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大人,請求盤問,證人劉老五劉樂卿。”
劉老五終於站在證人席上,但他覺得不太對勁,張清如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在看一個證人。
更像是一個獵人在看獵物。
這次劉家強沒有問題,他心裡只盼着張清如儘快證明唐大同無罪,把這個抗日英雄放了。
張清如沒有急着問劉老五問題,而是示意趙若楠把準備好的證物拿上來。
趙若楠把半人高的相片拿出來,立在桌子上,掀開上面蓋着的白布。
上面是四個人的合影,一個坐着,三個站立在後面,四個人都穿着東北軍的軍服。
雖然照片是幾年前拍攝的,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照片上站在後面的三個人是,唐大同,劉老五,和本案的被害人,日本人堅稱爲山下園的喬遠。
“劉樂卿先生,這張照片,你見過嘛?”
按照劉老五的計劃,告訴張清如有這張照片,然後當庭翻供,否認這張照片的存在,造成張清如僞造證據的假象。
沒想到,張清如自己拿出了這張照片。
劉老五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沉默了一會兒,“我不記得這張照片了。”
“不記得很正常,畢竟已經是幾年前的照片了。”張清如語氣輕鬆的回答。
劉老五心裡一驚,完了,看來這個女律師早就對自己起了疑心,有了提防,原定當庭翻供的計劃,不可能了。
“這照片上的人,都穿着軍服,麻煩劉樂卿先生講講,大家這都是什麼職務?”
“最前面的是馬師長,我是團長,唐先生是團長……”
“剩下這位呢?”
“喬遠是參謀長。”
“根據東北軍司令部提供的材料,至馬師長戰死之時,參謀長一直是喬遠,沒有變過。”
劉老五心跳的快了半拍,沒想到這女律師,竟然能聯繫上東北軍的高層,“我離開軍隊了,並不知道詳情。”
“馬師長被喬遠領着日本人殺害,此乃戰場投敵,應該軍法處置,唐大同千里追殺他,是否符合軍規,應由東北軍司令部做出解釋,請法庭發函,敦請東北軍司令部解答。”
譚法官服了,論甩鍋的行爲,他的所有同事,加在一起,也不如張清如的技術。
簡簡單單就把事情推給了東北軍那位少帥,不管是南京也好,日本人也罷,都沒法要挾這位。
“死的人不是喬遠。”劉老五急了,搶着說道。
“哦,劉先生知道他是誰嘛?”
“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我很確定他不是喬遠。”
“你怎麼確定的呢?”
劉老五想說,身上的特徵不一樣,隨即又想起張清如能聯繫上東北軍的人,萬一有人認識喬遠,那這個謊言很容易戳破。
“他和喬遠乍看是很像,但仔細看,就有些差別了。”
“是嘛?”張清如做出疑惑的表情,“趙秘書,喬遠的照片。”
趙若楠把放大了的喬遠證件照拿出來,放在合影旁邊。
兩張照片看起來,只多了歲月的痕跡,細節什麼並無不同。
“人有相似。”劉老五依然嘴硬。
旁聽席裡,傳來竊竊私語聲,照片的確看起來像是一個人,但人有相似,也不能否認。
張清如笑了笑,“既然這麼說,可以傳召證人上來。”
李記者再次被帶上來,只是這次劉老五已經站在證人席上,李記者只能站在一旁。
“李記者,唐大同殺人後,確定死者身份了嘛?”
“確定了,他說死者身上有形狀特別的胎記,唐太太過去掀開衣服看了,的確有胎記。”
“謝謝,李記者。”
張清如接過趙若楠遞來的照片,“這是死者的屍檢照片,大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形狀特別的胎記。”
好奇的記者紛紛把頭探過來,想看個究竟。
“可是,他叫山下園,並不叫喬遠。”劉老五開始強詞奪理了。
“入了日本籍,就要有個日本名字,並能再用原來的名字,這是日本那邊的規矩,陳平先生隨了太太的姓日本名字叫高橋平……”
記者用驚訝的眼光看着陳平,他竟然已經是日本人了。
陳平閉上眼睛,他就知道張清如這個女人不會輕易放過他。
“喬遠改名叫山下園,而你劉老五劉樂卿先生,改名叫宮本五郎。”
“你胡說!”
記者席發出哄的一聲,所有人都議論開了,劉老五最近頻頻登上報紙,都說他能爲唐大同作證,沒想到,竟然是個漢奸。
譚法官連忙把張清如叫道面前,“他是日本人這事,有證據嘛?”
“有。”
“那就好。”譚法官放下心來,示意張清如繼續。
“宮本五郎先生。”
“你不要胡說。”劉老五氣得臉都紅了,“你不要信口雌黃,誣陷好人。”
“怎麼能說我是誣陷好人呢?”
“我學名劉樂卿,諢名劉老五,什麼宮本五郎,聽都沒聽說過。”
張清如笑的更開心了,劉老五看了她的笑容,心更虛了。
“你劉老五離開東北軍之後,攜太太春梅,於北平定居,每日讀書習字,修身養性,或者拜會老友,敘敘舊情。”
“正是,我和日本人沒有什麼關係,你不要誣陷好人。”
“你太太是叫春梅吧?”
“當然。”
“怎麼認識的?是家裡有人說媒,還是新式的自由戀愛?”
“我太太在北平求學,我曾經隨部隊駐紮北平,認識了我太太,後來我離開部隊,我們就在北平生活……,這和本案有什麼關係呢?”
劉老五看着劉家強和譚法官,希望他們兩個能站住來,打斷張清如,沒想到這兩個人不爲所動,由着張清如提問。
“你太太看起來很漂亮嘛。”張清如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劉老五和一個年輕女子的合影。
“你拿着我和我太太的照片,是什麼意思,威脅我嘛?”
“這是你太太?看仔細了,真的是你太太季春梅?”
“當然,我太太,還不認識嘛?”
“你太太季春梅,畢業於奉天女子中學,家住太平街,父母開了個雜貨鋪。”
“是,張律師,你爲什麼要調查我太太?這和本案有什麼關係?”
“是呀,好像和本案關係不大,但的的確確有關係。”
張清如又拿出一張照片,這張照片上依然是劉老五和一個年輕女子,只是……
年輕女子和上一張照片,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