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真沒想到父親原來還是個隱藏的高手,而且隱藏六十七年之久。爲什麼父親會有李大財主的照片?父親爲什麼說那四句話是家訓?還有王富貴吃了父親做的醬牛肉就讓他把翡翠黃金菸袋鍋交給父親?這一連串的問題匯聚在一起,一個天大的事情逐漸顯現出來。他的父親有可能就是李大財主的後人!
於明偉把翡翠黃金菸袋鍋子遞給父親,然後不動聲色地看着父親的反應。但是父親居然沒有任何激烈反應,說黃金挺值錢的,賣了吧,準備點錢給孫女上學用。於明偉有點急躁,說;“爸,您肯定認識這個菸袋鍋,不然李大財主的貼身護衛王富貴爲什麼一定要把菸袋鍋交給你,而且這是過去地主婆用的,是不是李大財主的哪位姨太太的?您和這位姨太太是什麼關係?是你母親或者是你祖母?”
父親委屈看着於明偉,喏喏低語,“我要是和李大財主有什麼關係,當年何必逃荒逃到這個窮山溝。”
於明偉敢確認父親就是李大財主的後人。於明偉慢慢拿出第二份月份牌,在父親眼前展開,父親的眼淚終於止不住了,老淚縱橫。於明偉隱隱地猜到了什麼,但他知道父親一定不會說。父親扭頭不敢再看,說:“狗蛋兒,你要是不想全家遭殃,就趕快把畫還回去。”
“不!”於明偉感覺自己要被憋瘋了;“我就是要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必須把我老婆找回來!”
父親氣得渾身顫抖,指着於明偉無奈地咬牙道:“你,你事到如今還不忘她,她就是被……”
父親不說了。
“他被什麼?”於明偉急問。
但是父親真的閉口不再往下說。
於明偉從脖子上摘下於玲瓏,遞到父親眼前,說:“您在我五歲時把它戴到我脖子上,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我現在長大了,您是不是該把它的秘密告訴我了?”
父親懷疑地看着於明偉,緩緩開口道:“王富貴都跟你說了?”
父親終於提到了王富貴,但是他從來就沒再父親的面前提到過!
“您認識王富貴!”於明偉大聲說。
父親知道說漏嘴了,垂下頭一拍大腿,“嗨,還是沒躲過去,該來的終究是要來。”
於明偉靜靜地看着父親,他老了,一雙粗大的手掌長滿了老繭,眼睛渾濁得像一碗米湯,臉上的皮肉像老樹的枯皮,腰躬得幾乎要把頭插進地裡……
“爸……”於明偉哭了;“您真的想我像您一樣躲一輩子嗎?奶奶當初讓你逃出來就是希望您在世上着罪嗎?希望她的子孫後代稀裡糊塗過着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嗎?”
於明偉在山裡住了二天,軟磨硬泡但父親就是不肯說是李大財主的後人,被逼急了就說確實認識李大財主,而且僅僅就是認識。於明偉又問爲什麼有李大財主的照片,父親搪塞說當年要飯時在李大財主家門外撿的,於明偉又問爲什麼於家要記牢裡大財主的家訓,父親又搪塞過去,說李大財主好善樂施當年要飯時李大財主救過自己的命,又因爲羨慕李大財主家是書香門第,就把李家的家訓當做於家的家訓。總之,父親把於明偉所有的問題都搪塞過去了。最後於明偉問父親爲什麼會武功,爲什麼不把武功傳受給親兒子。父親又說那都是當年混江湖學的三腳貓,覺得還夠不上傳授武藝的程度。
但是第二天晚上,於明偉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他的老爹輕手輕腳來到他身邊,推了他一下,“明偉,睡了嗎?”於明偉沒出聲翻了個身假意已經睡熟。老爹輕輕從他脖子上摘下玉玲瓏,然後輕手輕腳推開房門出去了。於明偉急忙起身跟了出去。但是他被眼前的一幕駭得大氣不敢出,只見一個黑影像箭一樣向山裡飛去。那個黑影他太熟悉了,雖然只是在眼前一閃,但他知道就是他的老爹,於雄。老爹怎麼會這麼快?在這個世界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於明偉顧不得再想,便向山裡追去。但是老爹太快了,他根本搭不上影,他一口氣跑了兩個多小時,來到了一面青石峭壁前。這面峭壁於明偉十幾歲跟着老爹打獵時來過,記得老爹每次來到這面峭壁前都會坐上半日,難道這峭壁有秘密?於明偉躲在一棵大樹後,悄悄向峭壁下看去。藉着月光他看見老爹正對着峭壁下跪磕頭,過了一會,老爹竟然直接走進了青石峭壁!
於明偉驚得目瞪口呆,這是真的嗎?自己的親爹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於明偉慢慢走向峭壁,他用手摸,但是青石峭壁堅硬如鐵。他使勁敲,手都敲疼了,青石峭壁紋絲不動。於明偉在峭壁前找了一塊青石板坐下,點上香菸開始琢磨,他好像明白一點,玉玲瓏完璧一塊,中間爲什麼空了?好像和今晚看見的老爹是同一回事。
於明偉眼睛盯着青石峭壁坐了一會,忽然,峭壁裡面出現了火光!於明偉以爲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他閉上眼睛鎮定了一會,等他再睜開眼睛時,只見峭壁裡面十幾遠距離後面燈火通明,青石峭壁裡是一個巨大的空間,裡面一行行一列列,全是青石棺材,足足有幾百具。那些火光竟然是傳說中的長明燈,不同的是,那些長明燈的火焰是從地面上豎起來的黑色管子噴出來的,有點像現代瓦斯或者甲烷氣體發出的火焰,火焰裡含着淡淡的藍光。
只見他的老爹走到一具石棺前,用手推來棺蓋,然後躺進棺材裡了!
棺蓋慢慢合上了,長明燈緊跟着熄滅。
於明偉就這麼看着親生父親自己把自己葬了!這怎麼可能?撫養他長大,一輩子含辛茹苦窩窩囊囊,的老父親就這麼自己把自己葬了!他還沒來得及孝順他老人家,沒來得及報答養育之恩,他就這麼不管不顧撒手人寰……
於明偉不僅僅感到悲傷,更多的是驚駭。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聽一聲清脆的響聲,於明偉驚得跳了起來。他穩定下來低頭看,只見腳下有東西閃着藍光,他按着打火機,蹲下身看,那個閃光的東西是他的玉玲瓏。但是此時的玉玲瓏,和白天之前的玉玲瓏有了變化,玉玲瓏在火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七巧玲瓏,熠熠生輝。玉玲瓏原來上面雕刻的七個異獸現在已經被鏤空,透過鏤空可以看見裡面果然就是空的,什麼也沒有。
玉玲瓏變成了真正的玉玲瓏,於明偉看得瞠目結舌!難道是自己的老爹把玉玲瓏鏤空的?
但是於明偉感覺怪怪的,裡面真的什麼也沒有嗎?於明偉在青石壁前守了一夜,但青石峭壁再沒出現異樣,他的老爹永遠地留在了青石峭壁裡面。
於明偉本打算再在村裡待兩天,弄清楚青石峭壁裡的秘密,還要把父親從石壁裡接出來重新安葬。但他在新聞裡看到,東慶市新建影劇院在七月一日的晚上八點,倒塌了!
於明偉在“鏡子”看見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他匆忙趕回市裡,打算弄清因劇院倒塌的原因後過幾天找勘探隊勘測青石峭壁裡面到底藏了什麼。
於明偉回到市裡慘案現場發現,影劇院倒塌和他那次詭異的經歷看見的幾乎一樣,都是B軸的九根柱子先經受不住壓力折斷,然後連鎖到整棟大樓,才導致慘案發生。過了一個星期傷亡人數被統計出來,死亡三百一十二人,傷一千一百五一人。他後悔,罵自己是懦夫,明明已經知道結果,爲什麼不拼力阻止。
警察第一時間把一位主管文化教育的副市長,文化局局長,還有五個監理,建工集團二十二個有關人員還有全抓了,其中包括老總高老大,項目經理老馮。於明偉忽然又感覺有些慶幸,一開始建造影劇院他是主抓施工技術的技術人員,如果不是被迫辭職,他一定也被抓了。即便如此,他還是被警察請去喝茶,他如實把當初如何阻止,阻止不成被迫辭職等細節一一陳述。他成功地推卸了全部責任,警察只是責備一句,你爲什麼不去安監局舉報?他看着警察冷笑,警察無奈只能放他回家。
於明偉雖然沒受到任何懲罰,但他的良心還是受到了譴責。他試想着如果當初他真的去安監局舉報,悲劇是否就不能發生,答案無法確定,也許他會被當成瘋子,會被拘留。
影劇院特大責任事故後期追責仍在繼續,陸續有人被抓。但這些已經和他於明偉沒什麼關係,他關心的是彩票,關心女兒的學費,關心如何不辜負劉玫,讓劉玫過上好日子。還關心李大財主家,關心第二張月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