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德十年。五月九日。
魏滿糧今天格外的高興。他那因爲長久以來勞作而曬得黝黑的臉上掛着幾道皺紋和笑容。因爲今天在城門邊的集市上把雞蛋都賣了。他自家裡養了幾隻老母雞。不知怎的。雖然今年春天來得比較晚,知道四月分北邊黃河上的冰才全化開,可自家的老母雞自從開春後竟然每天都能下幾個蛋。
這幾隻母雞養了有些年頭,應該早過了能下蛋的時候了。記得那天,魏滿糧一早打掃雞棚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原來是隻要他一來,拿起掃把來上下撲騰一下,那些老母雞自就咯咯噠咯咯噠的不知道撲騰到哪去了。可這次,有幾隻不論怎麼趕就是趕不走。魏滿糧最後生氣一掃帚抽到雞屁股上了,那隻老母雞才撲騰幾下翅膀,蹦到一邊咯咯噠去了。
這下,魏滿糧才發現這雞窩之下竟有顆蛋。仔細找來才發現不知這一隻母雞下了蛋,這下他可樂得合不攏嘴了。
攢了幾天的雞蛋之後,他到城門西邊的“外集”上把這些雞蛋賣了。
“又多了一筆子錢。”他這樣想。之後的一個多一月,他每一次趕集,都把這些天攢的雞蛋拿去賣。這一個多月竟有了一筆還算客觀的銀錢。
爲什麼老母雞還能下蛋?魏滿糧一邊想着一邊往家住的小井村走去。雖然他住在鄉下,但是因爲這個村落臨近咱大明朝京師,天子腳下,所以也算是人口繁複的,可以比得上一些地方鎮了。
魏滿糧這是想到了隔壁何大娘的那隻公雞。記得有一次魏滿糧去串門子的時候,就在院子裡見過。大紅的冠子,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圈一圈的繞着院子走,不是還用那爪子刨拉地,每刨一下那雞嗓子還咯咯的叫一聲。魏滿糧一看就明白啦。
“這是春暖花開啊!”魏滿糧腦子裡想到這個詞。“呵呵呵”一身笑聲傳出了。現在腦子裡竟是他那媳婦了,雖然她回孃家探親去了,還需些時日纔回。
“現在日子可比前幾年好過多了。”魏滿糧想到了前些年劉六,劉七,楊虎那些人鬧“劉賊,楊賊”的時候。折騰了好幾年纔算完事,還有幾次都差點殺到北京呢!現在讓他想想都有些後怕。
“要不是自己在京城裡有親戚,封城的時候自己攜家帶口,把能收拾的細軟全都帶去親戚家避難,真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趕上好日子。”魏滿糧這樣想。
他還清楚的記着那時候每天城裡都有謠言。說什麼“劉六劉七會做法,神兵天降,還能從閻王那裡借紅毛鬼來助陣”還有什麼“放神火,燒鳥人,打的官軍打敗”之類的。朝廷好幾次闢謠制止作用都不大,最後還是要了幾個散播留言的人的命,有抓了些人近大牢,這才把謠言平息住。
“唉,也虧的自己福大命大。”魏滿糧這樣想着,推開了院門。“自己倒是有祖上留下的幾畝田,碰上了今年還算是風調雨順。收成了之後也不用愁今年了。”
“哎,娘~~呃。”魏滿糧“子”字還沒說出口,纔想起媳婦現在不在。
“還好,但還有一個人沒事能跟俺說說話。”他這樣想。“今年真是怪事多。現在老母雞下蛋,然後有是自己從野地裡‘撿回’來這麼個人!”
午後的陽光依舊溫潤入常,在這初夏之時。
明媚的光直射在這小小的農家院落裡。及至老母雞正在院落裡着實散落在四處的苞米。院外便有一棵老歪脖樹,枝杈已然伸進院子裡,樹葉在陽光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翠綠。
在院西側的偏房裡,正有一人躺在牀上。
曹牧文心裡已經不能只用奇怪來形容了。曹牧文明知自己應當是死了。但曹牧文現在可以明確的感覺到曹牧文正躺在地上。背上的冰涼感給曹牧文明確的判斷。而且——赤身露體。當曹牧文一起身,看到這一幕時候,心下大駭。
“這~~這是怎麼回事?”曹牧文腦海中還明確的記得自己被那混蛋用那石頭一下擊倒的場景,但是自己隨後好像還被一通亂打。“要是這樣還不死~~~”曹牧文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可仔細感覺自己,似乎渾身上下並無異狀。擡手摸了摸頭,完好如初。真是令曹牧文疑竇重生。
“呃,莫非那傢伙還有他媽什麼怪癖~~”曹牧文想到自己現在渾身上下一絲不掛。“難不成~~”曹牧文趕忙從上到下看了個遍,特別是一些重點部位。
“還好還好~~~”曹牧文長處了一口氣。
當他起身環顧四周。突然,一陣眩暈感襲來,一時間天旋地轉,好像突然全身過電似的,過來好長時間,他才緩過勁來,唱出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是在一處倉庫之中,但不是之前進來的那處,因爲他看到了一絲光從一扇窗子中射進來。而且看着間屋子的佈置和樣式來看也和之前大不相同。
這是曹牧文想到了報警。呃~~雖然自己本來就乾的不是什麼好事,而且現在還這副形象。不過畢竟是受害者,事到如今只能救助與警察了,他想到。
四下裡一看才猛然想到。“我應該是被移屍了。”他這樣想。自己都被人拔光了,手機,包,和那個殺人兇器——那塊奇怪的石頭,自然都被處理了。曹牧文自己本來就是從事這行業的,知道這些東西應該怎麼辦。當然,姓張的更清楚。倒是自己被扒光這一點倒是始料未及。
曹牧文看到這間倉庫裡對的貨物,似乎是一些布料和衣服。起身走了過去翻看了一番。
幾個小時之後,曹牧文應該會感覺,自己的確倒黴到極點,不過開頭還不算糟。
五月十二日。一如往常,魏滿糧一大早就出門到自己的那幾畝薄田去了,雖然已經春耕一過,夏種未及,農活並不忙,但自己還是一有空閒時間時間就會到地裡去看看。剩下的時間到北邊的山上打些柴禾去賣。
因爲畢竟北京是咱大明京師,雖然現在了無戰事,但對於外地人進城的盤查還是有的,所以在城門邊上都會有各地來京的商賈聚集在一起的集市,不少人會在白天買賣貨物,晚上如果不進城的話,回到京城周邊的村鎮租住客棧,如果要長期經商的話,還會租下一處院落,用作齊聚住宿和貨物囤房之所。
當然,魏滿糧自己出入城門是不會收到盤查的,因爲自己自小便住在這裡,城裡還有親戚。最重要的是,自己因爲常年出入京城,已經和各城城門守衛都認識了,起碼也混了個眼熟。
那時候百姓的出入並不像現在一樣簡單方便,不是你想去哪就可以的。就是想離開家去探親訪友都需要申請,開據路引才行,過關過卡的時候還要嚴加盤查,有時候要是守門士兵有意要刁難你,不破非點錢就不讓你過去。只有像是舉人秀才進士這樣考有功名的人才可以不受限制的走動。所以說,現在電視劇裡看到的那些遊山玩水,遊歷四方,到處留詩作對的大都是這類人,也是有道理的。而且最重要的,有功名在身的人在衙門裡面官的時候不用像一般平頭老百姓一樣雙膝一跪,倒在地上,而是以禮相待,看茶看坐的。所以說古時候的“士,農,工,商”四民裡士的地位最高,的確是體現在各個方面,這也是爲什麼有這麼多人願意去十年寒窗來博取這一朝功名了。畢竟你的社會地位一下子就能從平民躍升至最高層。
魏滿糧來到城西廣安門外南側的貿易場所。不少商戶已經在這裡擺好了貨攤,貨架。還有不少是駕着馬車來的,更有甚者已經搭好了帳篷,看來是打算晚上就在此露宿。因爲現在正值初夏,天氣溫和。
魏滿糧把已經砸捆好的兩捆柴禾背到自己平日裡叫賣的地方,放下柴禾,便席地而坐。
左邊正好是一處大貨攤,後邊還擺着好幾個貨架,這是賣成衣的攤鋪。
“呦,魏大哥,又來賣柴禾啊。”說話的是貨攤的管事夥計——張大成。
“哎,反正現在地裡的活不忙,婆娘又回孃家裡,自己一個人在家裡閒得無聊,不如上山打些柴禾多掙幾文錢。”
“嘿嘿,你是兩句話不離你婆娘啊!”張大成有些調笑的說。
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比較普遍。到明朝的時候,南宋朱子,“君爲臣綱,父爲子綱,夫爲妻綱。”的“三綱五常”已經深入人心,成爲了一個社會基本的道德規範,要是觸犯了就是大逆不道了,好的都會被衆人的白眼瞪死,唾沫星子淹死,不好的就會直接按律判刑,押入大牢了。“君爲臣綱”因爲是居廟堂之人的事情,像一般的平頭百姓自然沒多少關係。不過“父爲子綱,夫爲妻綱。”則不同了,這是涉及到每家每戶的人倫大事,所以以至於越是平頭百姓就越是重視。所以如果要是對妻子過好,可能男人就會被人看輕,得個懼內的笑柄;女人就會被人非議,被人認爲善妒,專房。古時候,特別是宋明之後,對女性的壓迫就格外的嚴重。一是因爲程朱理學的發展;二是明推翻元朝後,因爲元朝是少數民族作爲統治階級的政權,漢族人地位低下,漢族的士人入仕也基本無望。所以明建立之後,對儒學,特別是南宋的朱子理學便大加扶植。古時候對妻子還有“七出”,這是在中國古代的法律、禮制和習俗中,規定夫妻離婚所時所要具備的七種條件,當妻子符合其中一種條件時,丈夫及其家族便可以要求休妻,是站在丈夫及其家族的角度並考量其利益,因此可說是對於妻子的一種壓迫。雖然的確爲儒家文化和中國傳統民俗文化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但也導致了思想僵化,閉關鎖國。
所以魏滿糧刷的一下臉紅了。因爲自己平日裡過去叨唸媳婦兒,在相親鄰里裡得了一個懼內的名聲。時常讓他尷尬不已。不過自己討這媳婦兒着實不容易