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眼者的老者和何爺故事裡的樵夫恰好相反的是,樵夫是面相大貴,卻賤在了骨子裡,而眼前的老者是面相大賤,卻骨骼貴不可言?
施得不相信他的眼睛,一時好奇心大起,決定要再深入審視一番老者的格局,不料他剛剛凝神要觀察老者的格局之時,老者突然衝他微微一笑,一臉和顏悅色的表情:“小夥子,有一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你肯不肯幫我?”
施得剛剛平靜的心神被老者一句話打亂,無法再靜心觀察老者的格局了,只好說道:“老人家,您有事情,儘管說。”
“我來醫院看病,錢不夠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借我一點兒?”老者伸出一把手,五根手指晃動,“不用太多,五千元就夠了。”
五千元?在2000年的時候,人均月收入不足千元,五千元相當於大部分人大半年的收入,甚至是一年的收入,老者獅子大張口一要就是五千元,而且還說不多,讓施得險些沒有氣笑。
雖然施得在何爺的影響下,一直積德行善,並且願意出資500萬捐助一座孤兒院,但都是出於他的自願,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當面索要五千元的幫助,一時心中頗有不滿。
也確實,如果樂意,拿出500萬做善事,也不在乎。如果被人強要,五千元也不願意給。主要還是在於發心,就和談戀愛是一樣的道理,喜歡一個女孩,願意爲她付出一切。不喜歡一個女孩,對方再主動,他也沒有感覺。
施得愣了片刻,搖頭笑了:“五千元還不多?老人家,你不覺得我們初次見面,你一開口就要五千塊,太唐突了嗎?”
“是有點兒唐突,不過我也是沒有辦法,要不也不會向你開口。”老者別說低聲下氣地跪下求施得了,連語氣都沒有半分懇求的意思,彷彿他向施得伸手要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施得不給,就是施得的不對,“你不是一直自詡爲單城第一大善人嗎?大善人的含義就是,不管是不是認識,不管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不管對方是低聲下氣還是理直氣壯,只要有難,就要無私的幫助……你能做到嗎?”
好嘛,伸手向他要錢,反倒有理了,施得剛纔忙碌了半天,又因爲流浪兒童的事情而擾亂了心緒,現在正沒好氣,被老者一氣,他的火氣上來了:“誰說我自封爲單城第一大善人了?我是做了幾件微不足道的好事,但我做好事有一個前提,就是我認爲該救助的人我才救助。而且我的原則一向是救急不救窮,急人所急救人所難,而不是拿錢讓一些懶惰、蠢笨、一無是處的應該貧窮的窮人去大吃大喝。富貴者該富貴,貧窮者應貧窮。貧窮不要怨天尤人,要先認識到自己的笨自己的蠢,然後才能提高自身價值,才能擺脫貧窮。一個只想救濟只想伸手向別人討要幫助的窮人,註定一輩子永遠是窮人!”
“呵呵,大道理講得頭頭是道,就是說,你不打算給我五千元了?”老者不爲施得的話所動,他依然執著地向前伸出右手,“說一千道一萬,不如做一件,我最後問你一句,借不借我五千元?”
還有這麼氣勢向別人伸手要錢的人?施得一時氣急,冷笑了:“我又不欠你錢,憑什麼給你五千元?不給!”
“不給就不給,你可別後悔。”老者說完,站了起來,衝施得微微一笑,“小夥子,你失去了一次積功累德的寶貴機會,我想以後你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後悔很長時間,呵呵,走了。”
後悔?開玩笑,施得憤憤不平地想,他怎麼會後悔?他爲什麼要後悔?如果他縱容老者的無理取鬧,以後所有的窮人都等着天下掉餡餅,不掉的話,就怨天尤人就滿腹牢騷,那樣的話,不是救人,是害人。
望着老者消失在樓道拐彎處的身影,施得忽然想到了一個剛剛被他疏忽的問題,老者又不認識他,怎麼也說他是單城第一大善人,難道說,老者是有備而來,並不是和他偶遇?再想到剛纔老者悄無聲息地出現,不知何時坐在了他的對面,他驀然打了個寒戰,不好,上當了!
施得確實上當了。
樓下,老者坐上了一輛不起眼的大衆車,車內,奢華的內飾和寬敞的空間,明顯可以看出並非原裝,除了殼子是大衆汽車的殼子之外,底盤、發動機以及內飾,全部經過專業的改裝,光是改裝費用就可以買幾輛奧迪了。
當然,如果有人欺負它只是一輛普通的大衆,想要超它或是挑釁它的話,會瞬間被它秒殺。隱藏在普通的外表之下的是強大的12缸500馬力的發動機。
低調、奢華並且隱藏着巨大的潛力,是杜清泫最喜歡的風格。
“杜爺!”
“杜爺!”
老者一上車,車內的一男一女同時向老者問好示意。
如果讓施得知道剛纔和他對面而坐的老者,赫然就是讓何子天和畢問天也聞之色變的杜清泫,他確實會如杜清泫所說的一樣,後悔剛纔沒有拿出五千元,而且會後悔很長時間。
“開車。”杜清泫衝司機下達了命令,又衝坐在副駕駛座的年輕人說道,“餘帥,施得雖然命格奇特,不過他到底年輕,沒有通過我的考驗。”
車內一共四人,除了司機和杜清泫之外,還有一男一女。二人都是20出頭的年紀,一人叫餘帥,一人叫方木,二人是杜清泫的關門弟子。
餘帥長得十分白淨,若是古代,絕對是白面書生的形象,五官端正,眼大有神耳大有輪,額頭飽滿而下巴豐滿,不管是從長相的角度還是從面相的角度,他都可以當之無愧地被稱爲上等之姿。
方木是典型的北方美女的臉型,是比瓜子更完美更耐看的鵝蛋臉,眉毛細長,杏眼如水如霧,一雙耳朵白潤如玉,耳垂飽滿而豐潤,翹挺的鼻子和弧度完美的嘴脣,再加上半圓的下巴,讓她整個人呈現一種如夢如幻的古典之美。
從美女的角度而言,方木之美,大氣而從容,如春天的輕風,如盛夏的草原,如靜美的秋葉,如冬天的臘梅,讓人一望之下,無不心生嚮往,並且心曠神怡。而從面相上來說,她的面相雖不如元元的先天大成之相完美,也不如夏花的無底相不可限量,但她卻比元元更有女人風情,比夏花更優雅更從容。
“杜爺……”餘帥從前面轉過身來,微露不解之色,“讓流浪兒童牽絆施得的精力,是一把雙刃劍,既可能讓施得心性考驗不過關,又可能讓他因爲救助流浪兒童而提升運勢……您有沒有考慮過,萬一施得因爲這件事情既歷練了心性又提升了運勢,豈不是等於我們爲他作了嫁衣裳?”
“呵呵,你的想法不無道理,不過你想得還是太粗淺了一些。”杜清泫自信地一笑,“不管施得在這件事情上是成功還是失敗,對我們來說,都有收穫。”
“怎麼說?”餘帥一時好奇,徵詢的目光看向了老神在在的杜清泫。
杜清泫並不急着回答餘帥,而是讓司機將車開向了南二環,然後他又轉頭看向了方木:“方木,你替餘帥解答一下他心中的疑問。”
“好的,杜爺。”方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清脆而輕靈,就如一隻百靈鳥的婉轉歌喉,“一向被孔子尊崇的子產說過一句話——天道遠,人道邇,非所及也……是說天道和人道互不相干,天是天,人是人,和莊子的天人合一思想正好相反。其實如果以我的理解,我還是贊同天人合一的思想。人生在天地之間,必然要受到天地法則的制約,而如果一個人不順應天道而行,必然會遭受天譴。在順應天道之上,施得做得很好,我很敬佩他。”
餘帥呵呵一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方木不滿地白了餘帥一眼:“這叫實事求是,一個不尊重事實的人,早晚會被事實打敗。施得的優點,我們要學習,施得的缺點,我們要避免,這樣才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方木說得對,施得在順天而行之上,確實達到了不爭而善勝的境界,就連畢問天在某些方面也不如他,他是深得何子天的真傳呀……”杜清泫對方木的愛護之心,溢於言表,“不過,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過於順應天道,反而會束手束腳,被自己的見識侷限。以施得目前的水平,何子天讓他培養慈悲心平等心,等於是拔苗助長。施得善心有,但說到慈悲心和平等心,他還需要磨練很長時間才能達到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高度。”
“在他達到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高度之前,相信杜爺就已經拿下他了,是不是?”方木淡淡地一笑,神色間,有三分傲然七分自得,她一向自詡聰穎過人,雖然她也敬佩施得的行事風格,但實際上,她並不認爲她不如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