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夏叔叔的秘書,他拿文件請夏叔叔簽字,應該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早就輕車熟路了,卻如同一個新手一樣,就說明他心裡有鬼。聯想到夏叔叔即將調離省委的現狀,我就覺得說不定文件被人動了手腳,所以就及時提醒了夏叔叔……”
其實施得只是說出了一部分表象,內在的真實原因還在於當他觀察任昊的格局時,發現任昊的格侷促狹而逼仄,就如一道窄窄的小巷,僅容一人通過,而且還很短,就說明任昊爲人目光短淺,而且人生之路也不會太長遠。
格局是心性的外在流露,雖然以施得的境界,有時會有誤判之嫌,但任昊既不是高官,福分又不夠大,是以還是讓施得將他的格局看得清清楚楚,施得由此就斷定任昊此人不可重用,再加上他頭生反骨,綜合之下,施得就得出了結論,任昊或許會不利於夏遊。
不過有一點讓施得不解的是,他也觀察過不少人的格局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如任昊一樣格局如此狹窄的人,不但狹窄,而且似乎還可以一眼望到了盡頭……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正是因爲是施得第一次見到如此奇怪的格局,他才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直到不久之後,任昊因爲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事情沒有辦妥,他又欠了一屁股賭債無力償還,最後被人撞死在大街之上,才讓施得聽到消息之後恍然大悟,原來任昊的格局一眼望到了盡頭是他的生命快要走到了盡頭的標誌,從此以後,施得的相面術才又再次提升了一個境界,可以通過一個人格局的長度來判斷一個人的壽命長短。
當然了,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反骨?我以前看《三國演義》的事情,就有頭上生有反骨就會造反的說法不屑一顧,沒想到,古人的話,還真有幾分道理。”夏遊點了點頭,至此,他對施得的相面術不敢說百分之百相信,至少相信了七七八八,正要再說幾句什麼,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門外,傳來了任昊說話的聲音:“夏主任,商市長來了。”
商建超來了,夏遊衝施得微一點頭,暗示施得等下一定要看清楚了。如果說之前他讓施得來省委,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現在卻不同了,剛纔施得的出手說是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顯然過於誇張了,但至少讓他避免了一場政治風波。因此,他忽然無比期待施得對商建超的點評。
門一響,任昊再次進來,他微微彎了身子,恭敬地請身後一人入內。
夏遊朝施得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伸手將文件還給任昊,任昊接過之後,也沒翻看,轉身出去了。
望着任昊的背景,施得暗暗地笑了。他不是誠心要黑任昊,而是任昊生有反骨也就算了,卻還真的做出了背後黑頂頭上司的齷齪事情,就不由他不看扁了任昊。
一個人,不管是在官場還是商場,都要遵守最基本的職業操守,並且恪守敬業的原則。不出賣同事,不背叛上司,不陷害下級,是人生的三不定律。對於賣友求財賣主求榮的人,施得一向不留情面。
因爲這些人不管留在哪裡,都會是禍害,都會是不安定因素。
“建超來了,坐。”夏遊沒有向施得介紹商建超,也沒有向商建超介紹施得,而是請商建超坐下,語氣很平常地說道,“怎麼樣,會開得有沒有收穫?
“還行吧,主要還是關於石門的城中村改造工作。城中村改造是老大難,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必須做出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商建超淡淡地看了施得一眼,心中奇怪怎麼夏遊的辦公室多了一個閒雜人等,不過夏遊沒有介紹施得是誰,他也不好意思多問,就繼續說道,“馮副省長還很關注卓氏集團遺留的爛攤子問題,要求市裡儘快出臺解決方案,以免引發羣體事件。”
“哦”夏遊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對卓氏集團遺留的爛攤子漠不關心一樣,“市裡對於處理卓氏集團的遺留問題,又是什麼態度?”
“暫時還沒有做出決定。”商建超又下意識看了施得一眼,他總覺得有施得在旁,說話似乎不太方便,主要也是不知何故,他總感覺施得的一雙眼睛過於明亮,看他一眼,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內心一樣,讓他心裡始終繃着一根弦,“主要也是現在正是換屆之際,誰也沒有心思處理卓氏集團的遺留問題,都在等換屆之後,重新調整了分工再說。畢竟,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不是什麼好事,處理好了,功勞是繼任者的,處理不好,敗筆是自己的,出力不討好的事情,都不願意出頭呀。”
“說得也是。”夏遊點了點頭,微不可察地朝施得投去了詢問的目光,見施得一臉平靜,目光既沒有不停地在商建超的臉上打轉,又不是對商建超視而不見的置身事外,他就放心了,施得的分寸感把握得很好,他還擔心施得要麼盯着商建超不放,惹得商建超警惕,要麼看也不多看商建超一眼,不好判斷商建超的爲人。
“建超,你下一步肯定常務副了,到時,卓氏集團的遺留問題,恐怕還得落到你的身上。”夏遊有意探一探商建超的口風。
“現在有信譽集團、百廈集團和碧天集團三家爭相接手卓氏集團的遺留問題,看中的不是卓氏集團的資源,而是南村地皮。”商建超微一點頭,說道,“藍市長如果不是調走,他本來傾向信譽集團,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在準備給信譽集團的時候,又壓了下來,一壓,就壓到了現在,明顯是要撒手不管的跡象。其實我也不想接手卓氏集團的爛攤子,按說卓氏集團和碧天集團有債務糾葛,爛攤子由碧天集團接手最合適不過了,不過也不知道信譽集團和百廈集團有什麼目的,擺出了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非要接手,就讓我也撓頭了。”
話說一半,商建超又不由自主多看了施得一眼,怪事,真是咄咄怪事,怎麼施得在一旁,他說話的時候總感覺如芒在背似的,以他多年的官場經歷,什麼形形色色的人物沒有見過,施得一個小年輕,看上去非富非貴,怎麼就會對帶來帶來莫名的壓力呢?
又一想,或許是他最近工作太忙太累了,再加上換屆之際,難免患得患失,患得患失久了,就會疑神疑鬼了,唉,沒辦法,人在官場,總是時刻繃緊了一根弦,商建超又暗中自嘲地一笑,神經太緊張了,居然連一個不知所謂的小年輕也可以⊥他不自在,是不是太不夠鎮靜不夠沉穩了?
商建超當然不知道的是,施得在他身旁讓他如芒在背,並非是什麼神經緊張或是患得患失所致,而是他的第六感在提醒他施得是一個極度危險人物的事實可惜的是,深受唯物主義教育的他,根本就不信什麼第六感,更不信在現實生活中確實存在着一羣比一般人更有眼光更有判斷力的高人,可以從一個人的面相和言談舉止之上推斷出一個人的性格,再由性格即命運的道理推算出這個人的品行,甚至可以看出這個人一生的命運
世界上有許多人堅信一句話——信則有,不信則無,其實是自欺欺人的阿q式的安慰和自我催眠。人人都以爲自己可以功成名就,人人都覺得自己應該大富大貴,但你深信了,你就會成功嗎?顯然不是,功成名就者,百無其一。大富大貴者,寥寥無幾。
有許多事情,一直也永遠真實存在,不管你信不信,都一樣。就如古人不相信電視、不相信手機,也不相信飛機一樣,不信,是因爲科技發展的水平沒到。同理,有些事情,你不信,是你的境界不到,或是學識不夠,或是閱歷不足。如果你沒有親眼見過的沒有親耳聽過的或是認爲不可能的,一概不信,或是貶斥爲迷信,那麼只說明一點,你的井口太小同時又井底太深。
一個人沒出生之前,沒見過世界,難道世界就不存在嗎?
一個承認自己有不足並且正視自己缺點的人,纔有不斷進步的可能。一個既沒有讀過多少書又沒有多少閱歷只憑自己有限的見識否定一切的人,註定一生一事無成。
海納百川方成其大,沒見過大海的人,會認爲江河就是最大的水。心量小的人,會認爲自己見到的就是全部,就是真相,卻不知道,比江河更大的是海洋,比天空更大的是無限的宇宙。
“不過也不好說,也許換屆之後,副市長的分工調整後,卓氏集團的遺留問題,會由曹永國負責。”商建超呵呵一笑,搖了搖頭,“具體分工安排,到時就得看新任市長的安排了,對了夏主任,新任市長到底是陳風還是劉寶家?有傳聞說,劉寶家復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