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東北?
夏秋茵也是個愁,她拖住了下巴,盯着小黃狗嘴裡叼着的樹枝,出了神,古逸風要娶袁三小姐了,她這個姨太太回去沒有地位,沒有面子,還要被那女人排擠,雖然秋茵不是受氣的主兒,可人家是臨時大總統的千金,待遇怎能一樣?婆婆就算公正,也得照顧袁三小姐的臉面,至於古逸風……
想到那個男人,秋茵心裡莫名地着火,她伸手將狗嘴裡的樹枝拽了過來,狠狠一甩,扔了出去,小黃狗不厭其煩地一個調頭,撲上去,叼着樹枝跑了回來,討好地搖着尾巴,傻乎乎地看着秋茵。
“這條笨狗,人家明明在耍你,你還那麼高興。”
“小狗不就喜歡玩這個嗎?”周伯以爲秋茵真的在罵狗了,插了一句。
秋茵擡起頭,真想對周伯說,其實她說的是自己,人家古逸風給她一個金鐲子,一把手槍,她就感動了,和這傻狗有何區別?到頭來,那男人還不是對她呼來喝去的,讓她三天之內就回東北,當她是沒有自尊的木偶人了。
“二小姐,我這裡有老爺的一樣東西,他臨行的時候讓我收着,說如果他回來,就給他,他沒回來,就給你,那時候家裡很亂,我幾乎給忘記了。”
夏沐天留的東西?會是什麼?
夏秋茵不再逗弄小黃狗了,轉眸看着周伯,周伯拿出了一個小盒子,眼睛溼潤了,他說他沒想到老爺會回不來,周伯的父親健在的時候,就是夏家的管家,那個時候老老爺被服侍健健康康的,可到了他當管家,大少爺才這麼年輕就死了,他到現在還不能相信這是事實,周伯口中的大少爺就是秋茵的爹夏沐天。
秋茵的心被周伯說得酸酸的,一個管家都這樣重情重義的,怎麼同牀共枕的女人卻那麼薄情寡義,竟然在夏沐天去世後,因爲少了一頓豐盛的早餐而吵着要分家?也許這就是硬漢男人的薄弱之處,虛假的溫柔鄉,讓他們無法分清身邊的女人對他是真情,還是假愛。
接過了小盒子,秋茵緊緊地捏在手裡,不管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她都希望這個盒子還在夏沐天的手裡。
盒子打開了,裡面竟然是把銅鑰匙,秋茵拿了起來,奇怪地看向了周伯。
“鑰,鑰匙?”周伯也很吃驚。
“哪裡的鑰匙?”秋茵問周伯。
“不,不知道。”
周伯搖着頭,他實在想不起來,這是夏家哪裡的鑰匙,夏沐天交給他的時候,也沒解釋過。
秋茵擺弄着手裡的鑰匙,百思不解,如果是開家裡什麼門的,夏沐天完全可以交給大太太,或者二太太,也可以自己留在手裡,爲何在出門之前,將這把鑰匙交給了周伯,還說了那麼奇怪的話。
“挨個門試試。”
秋茵拿着鑰匙,帶着周伯,將夏家大宅裡所有鎖着的門都試過了,竟然一把鎖都不合適,看着手裡這把沒用的鑰匙,秋茵有些糊塗了。
“會不會是老爺司令部什麼門的鑰匙?”周伯提醒着秋茵。
夏秋茵拿着鑰匙,回憶着以前去司令部的情形,好像確實有很多門是上鎖的,只不過現在司令部被嚴廣佔據了,若想進入司令部,沒那麼容易。
“周伯,你出去打聽一下,嚴廣除了司令部,還去什麼地方?大概什麼時候出去?”
嚴廣戰敗了夏沐天,越發的飛揚跋扈,但壞事做盡,出門就怕被人打了冷槍,所以走到哪裡都帶着好幾隊的士兵,秋茵可以趁着嚴廣帶人離開司令部的時候潛進去。
“二小姐,你不能冒險啊,嚴廣想抓你還找不到理由呢。”
周伯雖然很想知道這把鑰匙背後隱藏着什麼秘密,可二小姐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可就得不償失了,夏家現在都指望二小姐呢。
秋茵示意周伯小聲點兒,這事兒可不能讓娘和姨娘們知道,她們若是知道秋茵要去冒險,一定歇斯底里地圍着她,萬一娘一激動打電話給古逸風,她就別想在安城多待一天了,秋茵讓周伯打探嚴廣的行蹤,不僅僅爲了這把鑰匙,她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伺機除掉嚴廣,小的說是爲了夏沐天報仇,大義上講,也算爲民除害了。
安城的這個地方,秋茵很熟悉,每個衚衕,每個角落,她幾乎都去過,怎麼走,怎麼逃,她心中有數,應該不會有什麼生命之憂。
“放心,我死不了,讓你去你就去。”
“好,我這就去打聽。”
周伯對秋茵是言聽計從,在他的眼裡,秋茵從東北迴來,儼然就是一家之主了,周伯走了之後,夏秋茵拿着鑰匙回了房間,她小心地將鑰匙和鐲子放在一起,揣在了懷裡。 wWW▲тTk дn▲C ○
打開衣櫃,翻找裡面的衣服,找出了十六歲生日那天,她讓城裡的馬裁縫做的一件緊身夾襖和一條肥腿兒的褲子,娘因爲這衣服還生氣了,嚷嚷着,誰家小姐穿成這個樣子,看起來男不男,女不女的,其實民國後期,很多女人也解放了思想,圖着方便,學男人穿褲子,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現在秋茵是古家姨太太了,本該旗袍加身,小步優姿的,可她學不來,好在古逸風不在安城,也沒婆婆那雙眼睛盯着,最多讓娘嘮叨幾句,她早就習慣了。
脫掉身上的裙子,換上夾襖和褲子,秋茵覺得自己看起來利落多了,至少開車的時候,不用怕裙子攪在油門和剎車裡。
換了衣服,秋茵探頭探腦地下了樓,能不被娘抓到最好,聽她絮絮不止的嘮叨,也需要極大的忍耐力,她下了樓,走了後門,直奔停在後院的那輛福特汽車,此時那車已經擦得黝黑瓦亮的,好像打了一層油,堪比古逸風的那輛牛鼻子了。
興奮地拉開了車門,秋茵坐在了駕駛座上,她要在安城的大街附近轉轉,如果那家小酥餅店還開着,買點酥餅回來,好久沒吃,心裡總惦記着,也順便看看,嚴廣的兵是不是還到處巡邏。
正當秋茵要開車的時候,車門邊,一隻小手伸了出來,輕輕地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