,站立在街角里,默默地看着行進中的人羣,目光黯淡青灰,秋茵說過,她希望古二少爺是個大夫,而不是個軍閥,可他必須是個軍閥,他必須打仗,他別無選擇,他失去了所有的期盼,甚至希望戰火可將他的身軀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